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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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子 下

  

    小径不再上升,有一段差不多成了平路。那些阴森的树往两边退开,我们可以看见前头的路几乎是笔直向前。而在前方一段距离之外,有一座青翠的山岗,上头无树,活像个从周围的林木中冒出来的光头,小径看来直通到了山顶。

    这一来我们又开始往前赶路,开心地想着可以暂时脱身,爬到老林子的上方去。小径下倾了一段,然后又开始往上爬,终于把我们领到了陡峭山岗的脚下。在那里,他脱离了树林湮没在草丛中。森林环绕着整座山丘,如同浓密的头发长到一圈剃光的冠顶时戛然而止。

    我和皮平、梅里三人牵着小马绕着山一圈一圈蜿蜒往上爬直到山顶。我们在那里停步,举目四顾。空气中饱含水汽和阳光,但是雾蒙蒙的,我们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近处的雾气此时几乎都已消散只有森林的凹处还有零星残留着一点。在南边,有一道正好切过森林的深陷洼地,浓雾仍从哪里如蒸汽,如缕缕白烟般往上冒。

    “那边,”梅里伸手指着说,“那就是柳条河的河道。它从古冢岗发源而下,朝西南流过老林子中央在篱尾下方注入白兰地河。我们可不能朝哪里走!据说柳条河谷是整座森林里最古怪的地方,可以说那儿是出产所有怪事的中心。”

    我看着梅里所指的方向,但是除了从深陷的潮湿河谷里冒起旳雾气几乎什么也辨不出。而河谷过去的另一边也就是老林子的南边更是迷茫不可见。

    这会儿太阳照射的山岗顶上越来越热,一定有十一点了;但这秋天的迷雾仍旧让我们看不清其他方向的景物。朝西望,我们即辨不出那一线树篱,也看不清位于树篱那边的白兰地河谷。我们抱有最大希望的北边则完全看不见要去的东大道的痕迹。我们站在一片树海中央的孤岛上,地平线云遮雾罩。

    山岗的东南面地势非常陡峭仿佛山坡降到树林底下还继续延伸出很深,就像一座岛屿实为自深海中升起的山峦,岛岸实为山坡。我们下来与大家坐在绿色山岗的边缘边吃午餐边眺望下方的森林。随着太阳上升越过中天,我们在遥远的东边瞥见了古冢岗灰绿色的边缘,他就位于老林子另一侧外边。我们为之感到振奋,因为能看见森林外面任何景象都是好事,尽管我们只要能办到就不打算朝那边走,在夏尔人的传说中古冢岗的名声和老林子本身一样凶险。

    最后我们下定决心继续前行,哪条引我们爬上山岗的小径在北边重新冒了出来。但是我们顺着它没走多远就察觉它渐渐朝右弯去。没一会儿小径就开始快速下行,我们猜这条路肯定是朝柳条河谷去的。完全不是我们想去的方向。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决定离开这条误导人的小径直接朝北走,虽说我们从山岗顶没看见大道,但大道一定在那边并且不会太远。此外这条小径左边也就是朝北的方向,地面看起来也更干燥开敞。爬升变成山坡后,长在上面的树木也更稀疏,松树和冷杉取代了橡树和白蜡树,以及其他这片浓密森林中其他陌生又不知名的树木。

    一开始,这个选择似乎不错我们前进的相当快。但每当在林间空地上瞥见太阳时我们似乎莫名其妙的朝东偏行。过了一阵子树木又开始围拢上来,这恰好就是我们从远处看时树林显得更稀疏也不那么纠结的地方。接着,地面不期然出现了一道道的深沟,既像巨大车轮碾过的车辙,又像宽阔的护城壕沟,更像弃置已久,密布荆棘的深陷马路。这些深沟通常都正好横在我们行进的路上,想要越过的话只能先爬下去再爬上来,非常麻烦而且牵着那就更加困难。

    每次我们走下去都发现沟中长满浓密的灌木和纠结的植物,这些东西不是为何不如我们左转,只会在我们右转时才让出路来,而且我们必须沿着沟走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爬上对面的路。每次我们爬出来,树林都会更加稠密,更加幽深,并且只要往左或往上走,就极难找到路,我们被迫朝右和朝下走。

    一两个钟头后,我们彻底迷失了正确的方向,不过我们很明白自己早就不是朝北走了。我们不断遭到拦截。可能按着一条为我们指定的路,朝东朝南进入而非远离老林子的腹地。

    我们跌跌撞撞下到一道比之前所有的都更宽,也更深地地沟时已近黄昏。这沟有深有险,事实证明,无论往前还是往后,我们若不抛弃小马和行李就根本跑不出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深沟往下走。

