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刀光剑影
最近的空气总是湿冷,出门时特地让小叶去取了件男子的外袍为曹旬送去。
自打第一次从竹舍出来之后,我便请大夫人解了曹旬的门禁。此后曹旬时常带着我出门,有时去城郊的山中采药,有时便去临怀城内的酒楼或作坊碰点新鲜玩意儿,短短几月,却是我长这么大来最快活的日子。至此方才觉得原来从前的自己见识如此短浅,原来日子可以过得如此快活。
出门的时候,为方便行事,曹旬都会让我换上男子的衣服,为了遮住脸,我又自己找了顶接了纱的帽子带上,只去山上的时候会摘下来。
娘亲和大夫人虽对我出门如此频繁,还身着男装很不满意,但每当听我说那草药必须即采即食,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的。
对于我撒的这个谎,曹旬只私下说我是:“粗识大家闺秀,实则心性放荡不羁。”,台面上却是次次配合着我。
日日相处,我和曹旬从最开始的生疏客套,转而成了如今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人说话皆甚是随意。同时每次进山采药,他总会教给我很多草药的学识,我惊叹世间万物之神奇,也从曹旬那拿回很多医药方面的典籍回来看。
这日又是约好出门采药的日子,我将帽子放在马车椅子上,便在车内端坐着等待曹旬。片刻后,他上了马车,同往常一样将药篓放在地上,将佩剑挽在怀里。
我一直不懂,曹旬作为一个江湖郎中,为何随身都会带着佩剑。每每问他,他也只说:“以备不时之需。”便无多言。
城郊的凤栖山,相传乃上古时候,世间凤凰最大的窝巢,放到如今便是我卫国王宫那样的地方。凤栖山生长着许多的奇花异草,但山高谷深,向来很少有人会走到山里面去。我与曹旬前几次来采药,也只是在山腰下的地方转转。
马车驶到山下,我让车夫牵着马去草多的地方吃草,便拿上药篓同曹旬一起进了山。曹旬走在我身后,随口说着:“今日我不提醒你,看你能自己找出几味草药。”我哼哼了两声,说:“那我要想想这次罚些你什么了。”
这是我们每次进山都会玩的把戏,最初几次曹旬带我进山,还要慢慢地教我认各种草药以及它的药性和毒性。不知是我天生对这些草药的识记较为敏感,还是看了几本医药典籍的原因。几次之后,我总是能比曹旬更快地发现药草,并准确地说出其药性和主治的症状。于是现在每次进山,我都和曹旬打赌,若我能比上次多发现三味以上草药,他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刚开始我还能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例如去百味楼点碗三鲜汤,在里边放上很多的醋和辣椒让曹旬喝下,或者让他拿只花去送给街上的姑娘。但后来实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了,只能告诉他那些个要求都先欠着。
走在山路上想着以往几次惩罚曹旬时他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曹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我挑眉笑了一笑,没有答复他。
走到半山腰时,药篓几乎已经装满了。往常这时我们便会往回走,今日曹旬却说:“再往上走些,我想去找些东西。”
又往上走了一里路,山腰之上的树木似乎更葱郁了些,层层叠叠的树叶将山里的光线遮了个严实,地上的泥浆沾满了我的鞋子和裤脚,明明是正午,周围却昏黄如傍晚。
我心里有些害怕,扯了扯身旁曹旬的袍子:“别往里走了,我怕。”
曹旬看着我,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我在,没事。我要找的东西,只有在这些地方才会有。”
又往里走了两里,突然听到曹旬很是喜悦地说了声:“找到了!”
我往前一看,发现眼前是一大片的荆棘地。和以往看到的荆棘相比,要大上许多。
曹旬跑到荆棘地边上,连根拔起了一根荆棘,将根放在鼻尖闻了闻,说:“有了这个,你的脸就可以好到八成了。”
我一时竟有些失神。曹旬来府上已近半年,这半年里我只是每日喝着他的药,却根本不知那白布下的印记到底怎样了,除了刚进府时曹旬说过可以让我的脸好上七八成,之后却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之后的这几月又过得很是开心,对于脸上的印记我倒是没太在意,或许心里隐约更多地是觉得,即便是曹旬,也治不好这印记了吧。如今他却在我面前,指着这一片野荆棘告诉我,我的脸可以靠它好八成了。我一时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回过味儿来,我难以抑制地笑出了声,却见曹旬脸色突变,看着我身后大喊了一句:“琉月!”
我转过身,只觉眼前银光刺来,还未作出反应,曹旬在身后猛地将我向后一拉,躲开了直直砍向我的大刀。
只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大汉举着刀剑从身后三面冲过来,曹旬将我护在身后,抽出佩剑。只见他眉头紧皱,目光凶狠地盯着眼前的刺客,眼里迸发出像狼一样的危险气息。
厮杀在一瞬之间展开,刀起剑落之间,曹旬已杀出了一条路,领着我跑出包围。“跟紧我。”曹旬拉着我一路狂奔,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
山林里光线黑暗,地又湿滑,我和曹旬一路跑过来,已分不清脚下有路还是没路。山里的荆棘和野草将鞋和脚划破了,冷风混着泥水灌进来,脚上被划破的地方又痛又痒,却在片刻之后因为冷得麻木完全感觉不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受控制地知道一定要跑下去。
跑了很久,我脚下一滑摔在了泥里,曹旬停下来拉我的功夫,刺客已经到了眼前。大概也是跑累了,他们不再像方才那样有计划地围攻,体力好的一两个率先冲了上来,曹旬冷笑一声,上前两步便又和他们厮杀在一起,却见只一眨眼的功夫,两名刺客便倒在泥潭里,鲜血从他们的脖子上喷出来,和泥土混在一起。
后来的刺客并不多看地上的同伴两眼,一心扑向我和曹旬。曹旬拉着我继续跑,却没想跑几步便到了悬崖边上。
前方已是无路,身后的刺客见状也不急着冲上来,只缓缓地向我们靠近。我不知如何是好,转身看向曹旬,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看了看山崖下。对我说:“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子一沉,下腹一瞬间变得冰冷,失重的感觉猛烈地朝我的袭来。天旋地转之间,我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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