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敢发誓吗
突然被身后的婆子压跪在地，宁宝昕有点懵。
侯夫人这是准备放弃多年贤良的面具，要撕破脸了？
膝盖刺痛，宝昕额头起了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身子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身后婆子竟然大吼：“不许乱动。”
宁宝昕气怒不已，回头看她，甚是面生：“滚开，我再有不是，也非你一个奴婢能欺辱的，小心我告诉祖父，你以下犯上，杖毙了你。”
侯夫人褚氏猛拍案几：“放肆！”
这一闹，那婆子终是畏惧，松了几分。
褚氏捏了手帕沾沾嘴角：“让嫂子笑话了。你看这孩子，虽然是庶房孙辈，好歹也是庶房嫡女，这教养……太恶毒了。奴仆就能随便杖杀吗？也是我精力有限，疏忽了。”
钟氏点点头：“少不得，还需你打起精神教导一番，毕竟年岁不大，如长歪的小树苗一般，能扳正的。”
宁宝昕怒火在胸口翻滚，抬头瞪向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祖母，九儿做错了什么，要被这腌臜婆子粗鲁对待？九儿不服。”
“不服？长辈教导你，不服也得服！想一想，前几****做过些什么？”
宁宝昕这才看清庆辉堂坐满了人，不仅有褚氏娘家嫂子，嫡长房、嫡二房、嫡三房的几位少夫人和孙辈姑娘都在座。
这是早有安排，想定下她的罪，让祖父没机会为她讨回公道？
嫡三房的宁宝筌、宁宝筝手里捏着糕点，津津有味地吃着，眼里闪着看热闹的兴奋光彩。
宁宝筝比宝昕大两岁，宁宝筌比宝昕大四岁，平日就爱捉弄她，可还真没用过这般要命的恶毒手段。
宝昕眼角余光看向那个宁静如水、整整比自己大了七岁多的长房长姐宁宝祺，她才是罪魁祸首。
祺，吉祥之意，据说她出生时久雨的五月天出现了五彩祥云，老侯爷与太夫人大喜，老侯爷当即写下大大的祺字，做了她的名。
她五岁启蒙，天资聪颖，侯夫人又特地请了严师教导规矩，在永定侯府，她是宠儿，是众姐妹效仿的对象。
她躲在后面，哄着三房姐妹事事出头，可前世哪怕宝筌宝筝那么听话，甘作杀人的刀子，最后，也不过成为长房利益的牺牲品。
“祖母，九儿前几日不是随你去了寺庙么？有什么错？”
“去寺庙无错，再想想，若你自己能想出来认了错，也许，我就不会罚你了。”
褚氏暗啐，小崽子口齿伶俐了许多，以前可只知道哭的。
“离了寺庙回城，途中七姐姐、八姐姐哄我去方便，将我推下土坑，后来我自己冒雪回城，有何错？”
“呸，你自己贪玩跑开，我们只以为你已上车，谁知道你却没随车而行，还诬陷我们，祖母，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宁宝筌揉着手里的帕子，咬着唇满脸委屈，泪光点点地瞪了宝昕一眼。
宁宝昕笑了笑：姐姐比宝筌大一个月，但是比她可亲千万倍。
蓦地想起恩人阿摩哥哥，他背着克亲之名，家里是不是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要应付？那可比自己累多了。
看宝昕走神，褚氏咳了一声：“小九儿，没想到你还学会撒谎了，这可不能姑息。来人，先打手心三下以示警戒。”
宁宝昕“呵”了一声，不依，甩开身后婆子的禁锢，跪直了身体，小胖脸冰冷：“祖母是侯府内当家，怎能偏听偏信？我敢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委屈了七姐姐、八姐姐，就让恶鬼占我院子，半夜来敲门；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永不超生。”
不懂事的宝筝也想跳起来跟着说，却被宝筌死死捂住嘴，所有的话变成了“呜呜呜”。
三少夫人手快地抱过来，在宝筝耳边嘀咕，宝筝受了惊吓，钻进三少夫人怀里。
一时间，庆辉堂鸦雀无声，不知哪儿吹来一股寒风，褚氏觉得脊背一阵发冷，气怒交加，呼吸重了几分。
庶房孩子启蒙没那么早吧？这是不到五岁的孩子说的话？
“张嘴胡咧咧，难道就能把过错抹掉？”
宁宝昕看着宝筌宝筝：“只要七姐姐八姐姐如我那般发誓，我愿意向他们磕头赔礼，接受任何惩罚，小命不要都可以。方丈大师说过，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敢于发誓必然心中坦荡，恶鬼到了门前也不敢敲门。七姐姐，敢发誓吗？”
脆生生的童音在室内回荡，钟氏抿了一口茶，遮住她的嘲笑。小姑子是低估了庶房小丫头啊，以为吓一吓就能让她担下全部过错？
难喽！
“我……我……”宝筌看大家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东华国信佛，信轮回，小孩子都知道赌咒发誓的事可不敢随意说。
宝筌想发誓，但是她不敢。她没有亲手推，可她陪着妹妹推的，若是发誓，恶鬼必然会来敲门吧？
她的小脸一白，眼光不由溜向低垂着眼的大姐姐，想了想，方怯怯地说道：“都是一门子姐妹，你就不能大度些？好歹，你也没什么事。”
宁宝昕快被气笑了：“现在是我这个受害者被祖母问责，你要我大度些？你应该求祖母大度些，不要因为我受了罪还问我的罪！”
“九娘，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还想让祖母担了这罪责？”
宁宝祺忍不住抬头，清冷的眸子看着宝昕毫无温度。
宁宝昕没理睬她，直直地看着宝筌：“听见没有，你们不认错，难道要祖母替你们认错？这是大不孝。你们不仅该道歉，还应该让祖母知道真相，以免祖母误会，传出去有损当家侯夫人的颜面。”
钟氏差点笑出声来，若不是及时捂住嘴，估计褚氏得翻脸。自从自家夫君承了爵，小姑子就予取予求，好像他们都得围着她转。
幸好公婆离了世，她方能拒绝小姑子的频繁召唤，有闲心时来看看热闹也不错。
宝筌急了：“妹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只是玩心重。”
宝筌着急，把妹妹出卖个彻彻底底。
“好吧，就算你们不是故意推我进坑，怕了、忘了叫人拉我出来，那为什么不让车夫等我？为什么不回禀祖母，丢下我一人在冰天雪地？说什么姐妹，何其忍心！何其狠心！”
宁宝昕句句在理步步恭敬，让褚氏寻不到机会发火，一时间差点没咬碎那口好牙。
门外突然传来哭喊声，厚重的门帘一掀，娘亲和姐姐冲了进来，看宝昕跪在地上，扑过来，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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