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屋惊梦
绛珠草对生长坏境有极高的要求,且要保持药性必须在摘下后三日内使用。由是我与曹旬并不急着摘下它,只一路留下标记,到时再来取。
曹旬背着我走了半日,总算走出山谷。眼前突然开阔,阳光洒在脸上。突觉原来我们平日里毫不在意的事物,必要时候却能让人感觉到满满的幸福。
在山脚下转悠了一阵,便遇上了荆府出来寻我的家丁。说是车夫等到晚上也不见我们下山,怕是出了事情,于是急忙回了荆府报信。家里夫人小姐都吓坏了,立刻派了人出来寻我。找到山上发现崖边有许多脚印,怕是我们滚下了山崖,又沿着山脚来找我们。刚要进谷,便遇上我们了。
我与曹旬上了随行的马车,大概实在太过劳累,曹旬上车后不出片刻便睡熟了。
我心下打着小算盘,轻呼了两声“曹旬,曹旬”,他没有答我。于是我慢吞吞移到他的旁边,蹲在他的膝前,慢慢地打量了起来。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平日里他总是温润地笑着,眼神也总是和蔼的,此刻他闭着眼面无表情,我才发现原来他五官和轮廓分明生得很硬朗。甚至于闭着眼也让人觉出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
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摸了摸他眉,又摸了摸他的鼻子。他突地皱了皱鼻子,我吓得直接向后一退,却忘了自己是蹲着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小小的惊叫一声。待见曹旬并未被我的动静吵醒。放下心拍了拍胸口,便老老实实地回去坐着了。
回到府上,我与曹旬还未来得及更衣,便被传到了大夫人苑中的议事厅。大夫人坐在上堂,我娘和知婉夫人分坐两侧,琉玉坐在她娘旁边。除了知婉夫人和琉玉是担忧地看着我,我娘和大夫人皆是毫不掩饰的怒色。
我跪在堂下,曹旬说来是客,便只是站在我旁边,未让他坐下而已。
大夫人迟迟不开口,只狠狠地看着我,想是打算用她的眼神先震一震我的威风。我却满脑子都想着待会儿要如何说,并没有接收到她眼神传递来的信息。
一时间堂内大眼瞪小眼,何其尴尬。
良久,大夫人终于开口。
“琉月,荆府门禁森严,你大姐便不说了。便说你二姐,自小到大何时单独出过府?你一直说有味药材要即采即用,所以你要出门我也不便拦你。可你怎可和男子在外一夜未归!你让临怀城的百姓怎样说我们荆府家教不严,作风糜烂!”
大夫人说到最后,已是气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在场的人皆是被吓得一震。
我低着头,谦卑地说:“琉月自知此次让几位夫人担心了,也让荆府深陷非议之中。然一夜未归并非琉月本意,而是实在遇上了不可控之事。”
感觉到身旁一道凌厉的眼神,我稍稍转头,便见曹旬紧皱着眉看着我。我避开他的眼神,静静地低着头。
“遇上什么事,倒是说来听听。”
“我与曹先生采药走到山崖边。发现崖边有道很稀有的药草。我正打算去采,不想旁边突然冒出一条山蛇!”
讲到山蛇时,我故意将语调提高。不出意料,堂内几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说我们三姊妹还未出生时。将军府刚刚选址在此处,当时此处便有一间别致的土屋子。我爹觉得另有情趣,便让人绕过了它修葺了将军府。但后来府上的家丁总传,晚上夜深人静地时候,路过那小土屋总会听到敲门声。流言越传越甚,最后竟说是荆将军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那些鬼魂回来找他索命了!
此事若只在府里传传便罢,最后却是整个临怀城都传遍了,彼时向来深信鬼神之道的太后还在世,竟也向卫王提起此事。
父亲气煞,在一个夜晚带领几位夫人和一众家丁到了那间土屋子,要探探是何方鬼神作怪。
父亲命所有人安静之时,竟真的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敲击声。父亲拿上他的佩剑,一脚踢开了土屋的门。众人探头向里面看去,里头却空空如也。父亲在屋内走了一圈,似是发现了什么,命家丁去拿来一把开山锤。
众人还云里雾里的时候,父亲走到屋外站定。举起开山锤便砸向土屋的墙壁。土屋本就不结实,一砸便出了一个窟窿,可怖的是,那个窟窿一被凿穿,缝里竟密密麻麻掉出十余只小蛇!
在场的人皆是一阵骚乱惊呼。吓晕过去的亦不在少数。可怜三位夫人当时年少气盛。虽也被吓了一跳,却还顽强地没有晕倒过去,由是见到了后来更为恐怖的一幕。
父亲眉头紧蹙,命人拿了十几把开山锤和若干干草和雄黄酒。将干草铺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又将雄黄酒撒在干草上。几批胆大的家丁准备好,父亲一声令下。一批家丁一齐举着开山锤砸向土壁,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惊呼不断,只见那土壁里竟密密麻麻全是蛇。一瞬间随着壁土落下来,在地上四处蜿蜒乱窜。在场的人又晕过半数去,三位夫人此次便在这半数之列了。
凿壁的十余人中也晕过去不少,本负责点火的一批人也是吓得拿不稳火把,慌乱地往干草堆中一丢,便拉着晕倒的家丁躲到了一边。
那蛇群碍着干草圈上的雄黄酒,纷纷往中间划去。干草因为撒了酒一瞬间便燃得极旺。大火烧了一个时辰,火堆里时不时飘出烧肉的味道。
后这一夜惊魂的事又传遍了整个临怀城,虽亦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总比冤魂索命要好上许多。
但至此之后,荆府许多人都落下了怕蛇的心病,三位夫人也在此列。此后荆府的大小宴席上,再也没有蛇羹蛇肉。
便是知晓三位夫人怕蛇的心,一说遇到山蛇,果不其然,在场的人皆被吓得一瞬间面色惨白,娘亲更是立马转变了神色,担忧地跑到我旁边,抱着我哭着问:“我可怜的女儿,你有没有被咬到!”
转眼看大夫人,此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厉色。
我微微笑了笑,说:“娘,没事,多亏了曹先生。”
我说完看了曹旬一眼,他此时眉头已舒展开,见我看他,微微挑了挑眉。
我端正身子,看着大夫人,接着说:“那蛇也吓了我一跳,我一心急往后一倒,竟忘了后边是悬崖!”
我又将语调提高,便见大夫人此刻已全没有怒色,眼里甚至因为可怜我蕴了些泪。琉玉此刻也跑到我身边,在我身上左摸摸右瞧瞧。“琉月你可有受伤啊!快找个太医给你看看。”
“我没事二姐。”说完听到旁边一声闷笑。见曹旬此刻神色虽平淡,脸已憋得通红。
我接着说:“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曹先生拉住了我,却和我一起滚下了山崖,还好掉在了一棵大树上。我俩身心俱疲,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在山里待了一夜。倒是没受大伤,但被野草割出的小伤可是不少呢!”
说完我将衣袖撩起,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伤便露了出来。此刻娘和琉玉已经抱着我哭作一团。不知为何,我也有些想哭。又听知婉夫人对大夫人说:“琉月这次确实也是受苦了,还得多亏了曹先生,夫人您就别责怪这两个孩子了。”
大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答到:“也罢也罢,琉月和曹先生这次都受苦了,先回去洗漱更衣,待会儿我便去传个太医来给你俩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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