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衣服
“恩人说的有道理。”祁天临狗腿地点点头。怕惹了林琅生气，他停了那张嘚啵嘚啵说个不停的嘴，认真坐在地上摆弄起竹子来。
祁天临起身走到林琅房门前蹲了下来，他伸手比了比门底座下面的凹槽尺寸，然后又比划了一下门高。大概算好数据后，祁天临回去找了一根尺寸差不多的竹竿，用柴刀把上面一层青皮给削得干干净净。
削干净竹竿，他拿着一边破好的竹条一根一根地往上编。修长的四指灵活地带着竹条上下穿梭着，动作熟练地就连蹲在一边帮忙破竹条的林琅都觉得有些惊讶。这人认真起来，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祁天临人长得端正俊朗，剑眉星目，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姑娘们的如意郎君人选。可一想到这人的古怪脾性，林琅指觉得哪个姑娘要是被祁天临看上，那真是祖上没积够德。
“恩人帮我递一个长条的来。”林琅正打量得出神，祁天临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声。看林琅的反应，祁天临不讨喜地来了一句：“如何，我这模样恩人满意否？”
缓过来的林琅迅速撇开头，在一堆竹条里面挑出一根比较上的竹条丢到祁天临的面前。她自己则是拖着竹子，找了个离祁天临远点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人不禁夸，一夸就上脸。
祁天临见状嘿嘿地笑了一声，抬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他脸上那条较深的伤痕已经结了痂，摸上去有些粗糙。来林琅家这么多天，他也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
不过军营男儿身上难免会有些印记伤痕，他倒不是很在意容貌的问题。只是希望自己以后的夫人明事理，不要因为这张脸跟他起隔阂才行。
可他这种生死没个定数的人，别说夫人就连倾心他的女子，他也不感轻易许诺。祁天临自嘲地笑了笑，拿过林琅丢给他的竹片继续编起来。他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就是他娘亲用手编竹筐，编簸箕养活他的。
那时候他虽然还小，可在娘的教导下，他已经略懂人情世故。外人无一例外欺软怕硬，看他们孤儿寡母，因此生出歹念的人数不胜数。小时候为了给娘亲分忧，他也学了一手编竹的手艺。
后来娘亲去世，偶尔看见竹子他还能想起那时候跟娘亲一起的日子。
想到这里，祁天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自己不负责任的父亲。要不是他当年始乱终弃，他娘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辛苦，以至于遗愿未了郁郁而终。祁天临把多余的竹片用手折断，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么多年，唯有这件事才能轻易调动他的情绪。
林琅远远地看着，不知道祁天临这是在玩哪出。本不想多问，但祁天临刚刚那一下又把之前手上的伤口给划拉开了。看那人穿着爹以前的单薄衣物坐在地上，林琅忍了忍还是没狠下心。她用柴刀劈了点竹枝，然后拖着竹枝朝祁天临走了过去。
竹枝拖动带着哗啦哗啦的摩擦声，惊动了自顾自想事情的祁天临。
他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林琅。
“你坐这上面，先不要动，我去给你弄些药。”林琅把竹枝放在祁天临的身后，抬腿去了房间。
等她在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块碎布和一个木盒子。
祁天临笑了，“恩人你其实对我还挺好。”
“好什么。”林琅嗤之以鼻，“若不是怕是你伤势恶化，要贴更多的药钱，我才不愿管你。”
林琅说着手上的动作加重，又惹来祁天临一阵哀嚎。敷好药，祁天临这下老实了。乖乖地坐在林琅给他拖来的竹枝上，小心翼翼地编着竹子。
不过乖是乖，他那张嘴管不住。
“恩人，今天晚上我们就去那块地看看吧。”祁天临一边编竹子，一边跟坐在不远处破竹的林琅说。这回他的语气就没之前那么随意，反而多了一丝认真的味道。
林琅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嗯，可以去看看。”