    地面变软了,有些地方出现了泥泽你沟壁上开始冒出泉水,不久我们发现自己正沿着一条水流潺潺。河床杂草丛生的小溪在走。接着,地势急剧下降,小溪的水流变得喧闹汹涌,飞快的朝山下奔涌,我们置身在一道昏暗幽深的溪谷中,头顶都被高处的树林遮盖了。

    沿着溪流又磕磕绊绊的走了一程之后,我们仿佛穿越了一扇大门,突然摆脱了阴暗的面前,再度阳光灿烂,整个到露天的空地上,我们才发现自己是沿着一道裂隙走下来的。那裂隙位于强高耸陡峭,近乎悬崖得峭壁当中。。坡壁脚下,是一片长着青草和芦苇的开阔地,我们能瞥见对面远处还有另一道坡壁,几乎同样陡峭。傍晚的金色阳光照在这片隐藏在两岸间的低地上,暖洋洋的叫人昏昏欲睡的地,低地中央慵懒的蜿蜒着一条幽深的河,水流棕愕。河岸由古老的柳树界定,河上由柳树形成的拱顶遮蔽,河水被倒下的柳树阻断,河面飘着无数枯黄的柳叶,空中到处都是柳叶,它们在树枝上闪着点点金黄,河谷中徐徐吹着温暖的微风,芦苇沙沙作响,柳树的枝干咿呀有声。

    “哎呀,这个我知道我们在哪儿了,”梅里说,“我们走的方向,跟原来打算的差不多,完全相反。这就是柳条河呀,这我先去探查一下。”

    他走进阳光中,消失在长草丛里,过一会儿,他回来了,报告说悬崖脚下和河流之间的土地都相当结实,有些地方结实的草地一路长到水边,“还有”他说,“沿着个这一边,似乎有条人走出来的曲折小径,如果我们左转沿着它走,最后应该可以从老林子的东边走出去。”

    “我敢说可以”皮平说,“那是说,如果那条小径真的能通到那么远儿,不会真想把我们领进沼泽陷进去的话,你以为是谁开的小路,又为什么开?我敢肯定那小路不是为了我们方便,我对着老林子还有它里面没用东西都越来越怀疑了,我开始相信所有那些别人他有关的故事了,你知道我们得往东走多远才出的去吗?”

    “不,我不知道”梅里说,“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们沿着柳条河而下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谁会常来这里,居然沿河道踏一条小路,不过我看不出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可以出去的路。”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鱼贯而行,跟着梅里走向他发现的小径,到处都是茂盛高挑的芦苇和青草,有些地方甚至远远高过我们的头,不过一旦找到小径,顺着它走,很容易,它曲折盘旋,挑选土地相对坚实的地面前进避开泥泽和水塘。他不时经过另一些森林高地的,注入柳条河的小溪,而在这样的地方,会有树干和成捆的灌木,小心架在溪上让人走过。

    我们开始觉得很热,各种虫子成群结队,在我们耳边嗡嗡飞舞,午后的太阳烧烤着我们的脊梁,最后,我们突然进了一片浅萌,粗大的灰色树支在小径上方交错相会,我迈出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勉强。睡意似乎从地里爬出来,爬上我们的腿,又从空中轻落下,坐落在我的头上和眼皮上。

    我感觉自己下巴低垂,开始点头,就在我面前,董怡婷往前一跌,跪倒在地,我停了下来。伊怡婷过去搀住她。“这很不妙”我听见梅里再说,“再不休息的话,就一步都没法走了,我们必须打个盹儿,虫子也很少。”我不喜欢他这话,“拜托”,我喊,“我们还不能打盹,得先走出这片老林子再说。”当其他人已经困得什么也不在乎,王坤站在我旁边,打着哈欠迟钝的眨着眼睛。猛然间,我觉得自己也被睡意压倒了,我的脑袋混混沉沉,此刻,空气中几乎一片死寂,纷飞的柳叶衬托着明亮的天空,让我觉得头晕眼花,我一个不稳就跌倒了,躺在跌倒到处的草地上。

    突然间,我听到响声,也许只是我这么感觉,不过那似乎是来自背后原在老林子深处,小径的来路,那边,我起身聆听,很快就打消了疑惑,确实有人在唱歌,当时一个婚后快乐的歌声,唱的随心所欲无忧无虑,歌词却毫无意义:

    嘿嘿咚!欢乐咚!敲响叮叮咚!

    响叮咚!跳叮咚!柳树倒叮咚!

    汤姆砰!开心砰!邦吧迪尔砰!

    不少人这会儿坐了起来,半是抱着希望,半是害怕遇到什么新的危险,在一长串胡言乱语(或着说,听着像胡言乱语)的歌词后,一个嘹亮又清晰的声音,骤然响起,唱出这样一首歌:

    嘿嘿咚!欢乐咚!我的小心肝呦!

