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奴婢,明白
明烈出来的时候,明显很高兴。那已从四周打听回来的明德见着,忍不住问,“将军,什么事这般开怀?”
明烈不答反问,“情况如何?”
明德正了神色,“那丫头名叫秋时,的确是这十几个孩子的老师。不过在这之前,她也是学生之一,只是原本的先生被祖兵杀害,会识字算术的秋时才做了老师带领着这些孩子。”
明德面带愧色,“将军,这女孩子的确厉害,不过才十二岁,竟然能将十几个学生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你知道吗将军,她正打算着要带着孩子们南下。我想,她估计也是为了此行,所以才去的战场。说真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丫头。”
“大胆?我看未必。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不得已而为之。”明烈看得真切,“无论如何,她是个可塑之才也是事实,所以我要让她去照顾贞儿。”
“将军,你要将她送去京城照顾大公子?!”明德显然惊诧不已,“她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人。”
“我何须担心。她的学生还都在我的手里,况且,倘若她有丝毫不利贞儿的地方,杀了便是。”
明烈提及自己的大儿子明贞,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语气间多了几分惆怅,“我总觉得,这孩子是我的机会。”
很奇怪的,明烈在看到那一群孩子的时候,他心底就有了这个想法。
晚上的时候,秋时把明烈的交易跟孩子们说了,只是她隐瞒了自己卖身为奴的事,只是说大善人要把他们都送到心善的人家。
孩子们起初还因为要分开而哭泣,可一听秋时说届时自己可以有新的爹娘,可以不用受冻受饿而欢喜起来。
不欢喜的还是有两人,一是月怀棋,二是月怀南。
月怀棋是不信,当时明德一拳打得秋时不成人样,他就不信任他们,那他现在如何相信他们会善待秋时。
而月怀南,单纯的是不想离开秋时。他抱着秋时的胳膊哭得泣不成声,吵着闹着要跟着秋时一起走。
秋时强忍着泪,“老师会陪着你们每一个人去往新家,也会记着你们的住处,待得老师安顿好,再来看望你们。”
可就算如此说谎,对月怀棋月怀南依旧无用。
到头来,她只能用老师的身份来威逼,才让两人闭嘴。
入了夜,孩子们都睡了。秋时在窗前坐着,看着蜷缩着挤在一起取暖的孩子们,欣慰不已。
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这也是月枫眠的愿望。现在,如愿了。
“老师。”是月怀棋。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秋时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睡?”秋时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扯了一半搭在月怀棋身上。
“我睡不着。”月怀棋盯着秋时的眼睛,“老师,你骗了我们对不对?我不相信你是被那个坏蛋收作义女了。”
秋时笑,“你多想了,老师自然不会骗你们。”
月怀棋再问,“那你真的还回来找我们吗?”
秋时本想再说会的会的,一定会的,可是看着月怀棋的目光反倒是说不下去了。此去京城,有太多的不确定。
“我就知道。”月怀棋见秋时久久不回答,自己也猜到了答案。
秋时将月怀棋搂紧怀里,“怀棋,我也希望将来的某天,回来看到你们都过得好好的。”
明烈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派了两辆牛车来拉他们进了镇。
是明德带的路,进了镇,他首先是带着大家去饱餐了一顿,随后又带着他们洗澡购置新衣。
当孩子们换上新衣服时,虽然依旧面黄肌瘦着,但整个人都精神气了不少。
秋时看着他们转着圈互相打量着彼此的模样,看着他们笑容里的天真烂漫,就觉得自己做的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明德一直都打量着秋时,见她这副模样,倒颇有几分自家母亲看自己的样子。
“人家都找好了么?”秋时问。
“十几户人家,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何况是在这边陲小镇。估计得用上三两日。”
“嗯,多谢了。”
明德想了想,将怀里的药膏递了过去,“昨日的事,是我鲁莽,对不住。”
秋时的左脸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还有些许浮肿,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挺吓人。
秋时淡淡一笑,接了过来,“谢谢。”
明德见秋时收下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公子和将军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此去京城,你多注意些。”
秋时抬眼看他,如果说明德送药是出于愧疚,那他说这话就是出于好心了。
明德被秋时这么一瞧,脸色泛红,“我去看看他们找得怎么样了。”说罢,就自行先走了。
这一找,花了三四天。而这三四天里,秋时将孩子们一个一个地送出去了。
月怀棋是最后一个走的,到了养父母家后,他追出了几里地。
“老师,我会去找你的,你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马背上的秋时扭回头看月怀棋,一边朝他挥手,一边泪流成河。
带着秋时的明德在前面听着秋时泣不成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其实你大可放心,他在这里会好好生活的。”
秋时自然知道,毕竟孩子们去的每一个家庭她都仔细考察过。
她哭,一是欣慰他们能开始新的生活,二是因为月枫眠留下的学堂就此散了,三则是她终究成了孤身一人。
秋时拽紧怀里的木簪和蜡烛,一时不能自已。
回到客栈,明烈正等着她,而他面前正放着一份卖身契。
秋时提笔就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明日就启程回京,我会派两个士兵护送你。”明烈满意地将卖身契收起来,同时拿出一封信给秋时,“到了将军府,把这封信给大公子。”
“是。”秋时低眉领命,从此刻起,她就是明家的奴婢了。
明烈很满意她的表现,“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即是对大公子做到绝对的忠诚。一旦你违背,我不仅会要了你的命,连同你学生的命,一并要了。”
秋时猛然抬头,她本以为孩子们就此可以平凡生活,可谁想他们竟都成了明烈的筹码。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卑鄙了么?”这个男人,实在可恶!
“卑鄙?我不过是为了我儿子着想,何谈卑鄙。”明烈笑,“还是你觉得,你的命就足以抵我儿子的命了?”
秋时紧拽着拳头,再次垂下了头,“奴婢,明白。”
奴婢,明白。
四个字,铺就她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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