第4章 陪娘一辈子
男人三妻四妾，在东华国算是常事，还从未听说哪个男人只守着正妻过日子的。
就是勉强裹腹的乡民，稍有余钱，也会以子嗣为名，纳妾暖房，给人人丁兴旺的表象。
众所周知，正妻就算表面贤良，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将丈夫与人分而享之，更不可能将庶出子女视为亲生分薄嫡房该得的利益。
所以，身为一家之主的丈夫，都会维护正妻的体面，最初的庶房，那是作为奴婢一般的卑微存在，成家后连私产都不能拥有。
直到东华国第三代皇帝因贪花好色子嗣凋零，继位者为庶出第三子，方改变了庶出子女的境况，让他们有了与嫡房一般参与家事、国事的权利。
这让嫡房子女与嫡妻很是不忿，可已经写入律法，国民岂敢对抗国法？！
永定侯倒是个拎得清的，信任侯夫人，从未过问內帏事。
而今，严肃刚正的侯爷，居然愿意管內帏杂事，对宁宝昕来说是惊喜，可对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来说，是惊吓，是对她这个嫡妻威信的挑衅。
侯夫人褚灵娇出生江恩侯府，十四成亲，至今已三十六年，老侯爷身体不好，又曾经历坎坷，早早做主为儿子们分了家，让宁盛樑承了爵，自带了太夫人回祖籍武阳养老，图个自在。
侯夫人无长辈压制，又得侯爷信任和支持，日子甚是舒坦。
现在，居然跳出这么个小东西，打动了侯爷欲为她撑腰？
呵，美得她！那个狐媚子的孙女，该死。
侯爷妾室有三个。两个是褚氏陪嫁，主动让他们伺候了侯爷，并容他们生下三子两女，还算听话。
而老七的生母佟姨娘，秀才之女，是侯爷唯一主动求纳的良妾，说是报答他们家的救助之恩。
在侯爷的保护下，佟姨娘安然生下一子一女，女儿竟然嫁到良靖伯府为嫡妻，可气死她了。
狼崽子学问好，进了翰林院，侯夫人想法把他弄进工部在嫡次子手下，方才松了口气。
所幸，佟姨娘生了重病，被侯爷远远送到离祖籍不远的重兴农庄。虽然不能对她做些什么很是遗憾，但至少不在跟前刺心。
哼，现在狼崽子的小崽子也知道翻浪了？
看来，是自己太仁慈，让他们的日子太舒坦。
“翠儿，七少夫人病倒了，现在如何？”
“回夫人话，七少夫人还歇着，听说无大碍。”
“你让人给我嫂子送信，就说明日我请她来坐坐，得了好茶，邀她品一品。”
嫡亲的大哥承了江恩侯的爵，嫂子只比她大两岁，平日里姑嫂交情不错，均在都城，相互帮衬，常来往。
侯夫人的手指在案几上轻敲，冷冷地笑了。
想借侯爷的手让她的儿孙痛，下辈子吧！
宁宝昕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消息早就被人传了出去，待祖父离开，求了童妈妈，背着她跟姐姐一起去看娘亲。
七少夫人闺名王溪谙，乳名纤纤，是江南王氏嫡三女，偶然的机会认识七少爷宁世昀，不顾其庶出身份嫁了过来。
江南王氏虽有世家之名，近几十年名声不显颇有几分败落之象，褚氏没放在眼中，由得他们成了姻缘。
王氏柔顺贞静，小女儿病重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又是自责。嫡房心黑，当日只许宝儿带了巧香一人前往，下山时又支了巧香帮忙粗使婆子，独留宝儿一人坐车，被抛下后车夫也不查看，说走就走了。
回府后，也没人告知，还把巧香拘在主院帮忙，锁上西偏院的门。若不是侯爷送宝儿回来，他们……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孩子那么小，怎么就碍了他们的眼？
若是做错了什么，有家法，有律法，私下里这般活生生的灭杀，还有天理吗？
越想越痛越觉得自己没用，不由捂了嘴哭泣，咳起来。
“娘，娘亲，宝儿看你来了。”
宝昕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好些称呼：嫡祖母喊她小九儿，爹娘叫她宝儿，堂姐妹叫她九娘，最亲热的，当然是娘亲。
王氏赶紧擦掉眼泪，下了床迎出去：“乖宝儿，刚好些怎么出来了？娘咳嗽，怕传给你，还说明日再来看你。”
“宝儿想娘亲，宝儿要照顾娘亲。可宝儿腿软，童妈妈背过来的。”
“那辛苦童妈妈。”
“应当的。奴婢让巧静守着院子，巧香还在学规矩？”
“嗯，金妈妈得多教导她几日。年纪小，教一教也许还能用。”
“娘，您不要打她哦，她也是没办法。我们都不能反抗主院，何况她呢？”
“至少……她该想办法通知我们，我们也能早些去找宝儿、接宝儿回来啊。”
宁宝昕吐舌，她还没告诉娘亲被人所救，晚些再说吧，得准备些谢礼才是。
“娘，今晚宝儿要跟姐姐和娘睡。”
哥哥在书院，父亲在工部做事，领了差事出了门，得了信也没那么快回来，正好娘仨亲香亲香。
对宝儿来说，十几年没在娘亲怀里腻歪了。
“好，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明早一起起床，一起洗漱。”
王氏笑了，青葱一般的指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宁宝昕软软的身子偎进王氏怀里：“嗯，宝儿就要这样，照顾娘，跟娘一辈子在一起。”
“噗！”大家都笑了，姑娘家，怎么可能陪家人一辈子！
管事妈妈尤妈妈走了进来，笑呵呵地恭喜王氏：“少夫人，九姑娘孝心可嘉，也不枉少夫人这么疼她。”
宁宝玥皱皱鼻子：“哼，我也孝顺，宝儿就是个人尖子。”
娘仨聊了半宿，鸡鸣方歇下。
宁宝昕用过午餐才回了房，又睡了个回笼觉。没办法，太激动，难以安眠。
年龄小睡眠不足，还真是无法忍受。
这时，巧静突然苍白着脸冲了进来：“姑娘，主院侯夫人院子里来人，请姑娘过去。童妈妈出门买东西去了，七少夫人理事忙着，怎么办？”
宁宝昕小眉头紧了紧，莫非，祖父今日就要过问此事？
死过一回，哪里都敢闯。
“穿厚些，我们过去。没事，一定是祖父出面要祖母给个公道。”
错不在自己，身为爱面子的堂堂侯夫人，总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黑了心肠治自己的罪吧？！
褚氏与江恩侯夫人钟氏相谈甚欢，看宁宝昕主仆进来，钟氏的眼光闪了闪，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对付这么小的庶出孙辈，这小姑子越发出息了。
“九娘见过祖母。”
褚氏面色微冷，将茶盅重重放下：“跪下！”
宁宝昕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的婆子压跪在地，膝盖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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