    微风轻轻吹,小鸟轻轻飞,

    远在山坡下,阳光里闪亮,

    披泠泠星光,等在门阶上,

    就是河婆的女儿,我心上的姑娘。

    身条细如柳,心地比水清,

    老汤姆?邦巴迪尔带着睡莲花

    快快乐乐回来了,你听见他的歌生吗?

    嘿嘿咚!欢乐咚!回来啦!

    金莓呀金莓,可爱的鲜黄莓果呀!

    可怜的柳树老头啊,会打你的畔子收起来!

    汤姆赶着要回家,夜晚就要到来,

    他们带着睡莲回家来!

    嘿嘿咚!回来啦!你听见我的歌声吗?

    我们好像被施了定身术,风止支停,树叶又安静的悬在了枝条上。又一阵歌声迸发出来,接着芦苇上方悠的冒出一点破旧的帽子,也然后一蹦一跳,舞动着沿小径而来。帽顶高高的,帽带上插着一根长长的蓝羽毛,然后一蹦一跳,一个男人出现在视野里,他粗壮的腿上,穿着鲜黄色的大靴子,就像一头牛赶去饮水那样,踏着重重的步伐,闯过草地和灯芯草丛。他穿着蓝色的外套,留着长长的棕胡子,他的双眼又蓝又亮,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住堆着上百倒笑纹,他手里捧着很大一片,如同托盘的叶子,里面有一堆洁白的睡莲。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梅里和理个人提着武器朝他奔去。“哇呀!哇呀别动。”老人抬起一只手叫到,他们骤然站住,仿佛挨了一拳疆住。“好啊,你们这么多人这是上哪去啊,怎么会进这个林子里,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汤姆?邦巴迪尔。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汤姆现在赶时间,你们可别碰坏了我的睡莲。”

    “我们想穿过这座林子,道东大道上去,经过布理,去瑞文戴尔,也就是幽谷。”梅里说,“不过,这座林子似乎不想让我离开,一直在变更道路。”汤姆?邦巴迪尔爆出一阵大笑。“哈哈。我的朋友们!”他说,并靠过来仔细看看我们的脸,“你们应该跟我一起回家吃饭,餐桌上你们有足够的时间问题,你们跟着我吧,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说完,他捧起睡莲手一招,又一步一跳,沿着原来小径朝东而去,同样大声唱着那些听不出意义的东西。

    一来,大吃一惊,二来给宽安慰我们都说不出话,只是尽管跟近他快走,不过我们走都还是不够快,他很快就消失在前方,他唱歌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之后我们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太阳似乎一下沉落到背后林子里,我们想到了黄昏时分,白兰地和上闪闪发光的斜阳,余晖,还有夏尔的数百盏灯火逐一开始在窗台闪亮的情景。庞大的阴影横陈在我们面前,树木黑暗的树枝悬在路的上方,令人生畏,白色的雾气,开始升腾,盘旋在河面上,弥漫到岸边的树根间。就在我们脚下,地面冒出一股阴暗的蒸汽,融入了迅速降临的暮色。

    小径变得迷糊难认,传出各种奇怪鬼祟的声音,我们只只要养看淡淡的天空,并绘出便会看见一些扭曲多节得怪异面孔衬托着昏暗暮色,从高高的坡牙上和树林边缘倪视着我们。我们开始觉得整片乡野都不是真的,我们正跌跌撞撞走在一个不祥的梦,永远不会醒来。

    正当我们觉得双脚越来越慢,就快停下来时,我们注意到地面上缓慢上升,河水开始潺潺低喃,我们看见河流在此形成一处低矮的瀑布,白色水沫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突然,森林到了尽头。迷雾也被抛在背后,我走出了林子,发现眼前呈现出一片宽广、平整的草地,河流到这里变得狭窄而湍急,欢快的跳跃而下,迎接我们这时已是满天星斗,水面在星光下到处闪着微光。

    我们脚下的草地,仿佛有人修剪过,草短而平整,背后老林子的边缘被打的很整齐,犹如一道绿篱。现在,面前的小径一清二楚,维护良好,两边嵌着石头。它蜿上到一座青翠山岗上,此时,那里泛着淡淡星光,呈灰白色儿,在那边一处更远的山坡上有坐灯火闪烁着房屋。跟随小径爬到长长一片覆盖着的草坪了,光滑山坡上闪着灯火而去,忽然间,一扇门打开了,一片唐亮的黄光,从中流泄而出。

    汤姆?邦巴迪尔的房子就在眼前,只需上坡下坡倒山脚下,房沟是一道灰暗光秃额额陡峭山肩,再过去便是古冢岗的黯影,渐渐隐没在东方的暗夜里,我们和小马全都急急往前赶,我们的疲惫已消失一半,恐惧则已全部消退,当我们来到门口,一团金色光亮笼罩着我们。

    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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