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身赴军营
天气渐渐转热,是春末最容易感染风寒传播疫病的时节。
王宫派去的第二批太医惨死于路上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临怀城的每个角落。皇帝大怒,却不敢将太医院的最后几注活血派出。遂张贴皇榜于城门,寻天下圣手前往边城,战火平息后赏三品官爵、良田千倾。
爹爹盛名在外,向来仰慕之人众多。皇榜贴出当日,便有数十人应征。然第二日却依旧没逃过刺杀,如此一来,临怀百姓对爹爹的敬仰便仅存于心,不敢付诸实践,皇榜从张贴第二日起即无人再问津。
将军府整日被啼哭声充斥,我亦日日忧心,却还得分出神来宽慰以泪洗面的琉玉和众夫人。
皇榜张贴第三日,我再也坐不住。冲到了竹舍。
“我要去边城!你让我每日喝的药做成药丸给我带去!”
曹旬正半倚在木床上看着闲书,见我突然闯进,似也不大惊讶。轻笑了一声说:“还想看你能耐得住几日的性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跑来了。”
我心下诧异,问:“你知道我会去边城?”
“若是在别的大户人家还不好说。来荆府后发现你们这几位夫人小姐处得实在融洽地让人难以理解,但这府中女眷除了你那威名在外的大姐,个个娇气,你看似性子温良,实则是匹脱缰的野马。王宫接连派出几波太医被杀,你一定会等不及亲自去的。”
曹旬走到屋角的橱柜,取出两个药瓶子甩给我,我一把接住,他接着道:“昨日便为你备好了,蓝色花纹是你的药,红色是絮凝丹,可解你父亲和将士们的毒。”
我疑惑地问:“你未去过军营,怎会知道他们所中何毒?”
曹旬并未直接答我,只说:“你记得,将药丸给中毒之人服下后,在攻下城池之前,不可再喝边城主河的水,一定要另找水源。”
我恍然大悟,“我们荆府和沈府带领的军营向来训练有素本就难以攻破营防。北漠敌军虽骁勇善战却不善权谋。即便有人做军师,潜入军营投毒之事却绝不是他们做得来的。所以只能是通过上游的水源投毒!”
“没错。”曹旬接着我的话,“军队到边城外几天就陆续有人中毒,说明此毒毒性极强且不被河水稀释药性。我猜帮他们的定不是北漠人,但为不露出自己身份,他们也定会用北漠现成的植物制毒。符合这些条件的北漠植物只有一种:凤尾花。”
我点点头,“我记得你的野籍记载,凤尾花独生于漠北,靠漠北土地里腐朽动植物的尸水生长,毒性极强且不溶于水,但虽能使人轻易中毒,七日内却不易致死,但因其无解药,所以凡用此毒者没有活下来的先例。”我看看手中红色药瓶,问:“你这絮凝丹,又是用什么做的?”
曹旬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从植物里提炼出的毒,便没有解不了的。凤尾花生于北漠尸水之中,由北漠旱地和阴性尸水培养,我当日到了北漠,便心中起了一念,摘了一篮凤尾花提炼成毒,后按心中所想试遍百余种植物,终于让我找到了提炼这絮凝丹的草药——蛇乾草。”
我迅速地在脑海里回顾着所看的医书药籍,却没有回想起“蛇乾草”这味药材。
看我疑惑,曹旬接着说:“蛇乾草独生长于南海一孤岛断崖之上,除当地人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它的根常年处在离海水不足一尺的土地里,茎叶受石壁朝露滴灌。正是这凤尾花的克星!”
我觉得很是惊讶,难怪前人皆说凤尾花没有解药,原来这解药与凤尾花离得天远地远。想着爹爹和将士们终于可以得救,我由衷难掩地开心,盯着药瓶顺口一问:“既然这蛇乾草这么稀有,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此事说来又是话长,你要是想听,就来不及救你父亲了。”
无论如何,救父亲是当下第一要事。我点点头,转身便冲出了竹舍。拿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冲开了家丁们的阻拦,便驾马往边城赶去。走时我交给小叶一封信,让她务必在我出门后交给大夫人。倒不是将自己写得多么救父心切,只将大夫人与父亲那段年少风流往事大致过了一遍,表示自己一直深受感动,再带过几句自己即便舍身成仁,也要将父亲带回来给几位夫人和姐姐。
大夫人向来爱拿她与父亲那段往事说事,又自小崇敬英雄。我的这封信,会重燃她心中对父亲的眷恋,同时觉得我这样的大义是不能被阻挠的,必不会再派人追我!
前几次御医被杀,莫不是因为人多车豪,太过显眼。简直是赤裸裸地告诉刺客:我们是皇上派去治病的大夫!倒是省了刺客寻找目标的麻烦了。所以我一人单独前行,切不可被人追着!否则保护不成反被害命。
驾着荆府马窖中最好的汗血宝马抄小路日夜兼程了五天四夜,总算到了边城外卫军的营地,卫国的巡逻士兵在此处拦截下了我。因我带着面纱,出门太急又忘了带荆府的令牌,拦住我的士兵们竟死活不信我是荆府三小姐,并擒住我左膀右臂打算先将我押去严刑拷打一顿再听候将军发落!
我怒急,冷声说到:“荆将军向来治军严明,事事讲一个‘理’字。如今你们尚未做确认便想对我屈打成招?如果你们敢动我,我保证,大战过后,你们也难以再见临怀的日头!”
我眼神冷峻,是向曹旬学的。他时不时地便会露出这种神情,只不过他的冷峻是藏了许多秘密不愿被人过问的自我保护,我的却是赤裸裸地威胁。
拦人的士兵尚因我说的话而愣神。我一把将面纱扯下交给了其中一个士兵,说到:“你将这面纱拿去给琉珏将军,我是不是荆府三小姐,她会告诉你答案。”
那士兵一听,想是信了八分,脸也吓得惨白,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将面纱接过便向军营跑去了。本以为还需等许久,没想到那士兵刚离开没一会儿便小跑着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却不是我大姐琉珏,他身形高大,手握佩剑,日出前的薄雾中,往前的每一步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正是中秋夜宴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军沈晔。
沈晔虽是带着笑向我走来,却看得出他神色里的疲倦。这一连串的出师不利,想来也是为他和琉珏带来了大麻烦。
沈晔走到我面前,向我行了个同辈礼,我亦微微弯腰,回礼于他。
“方才见这小兵拿的面纱眼熟,想起是夜宴时三小姐带的。一问才知是三小姐来了。”
我点点头,也不说他话。
“此番前来,主要为了我爹和军中将士所中之毒,麻烦将军带我去我爹的营帐。”
“好”。
他说完侧开身,让我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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