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头狼在此
永定侯宁盛樑急匆匆地赶来，听见屋子里乱糟糟的声音，已经预想到情况不妙，可实际看见的，比他能想象的更惊心。
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冷冰冰的眼神扫过褚氏。
这个女人，年轻时骄纵，老了更是出格，对不是她嫡亲的儿孙出手狠辣。
她以为，她是当然的老祖宗？
那么，太夫人呢？拿就是祖宗的祖宗。
哼，也是太夫人图自在，放纵了她，否则，就算褚氏已是花甲之年，依然得在长辈跟前立规矩。
冰冷的眼神仿佛化作了冰剑，直扎褚氏心间。她不由颤了颤，想着自己本就没错，又挺直了脊背回瞪永定侯。
永定侯转开眼懒得与她打这眉眼官司：“来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卢太医来。七少夫人晕倒了，把七少夫人背回去。”
等在外面的尤妈妈走了进来，宝玥上前帮忙，把王氏背了出去。
宝玥担忧地看了宝昕一眼，宝昕笑了，摇头示意没事。
祖父来了，无论谁再闹，也不会容许别人伤她。
永定侯径蹲下身抱起宝昕，看她脸上血迹斑斑，却没有泪水，不由了然一笑：“小九儿，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啊？也不等祖父就自己来讨公道，厉害哦。你是不相信祖父？”
宁宝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祖父看出了一些端倪，可是她并不害怕。
永定侯寻了椅子坐下，右手掏出手帕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哪儿伤着了？祖父请最好的太医，小九儿不会落下疤痕的。”
宝昕可怜兮兮地抬起右手：“额头被祖母的杯子砸了，只有青包，没流血，手被七姐姐划伤了。”
“哦，小七呢？跪下。”
呆愣的小七一句话一个动作，跪在地上傻傻的，没有任何表情，褚氏不干了。
“侯爷，您可是嫡亲的祖父，小七被王氏吓傻了，赶紧回去喝安神汤是正经，还跪什么跪！小七，听祖母的，快回去。老三家的，发什么愣，我的话都不听了？”
永定侯从怀里取出金疮药，把宝昕的衣袖捋上去：“我们先止血，血流多了会头晕。褚灵娇，连我的话你都要质疑，莫非，你想到家庙学学，什么是妇道？”
褚氏一噎，脸色发白，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节发白：“侯爷，嫂子还在这里呢，你说这赌气的话作甚？”
钟氏眉头皱了皱，原来今日不是让她看热闹的，而是来做挡箭牌的？
呵呵，也是，褚氏就是这么自私，维护了她的体面，哪管别人的自尊。
钟氏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说来，这是你们夫妻的家事，你们该静下心来好好谈谈。我也呆了这么久了，该回去了，你们忙，我就告辞了。”
褚氏一把拽住她，力气不小，钟氏踉跄了一下，沉下脸来。
“嫂子总是忙碌，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用过晚饭再回去，我们姑嫂好好说说话才是。侯爷随便说说的话，几十年夫妻，我还能不了解？嫂子安心坐下吧，可不能让外人认为我们永定侯府不懂待客之道。”
钟氏满面笑容掰开她的手：“年纪大了，真的精力不够啊，想着早些回去歇歇呢。下次，下次一定多呆一阵。”
都是老太婆了，还是这么大气性，当年与妾室争斗也就算了，跟小辈斗个什么劲？
永定侯已经没有好脸色了，还不赶紧哄一哄，到时候无法下台的，可是她自己。
永定侯看她们僵持，“嗤”了一声：“大嫂坐下，做个见证也好。你应该也知道，小七小八风雪天把小九儿推下土坑，隐瞒事实，让小九儿独自步行回来。她开春才到五岁啊，这是招谁惹谁了？就算招惹了谁，也该回了长辈做主，私下动手害堂妹，这哪里是调皮就能说得过去的？这性子，将来说不定会为家族带来什么大祸！”
“侯爷说得有理。”钟氏应和，看褚氏不畅快，她就放心了：“孩子小，心思歪了可不成。”
“我不求她处处公平，可是这般明晃晃地为恶事恶行撑腰，这还是当家主母的行事吗？还是堂堂侯夫人的行事吗？我不能让她的溺爱祸害了我宁家儿孙。”
“呃……”钟氏突然觉得有些不妙：“既然侯爷叫我一声嫂子，可否听我一言？小姑子是当家主母，不可能事事洞悉，而且，她是祖母，所谓隔辈亲嘛，断然不存在祸害子孙一说。”
褚氏撇嘴：“哼，他就是想为七房那窝庶出的狼崽子出头。”
钟氏恨不得踢她一脚，七房儿孙，与她侯夫人没血缘，可那是侯爷的血脉，他能忍受一而再地被作践？
永定侯放声大笑，胸膛震动，宝昕诧异抬头看他，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祖父也认为七房是一窝狼崽子？
“狼崽子？你想不想找猎人把这窝狼崽子打掉？呵呵，太可笑了。他们是狼崽子，你知道狼是群居吗？一窝狼，必然有头狼，我告诉你，我就是那只头狼，你想怎么对付我们，啊？”
宁盛樑容让了几十年，那声质问让他的眼睛红了。
“是不是我们宁家在你眼里就是狼窝？你多高贵啊，要不，你自请和离吧，别让我们这狼窝污了你的高贵和清白。”
钟氏吓得站起身来，家中姑奶奶这把年岁如果被送回家，那可真是丢脸，家中小辈还怎么抬头？死也得死在他宁家。
“侯爷啊，气话就别说了，小姑子千错万错，你罚她就是，怎么罚都应该，几十年结发之情，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孩子们怎么看?”
“她有为孩子们想过吗？她有为宁家想过吗？女孩子行事恶毒，长大谁要？祸害了别人谁承担？”
褚氏捂脸大哭：“这几十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太绝情了。就算我处事有失偏颇，可小九儿在大门口闹的那一出，把脸丢到外人面前了，她就对吗？侯爷也忒偏心了。说什么和离，少不得我一头撞死在这大堂。”
说罢起身，就要向柱子上撞，宁宝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侯爷面前：“祖父，都怪孙女没看好妹妹们，都怪孙女平日没有督促她们，求您，别生祖母的气了。小七小八认罚，孙女也认罚，您别生气，您原谅祖母吧。”
永定侯看着那张与自己母亲十分相像的脸，哪里还能忍受长孙女跪在自己面前，长叹一声：“你快起来，与你无关。小七小八，到家庙抄经一个月，老三家的教导不力，禁足一月，抄宁家治家祖训百遍。”
又看着半疯狂的褚氏：“把家事交给老二家的代管，你就在院子里静养一月吧。开年老大家的回京，家事就交给她打理。”
褚氏不甘：“侯爷可得公正。小七小八被罚，小九儿的过错也该罚。身为宁家人该事事以宁家为重。”
“她受罪不轻，不能再罚。”
“就罚她去跪一晚上祠堂好了。”
“这么冷，笑话。就在卧房跪一会儿反省一下。”
“三个时辰。”
“半个时辰。”
“那……不许点灯。”
钟氏一直在扯她衣袖，褚氏才悻悻地住了嘴，看侯爷抱着宝昕离开，还重重地啐了一口。
钟氏气恼不已：“你就作吧！男人的心若是变了，就算一国公主也无法强行挽回。你以为你还是小娇娘？一大把岁数若真的被送回娘家，也只有家庙容身。”
钟氏气呼呼地离去，褚氏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倒在榻上直呼头痛。
宁宝昕靠在侯爷怀里，回到西偏院，尤妈妈迎了出来，满脸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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