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京
“明白就好。”明烈看向窗外，那个方向，是京城的方向，“秋时，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
秋时也同着明烈的目光向远处看去，那里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片沼泽泥泞罢了。
晚上的时候，月怀南回来了。
他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从收养他的家庭回到了客栈。
当月怀南看到秋时的那一刻，他哇地一声就哭了，“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月怀南的双脚磨了一脚底的水泡，水泡又都破裂了，血水浸湿了鞋袜。秋时看得心疼，将月怀南抱紧怀里，谁知道他偏头就晕了过去。
那么冷的天，那么远的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秋时把月怀南安置在自己的卧房，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一夜，听了月怀南说了一夜的梦话。
他说，老师，不要走。
次日一早，明德在一旁看着，对明烈道，“将军，不如让秋时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京城吧。”
明烈斜睨明德，后者吓得一哆嗦，“我，我只是觉得，如此一来，大公子又多了一个伺候的人不是。”
明烈看着秋时小心翼翼地给月怀南的脚换药，轻叹了一声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月怀南一听说自己可以跟这秋时一起去京城，兴奋坏了，兴奋到怀疑真实性，一遍遍地跟秋时确认，“老师，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秋时点头，“是真的，只是你别再叫我老师了，跟以前一样，叫我姐姐吧。”
“好，阿时姐姐！”
对于能带上月怀南，秋时很感激，启程时，她对明烈道，“既然是交易，我自然会遵守承诺，你大可放心。还有，谢谢你，让我带上怀南。”
从黎国北关南下至京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两个多月里，秋时和月怀南因着有了良好的饮食住宿，身体逐渐好了起来。
秋时皮肤白皙了些，身子也由之前的枯瘦，变到如今的清瘦。只是头发还未长多少，发尖只到了肩头，连发簪都固定不住。
而月怀南一路上胡吃海喝，到如今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面色红润，身体也结实起来，看起来倒是比当初还要可爱乖巧几分。
两个护送的士兵大哥不敢怠慢明烈的吩咐，一抵达京城就直奔将军府而去，等到达将军府门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们是从将军府的后门进去的，拿了明烈的令牌，在下人的引领下，直接去了大公子明贞的院子。
路上，秋时紧紧抓着月怀南的手。月怀南轻声问，“姐，那大公子会为难你么？”
来的路上，秋时已经跟月怀南说过自己卖身为奴的事，尽管她安慰过月怀南无数次说做丫鬟而已，不会有事。但到了将军府，看着将军府气势恢宏的格局与建筑，月怀南从小地方出身的卑微顿时显露了出来。
这是与生俱来的。就如同出生皇家的人，天生自带着高人一等的贵气，而出生平凡百姓家的人，天生就弱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市井气。这大抵还是跟生活环境息息相关的。
所以，月怀南怕，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让秋时感动的是，月怀南首先担忧的，却是大公子会不会为难她。
秋时拍了拍月怀南的肩头，让他宽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后院到大公子的院子，足足走了二十分钟不止。这一路上，有雅致优美的亭台楼阁仙池假山，也有刀剑罗列气势逼人的练武场。月怀南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场景，倒是有些目不暇接。
而秋时越是靠近大公子的院子一分，心中的忐忑就多一分。
大公子和将军的关系不太好，此去京城，多注意些。这话是当初明德说的。
大公子明贞的院子在将军府的东侧，取名梅园。
大夫人生平酷爱梅花，在将军府落成之时，明烈特意在东院种下一片梅林，并将此院取名梅园，就是为讨得夫人欢心。可谁知天不如人意，大夫人在产下明贞时难产去世，这梅园反倒成了伤心地，被明烈封锁起来。后来明贞逐渐大了，这梅园才得已重新打开，成了明贞的住所。
进了梅园，就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迎了上来。这妇人身着一身素色短衫，头插一支简易的银簪，面容清冷严肃。
“九姑，他们是将军派来的，要见大公子。”那领路的仆人将明烈的令牌递给妇人。
九姑接过令牌，点了点头，“随我来。”
九姑领着秋时、月怀南，以及护送的两个士兵，转过前厅朝梅园的后院走去。秋时抬头远望，隐约见着那端有片树林。
又走了七八分钟，总算到了。
秋时没有看错，的确是一片树林，是一片梅树林。
现已是二月初，梅花花期将过，是梅花疯狂凋亡的时候。正当风起，火红的花瓣飞扬而起，如同万点火星，或是灵巧地穿梭在枝桠间，或是轻盈地卷上半空，如梦如幻。
饶是秋时看过无数山川河流，看过无数落英缤纷，也被这场景给美得呼吸一窒。
“公子，将军派人回来了。”九姑朝林中出声道。
不时，就听得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随即两个少年出现在梅林间。
秋时定睛看去，看到了两个俊美非凡的少年。
两个少年，一站一坐。
坐着的就是大公子明贞，十三岁。他身着一袭洁净明朗的银白色锦服，发丝以上好的玉冠束着，随意而自然地顺着双肩垂落至胸口。他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却又透着冰冷寒冽。
明烈五官硬朗，轮廓如刀削，肤色如小麦。可明贞的面容却温润了许多，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若不是眉眼间有着明烈的样子，否则倒认不出他是明烈的孩子。
那站着的少年，是明贞的贴身侍卫白战，比明贞要大得些，十五岁。他身穿湛蓝色劲装，以一缕蓝色发带束发，利落而干脆。白战面容虽是没有明贞来的俊美，但常年习武给他带了不一样的爽朗气质，竟是更讨喜几分。
白战眸光很亮，打量着秋时几人，透露出一抹疑惑，“九姑，他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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