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困 7
八、脱困
直到那阴森的声音在百步云梯的尽头响起，郁华年才发觉，王佐正站在云梯的尽头，俯瞰着这两个年轻人。
王佐负手而立，意甚悠闲，笑道：“楚小姐，怪不得我那帮笨蛋孩儿们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原来是有护花使者。郁华年，少年心性，沉迷美色，一时走错，我也不怪你，但你要知道，今日那京城来的特使就要到了，到时候这楚时行大逆不道之罪必然祸及家人，你乃武当最杰出的弟子，切莫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自毁前程啊。”
此刻百步云梯的上下两端都被王佐带来的人堵住，郁华年二人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听了王佐这一番威逼利诱的话后，郁华年反而冷静了下来。
听王佐的意思，他仍不知道自己二人找到这几张纸的事情，只是因为发现了楚忧的踪迹，才带人前来捉人的。如此则自己仍未一败涂地。
一边想着，郁华年拉着楚忧，缓缓向上走去。
王佐点头笑道：“少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将楚忧交给我，我保证与你师长说情，不追究你庇护钦犯之罪。”他丝毫也不担心这二人反击。即使郁华年的武功、道术都不可小觑，但拖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他还能翻上天去不成？
郁华年并不答话，他一边缓步向上行去，一边思忖，却终难想到万全之计，此地的地势对他们委实太过不利，若想逃生，只有一条路可选。若是只有他自己，还可以试试，但加上楚忧，委实怎么想都没有胜算。
一边走一边想，甚至“将楚忧暂时交给王佐，再靠着找到的这几张纸来想办法营救”这种主意都想到了，却又一一否决。
不知不觉间，郁华年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离王佐站立的出口处，还有七级台阶。
郁华年回头看看楚忧，却见这柔弱少女的眼神中不见一丝恐惧之色，满是对他的信任和鼓励。
郁华年心一横，低声道：“看我手势！”说完飞身而起，长剑出鞘，在烈日下荡漾出一个巨大的光环，旋即爆裂开来，袭向负手而立的王佐。
武当，无极剑。
王佐并不惊讶，嗤笑道：“年轻人啊。”右手挥起，一道匹练般的光芒亮起，与那璀璨的光环对撞。
光环破碎。
郁华年是第一次见到王佐全力出手，这一对战才发现这内监无论剑术内力，都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郁华年虽天资聪颖，但平日里太过浸淫杂学，于武学一道上所学有限，此刻却后悔也迟了，被这一击落了下风，倒飞而出。
郁华年出击到被击退时，楚忧却提起全身力量，朝上狂奔，区区六七级台阶，即使这样一个弱女子也顷刻奔上，恰在郁华年倒飞之时，楚忧已冲到王佐身前，手中紧握的郁华年给的符纸，拍在身边的石壁上。
王佐从未将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计算在敌人战力之内，一时不察，楚忧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王佐见楚忧到了身前，“桀桀”一笑，探手朝楚忧抓去，却见楚忧骤然自眼前消失，迅速后退，却郁华年赶到，拉着楚忧脱离了王佐的攻击。
王佐大笑，踏下一步。他忽然兴起了一股猫戏老鼠的快感，他不想那么快抓住这两个有趣的年轻人了，他要这样将他们一步步逼入死地。
一步踏下，王佐骤觉有异。
脚下所踏的石阶，与自己眼睛所见的，有一点微妙的差异。以脚下的感觉，似乎比之眼睛看到的，稍微低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高度上的差异，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但修为高到了王佐这等境界，哪怕是这点毫厘之差，也让他心内一惊。
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形的。
王佐停住脚步，低头仔细看去。
就在这一低头之间，他又发现了一个让他惊骇的事实。
脚下的石阶，一条裂纹正在从他的脚下开始，朝上下两个方向，飞快地延伸。
这里要碎裂了。
方才那微妙的差异，大概就是因为脚下石阶的碎裂导致。
这百步云梯乃当日开国雄主敕命所建，历时已有二百年，强行在这石壁边沿上开凿，二百年风吹日晒，竟要在今日崩塌。
王佐大为惊惧，他虽是残缺之人，却最为惜命，当即不及再顾那两个年轻人，飞身后退，先退回安全地带再说。
刚刚飞退一步，王佐突然一顿。
不对。
武当山上每处设施****都有人检查维护，怎可能突然发生此等险情？
联想到方才那少女贴的那张符纸，真相呼之欲出。
武当，幻阵。
王佐顿时停下脚步，定住心神朝下望去。
方才那异变的确只是幻象。
楚忧出其不意所设下的幻阵，王佐果然入彀，二人正欣喜，却见王佐回头的脚步一停，郁华年暗叫不好。
此时出口被王佐让开了部分，却仍有一半被挡住，眼见王佐心神一定，这幻阵怕就要失效，郁华年心一横，怒喝道：“你这阉狗，去死吧！”长剑暴起无数剑花，朝那王佐硬撼而去。他一向温文尔雅，此时生死交关一瞬间，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脏话。说起来这话也是他无数次见到这阴险狡诈的内监所想骂的，今天终于骂出了声。
百忙中，郁华年还来得及看了一眼楚忧，只见她对他这句没品的斥骂竟没有丝毫排斥，满目都是对他这拼死一击的闪亮的憧憬之色。
王佐骤听到这一声斥骂，心头一怒，眼见长剑袭来，不及多想，也荡起一片剑光，迎了上去。
方踏前一步，骤觉脚下一空，方才那裂纹骤然扩大，王佐只觉这百步云梯轰然崩塌，自己身子再无受力之处，颓然坠下。
虽然心知这多半是幻觉，但那坠空的感觉委实太过真实，饶王佐以通玄的修为强行抑制，身子仍是慢了一刹那。
就这一刹那的工夫，郁华年长剑攻来，将王佐的剑势完全克制住，郁华年无极剑一绞，王佐长剑脱手，落入深渊。
郁华年探手抱住楚忧，飞身而过，待王佐终于定住心神，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两个年轻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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