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三花剑 2

下载APP

岭南三花剑 2

  

    (三)岭南三花剑

    梁震维开始觉得女人是种奇妙的动物,有些人只需站在你面前,横在你和她中间的墙就崩塌得一塌糊涂,比如“狗尾巴草”。

    而有些人无论离你多近,她那滚烫的胸怀都给不了你一点点的暖意,比如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半两银子的春宵总是件愉快的事,梁震维揉了揉喝得有些发懵的脑袋,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女孩儿的名字。窑子逛得多了,梁震维早就学会通过衣服的颜色把名字猜得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这女孩现在寸缕未着,床上地下除了自己的一身素袍,也没了半块布条,看来今天并不适合施展自己猜名字的天赋了。

    梁震维狠狠拍了拍女孩的屁股,叫她起床:“去,弄点茶水去。”

    那女孩儿还没太睡醒,揉了揉杂乱的头发,一推房门,乱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门口黑影一闪,螭吻带着他冰冷的铁面出现在屋内。

    “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一直躲在门外吧?”梁震维穿上落在地上的裤子,一扬眉。

    螭吻冷笑一声,道:“岭南三花剑派。”

    “又来活儿了,这次这么急?”梁震维右手一伸,“画像呢?”

    螭吻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不是让你去杀人,而是要你去拜师。”

    “拜师?”梁震维感觉喝得发懵的脑袋有些转不过轴来,“拜师干什么?”

    “洗白。”

    作为一个连少林是在衡山还是泰山都分不清的武林中人,梁震维并不觉得去一个自己没听过名字的门派拜师有任何不妥。只是当他发现哪怕在小小的清安镇里,这所谓的“三花剑派”都算不上第一门派时,梁震维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鬼影子”流放了。

    该是许久都没见过这般骨骼清奇的弟子了,拜师那天梁震维的师父乐得几乎合不拢嘴,连拜师的礼金都没有收,便拉着梁震维进了内堂。

    “咱们三花剑派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你师父我年轻时也是在衡山派学过艺的,咱们这三花剑法出自衡山,自然走的也是绵密细腻的路子……”师父草草说了几句,便一拍梁震维的肩膀,笑道,“你既然是带艺拜师,便要试试你的底子,走!练剑去!”

    两人在后院取了兵刃,梁震维怕惊到面前一脸憨厚的老者,只用了两分气力,哪知道简单过了几招,师父将剑一扔,双眉紧锁,嘴里喃喃地说道:“戾气太重,戾气太重!”便将梁震维孤零零地留在了院中。

    师父说得没错,梁震维的剑法又快又狠,跟衡山剑派走的完全是两个路子。拜师后的几天,师父也没教过梁震维一招半式,只让他跟着几个农夫模样的师兄一起练练。好在梁震维跟几个师兄相处得不错,没过几天便将一套粗浅的剑法学得七七八八。他天资极高,只是从未完整地学过剑法,此时他将这些天所学与以往经历一一印证,倒也收获颇丰。

    而不练剑的时候,梁震维会悄悄走得远些,走到田间垄头,看看葱郁的麦苗,看看规整的田畴间劳作着的同样规整的生民。梁震维开始喜欢上小镇的生活,仿佛在这里,连心跳都慢了下去。

    更何况几个师兄也都很照顾梁震维,他们把以前从师父那里听来的教诲都一一传授给梁震维。梁震维也慢慢明白“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自己的剑法一味求快求狠,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必遭反噬。他开始学会忘掉自己剑法里最快最狠的招式,初时尚且束手束脚,可过了不到五日,他一套“三花剑法”使来,几个师兄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某天午休时,一脸黝黑的二师兄偷偷告诉梁震维,每年六月初一,清安镇的集会上,南林剑派和三花剑派都会派弟子切磋技艺,而本门已经连输三年了。梁震维才忽然发现,自己来清安已有月余。

    当天晚上师父把梁震维叫到后院,没头没脑说道:“是时候了。”

    小镇的月色永远透露着一股闲适,梁震维有时会觉得,他甚至能听到月亮在天上发出的细密鼾声。

    梁震维此时觉得师父说话的方式跟螭吻倒有些相像,也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那可不,都二更天了。”

    “我是说,是时候正式传你武功了。

    “你到我门下也有个把月了,你刚来时,我听你内息绵长幽静,便知你内功和我一般。我虽不知你为何要拜我为师,但美玉在前,我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只是和你过了几招,我才发现你的剑法一味求奇,走入邪路。我开始不传你剑法,便是因为你的剑,是杀人剑,而不是君子剑。如果我直接教你剑法,你可能会成为一个比我强很多的高手。但那不是你的极限,你的极限是天下第一!”

    梁震维一撇嘴,笑道:“别闹。”

    “摸摸你的心,有什么变化么?”

    梁震维将手放在左胸上,那蓬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奔腾着,但似乎少了些躁动,多了些宁和。梁震维听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静了。”

    师父欣慰地点点头,满脸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苍旧古书,书皮上隐有血迹,上面非隶非楷地写着四个大字:衡山绵剑。

    “其实我没在衡山学过艺,我以前只是吴王张士诚手下的一名兵丁,平江城破时我在一位已死的道士身上找到了这本书。当时我将此书私自留下,想当个安身立命的本钱。后来遇见几个衡山派的长辈,他们见我剑法出自衡山,便多问了几句,我顺口胡说自己昔年曾蒙一位道长教过几天剑法。当时江山初定,一场离乱后各大门派都是元气大伤,谁都想多收几个弟子,这几位前辈便把我编进了衡山的外门弟子中。”

    师父说到这有些难堪,清咳了一声,继而说道:“这本书我一直留在身边,可练了小半辈子仍是似懂非懂,所以我教不了你什么,不过以你的资质,你可以自己练。若是没见到你,也许过个十年八年我就把这本书带入棺材里了,可自从见到你,我便知道,老天爷让我等在这,就是为了把这本书给你。”

    那一晚上师父像是喝醉一般,涨红着脸,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许多话,梁震维却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静下心来,你就能听到万物的声音。”

    梁震维从内堂出来的时候,发现几个师兄竟然都等在院外,见梁震维出来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却没有人说话。

    “各位师兄,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在……”

    院内的众人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有二师兄走上来,突然狠狠地拍了拍梁震维的肩膀,郑重说道:“今年我们就靠你了!”

    梁震维嘴上不说,心中却一时豁然,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是暖的。

    

上一章 下一章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

字号

A-

A+

主题

护眼 旧纸 桔黄 纯黑 实木 淡紫 浅灰 灰蓝 暗灰 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