那块地就在她家门后不远，不过就几步路的距离。因为常年荒废，那块地杂草丛生，土质也非常硬。虽然旁边就有条小溪，但耕种起来还是有点费功夫。家里还有几把爹娘留下来的农具，也省了她去城里买了。
只是她现在身份特殊，白天不方便出去干活。晚上又得很晚才能出门，现在天越来越寒，晚上若是在外边待上太久，容易染了风寒。若是染了风寒，那岂不是入不敷出。
林琅想着又瞟了一眼祁天临，这人死皮赖脸留在她家，勉强也能给她帮点忙。只是家里能给祁天临穿的衣服不多，他现在穿得旧衣裳都是薄薄的粗麻衫，稍稍刮点风那衣裳穿了就跟没穿似的。
祁天临本来身上还有伤，如若再染风寒这方圆百里他能麻烦的也只有自己了。她才不愿守在祁天临床前，听他有一声没一声的喊娘。
眼看竹子也破了个大概，林琅放了柴刀起身进了房。昨日进城，祁天临硬是用碎银买了一穿新棉被和一匹棉布。因着这棉布卖相略差，还有不少瑕疵，店家着急着卖便便宜了他们一些银钱。
现在想想，这布买的倒正是时候。她自幼擅长女工，当初嫁给衡之时的嫁衣都是她自己缝制的。正好祁天临现在少了件衣裳，她干脆就用这布给他缝件衣服，好免了日后祁天临病了还得要她照料的麻烦。
不过这颜色，是大红色。
也不知祁天临愿意不愿意穿上这件衣服。
林琅坐在床上想了会，外头的祁天临非常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罢了！她先把这衣服缝好，外头那人爱穿不穿。林琅从床铺下面抽了一根长长的茅草，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应该差不多。
“你先起身。”林琅拿着茅草走到祁天临面前。
“嗯？”祁天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林琅，虽然不解还是老实站起身。
林琅拿着茅草比了比祁天临肩膀的位置，又在他胸前虚虚地比划了一下，最后又拿着茅草在他腰腹处停了下来。比划好之后，林琅小心收起茅草用指甲把之前留下来的印记给划深了些。
看祁天临还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林琅无奈道：“行了，你坐下来吧。”
“恩人你这是做什么？”祁天临把脑袋凑过去。
林琅不悦，“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恩人，我有名字的。”
祁天临笑笑，“那我以后叫你林琅？”恩人恩人的叫习惯了，祁天临叫这两个字差点闪了舌头。
林琅不理他，那着茅草进了屋。她在地上捡了块黄泥，把量好的尺寸用黄泥划上标记。见状祁天临大概也猜到林琅想要干什么了，除了娘跟裁缝之外，这么多年来林琅还是头一个给他做衣服的人。
他觉得新奇，外头的门马上快收工了，他也不急索性就蹲在旁边看着林琅。
做了记号，林琅用剪刀把布剪了个大概的形状。考虑到祁天临的劳动量，林琅把上衣做得短了些，裤子跟衣服她都把布料叠成两层，里面还塞了些从之前的破棉被里抽出来的烂棉花。在城里的时候，祁天临用碎银给她买了两身过冬的厚衣裳，说什么报恩。
现在，她这也算是还了人家的恩情。
林琅在边上缝，祁天临也不出声打扰，偶尔还会给她穿穿针线，递个剪刀。
知道男的皮实，衣服消得快，她特地把针脚缝得密了些。虽然她已经很久没做过女工了，但记在脑子里的东西随便动动手，除了起初几个针脚走的歪了些，之后的便是小菜一碟。
祁天临蹲地上蹲得腿有些麻，他站起身蹦跶了两下。天色渐黑，放眼望去周围人家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狗吠好不热闹。
“过几天，我们去城里买条狗吧。”祁天临看着远处，开口对林琅说。
林琅不置可否，“你若是想把自己的饭食分出来，我也支持。”
“那成，以后小家伙就跟着我混。”祁天临假装正经地说：“我不过是怕以后我走了，你孤单一人，没个照应。”
“你没来之前我也活得好好的。”缝了一个下午，林琅勉强缝好一件外衣。这衣服版式简单，也省了她不少心。
她把线头打好结，用剪刀把多余的线头给收拾干净。林琅站起身，把衣服拿起来抖了抖，拍去粘在上面的灰尘跟线头。打理好之后，她把衣服递给祁天临。
“穿穿看，大还是小了。”
“好。”祁天临把衣服拿过来，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不出林琅所料，其他地方都还合适，就是肩膀窄了点。特别这红色加上祁天临缩手缩脚的样，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滑稽。
可偏偏人家穿身上跟捡到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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