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等
陈纵横愣了愣，瞳孔也缩起来，双眉皱着，不解的盯着卢世卿。
卢世卿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手里的动作，只是不管他再如何勾勒，都抹不掉那尸山血海的震撼，反而让画面越发凄凉。
天地之间放眼望去尽是荒芜，是破败，山河永寂，大抵不过如此。
“这江山便如琼苑，都是我痛恨的。”他突然将笔掷出，啪的一声落在陈纵横脚边，陈纵横吓一跳同时后退几步，而此时卢世卿手里多了把剑。
剑鞘已扔，冰冷的剑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冷冷的光，他站得笔直，脸色冷如寒冰，剑慢慢抬起来，距离刚好，剑端离陈纵横胸口一寸。
“你要做什么？”陈纵横想再后退，然而后路却被他的人挡住了，退无可退，只能装作无谓的直视卢世卿。
“做什么？做你心里想的，公主，当年你用琼苑羞辱我，如今还偿还这些年你欠我的了！”他突然变得有些癫狂，眼眸变得陌生。
陈纵横皱眉，心中升起一团火气，虽然卢世卿嘴里叫着公主，但她很肯定卢世卿并未认出她，只是脸太像让他产生了幻觉，心中有火是因为卢世卿竟将琼苑视作耻辱，难怪琼苑破败成这幅模样。
冷笑两声，寒声道：“你将琼苑当做耻辱？你知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琼苑藏书万卷，古往今来多少真迹藏于其中，费了多少银钱，才有了规模，赐予你，那是对你的认可，你竟当做耻辱，卢世卿，世人都看错你了！”
卢世卿眯了眯眼，剑抖了抖，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般，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陈纵横，“不，不，不可能！”他踉跄站不稳退了几步。
陈纵横毫不示弱，她知道卢世卿觉得自己与逝去的德阳公主太像了，他接受不了，但那又如何，她从来不会做别人。
卢世卿后退，她上前，胸口抵住尖尖的剑端，直直的盯着卢世卿，“若你觉得杀我心中便好受，你便是对的，那么你杀吧，反正于你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最重要。”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卢世卿显得有些狼狈，说话间有些喘，然而手中的剑却迟迟没有刺下去，反而还退了几分。
看到剑离自己远了些陈纵横暗自松了口气，方才她怼上去不过是激一激他，说白了便是赌一把。
“卢公子，你乃西凉世家子，天下人公认的风流名士，如今这般模样又何苦？”她显得有些苦口婆心，心中虽可惜琼苑被毁，但已成事实她也无力回天，再则人终究要是重要过外物，若能劝得卢世卿从过去走出来，也是好事一桩。
然而卢世卿听了她的话却只是冷冷一笑，想要再说什么，此时书老却稳稳的从破败的屋檐飞身落下，站在陈纵横面前将她牢牢护住。
“县主，可有受伤？”书老冷冷的盯着卢世卿却柔声问，他话说完于红也紧跟其后落在陈纵横身边，她手中溯幽一指便愤然道：“卢世卿，你还敢来京城？”
这话却说得没头没脑，虽卢家狼子野心，但卢家乃西凉之主，卢世卿乃名满天下的名士，若来京城的胆量都无，那便也太好笑了。
但陈纵横却听得有了几分趣味，莫非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不等她多问，便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于红与书老对视一眼，书老道：“走！”
话音落下，于红便搂着陈纵横飞身踏上破败的屋檐，几个纵身便远远离开了琼苑，而书老则引着追来的黑衣人去了另一处。
只是，于红本便身受重伤，不多会便力竭挺了下来，两人停在一处民房后院，房主该是早已歇下，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
连狗吠的声音都没有，素来警惕性高是于红的本能，她吐了口唾沫厉声道：“出来吧，追了一路，鬼鬼祟祟，丢人。”
陈纵横其实不相信此处除普通人和她及于红外还有别人，实在是不大可能，然于红语毕便见钟小楼从拐角处走出来，他盯着于红的眸子满是杀气。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于红也是红着眼，两人分明是见面便眼红的仇人，然而谁也没有动手，只是仇视的看着对方。
陈纵横夹在中间颇有些为难，一方面心暖，一方面担忧。
心暖是钟小楼终究还是一路保护过来了，担忧的是两人在此处拼命。
短暂的沉默，她立刻扯出一抹笑容，道：“方才约是磕碰到了哪处，后背有些疼，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方才书老问我可有伤着我还未回他，若不早些回去，怕是师父要忧心了。”
钟小楼始终记得霍云横的交代，他忍着不动手忍得辛苦，闻言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抛向陈纵横，“太医院的金疮药，本官知晓先生医术高明定是看不上宫里的东西，但左右也是皇上的心意，县主还是接下吧。”
陈纵横接下抛来的瓷瓶，想说感谢的话，但钟小楼已飞身而起，一个起落便消失在眼前，只从风中传来一句话，“我引开剩余的死士，县主快些走罢，若仍旧逃不过，那便是命数了。”
什么命数，他是嫌弃于红重伤未愈，于红只是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搂着陈纵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陈纵横默默在心中叹气，哎……没发言权就是悲催。
不得不说当年于红是下过苦功夫练本事的，一身伤还能将她安全的送到少正川身边，少正川此时正在灯下看书，一卷书翻到中间，灯下的影子极长，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却格外风流养眼。
“若是有伤，格子里有药，一应药效均已写了明细，多看看多学学。”他头也没抬。
陈纵横摇摇头，“多谢师父关系，徒儿没事。”
“恩。”少正川点头，“无事便早日歇下，方才为师已去陈家送了信，你且在此处跟为师多学几日本事，免得出了门总是被欺负。”
闲话家常的语气，说起来淡淡的，然而却无比暖心，陈纵横点点头，她素来不会煽情，若被煽情更是不善言辞。
乖巧的回了房间，房间里也堆了一堆药，所有药效都被写在纸上贴在瓶子里，点了灯，她便开始在灯下细细研究那些药，刚坐下便听到鸡鸣的声音传来。
鸡鸣了，天也该亮，少正川在灯下等了他一夜，陈纵横从怀里取出瓷瓶，随手放在一堆药中。
天亮后，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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