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瘪三
林琅跟着祁天临接着在无人之境收拾了三四天，才勉强把地里的荒草给锄干净。这几天活干下来，林琅一身的骨头都被折腾地嘎吱作响。两人商量了一下，休息完这两天之后，再接着去地里收拾也不晚。
趁着这段难得的清闲时间，林琅睡了一个懒觉起来后，便把房子角落仔细地清扫干净，顺便把自己也洗得干干净净的。自从祁天临帮她修好了屋顶跟房门后，她竟然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感觉到一股家的味道。
好歹，她总算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了。
前身没有自理能力，一年难得洗上几个澡，脸上身上没一处是干净地方。一个澡洗出来，林琅都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洗澡水。特别是那头乱糟糟不知道打了多少死结的头发，她一边解，一边用剪刀剪。不知道废了多少时间，才勉强把她的头发收拾的能见人。
这样她也就不用走出门就被人疯婆娘疯婆娘的叫了。
一洗完澡，她就拿着木盆把大木桶里的洗澡水一盆一盆地倒了出去。这要是被祁天临看见了，指不定得怎么笑她。把洗澡水倒了，林琅把要洗的衣服放进木盆，拿了一块木板放在木盆中间隔开一处空地。
她捧着木盆去敲了敲祁天临的房门，“祁天临？你醒着么。”祁天临房门紧闭，林琅猜不中他是睡还是醒着，索性出口问了一声。
“醒着呢，有什么事吗？”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后传来祁天临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动静还有点大。
林琅后退了几步，把木盆放在脚边。“你出来再跟你说。”
“好，你再等会儿。”
林琅蹲在地上等了一下，没多久那扇竹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祁天临顶着一头散发探出头来。
“何事？”祁天临除了露出个脑袋来之外，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严严实实地藏在门后边。在看见林琅后，祁天临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自己这个恩人，换了身新衣裳又梳了头，他一时之间觉得产生了某种错觉。
“把昨日你换下来的脏衣裳给我，我顺便帮你去河边洗了。”林琅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木盆。她用余光偷偷打量起祁天临来，这人不知道上哪碰了壁，一脸的阴沉。虽然祁天临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不太好的心情，但还是给她发现了。
祁天临眼睛盯着那个木盆，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然后又缓和了些。他有些不感置信地问道：“你确定要帮我洗衣服？”
“洗个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林琅被他那张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的脸给逗笑了。她弯腰拾起盆，并把木盆凑到祁天临的面前。“赶紧把衣服给我吧，今天好不容易出的太阳，再晚点衣服就晒不干了。”
她难得给了祁天临一个好脸色。这几天祁天临带着她下地干活，劳心劳力的居然一点花花肠子都没耍，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她昨日睡觉之前也暗暗想过，也许对祁天临脸色好一点也无妨。
小溪就在她家屋后，没走上几步就到了。岸上有一处不太显眼的豁口，这是前身爹娘未去世之前洗衣服的地方。只是现在很久没用，豁口下的台阶已经长满了茅草。她把木盆放在一旁，找了根枯竹竿用力把台阶上的茅草给拨开。
自从这几日下地以来，她对这些事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
林琅用竹竿把茅草打断，然后用脚把之前爹娘挖出来的台阶踩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快三年没用的地方，就这么显露了出来。一大块没在水里的的青石板，青石板外表光滑，看得出来使用了很久。
还真是物是人非。
林琅感叹了一声，把木盆捧过来放在一边。她拿出放在木盆里的衣服，把它们摊在石板上揉搓着。家里没有皂角，只能勉强通过手搓搓掉点泥浆。
“哎，你说西边那块坡地被咱们村哪个傻瓜蛋租了啊？”就在林琅低着脑袋认真洗衣服的时候，路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伴随着令人不愉快的笑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低下头，把身子尽量往草丛里钻。对于这些人她还有一点点记忆，村子里最不入流的混子。以前爹娘还活着的时候，没少拿她逗趣，还专门开一些下三滥的玩笑。
她有心躲人，可偏偏人家一个无意之间就看见了他。
“哟呵！啧啧啧啧……”尖锐的声音在林琅脑袋顶上炸开，随着裤腿跟茅草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颧骨边上长了个痦子的男人把脑袋探了过来，“哎呦呦，哎哎金老大赶紧来瞧瞧，这俊俏丫头好久没见着呢。”
林琅咬着下嘴唇，眼睛盯着那几个涌过来的男人。
“嚯哟，老三，这不是那俩短命夫妻的疯女儿吗？”留着半长头发的金田也把脑袋伸了过来。仔细盯着林琅看了一会之后，他抬起手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张老三，肥厚的嘴唇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是啊，自从那俩短命鬼死了之后，这疯丫头整天把自己折腾成那糟心样。”另外一个干瘦男人也凑了过来，两条缝似的眼睛色眯眯地望着她。“这两三年下来，倒是水灵了不少。”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林琅，言行举止就跟在谈论放在案板上某块猪肉一样。
林琅把脑袋低下来，不去理会这些人。照祁天临的话来说，越是跟这些人对着干，这些人就会越觉得有趣。
“哎呦！果然是长大了。哥哥们就说了这几句，这丫头就觉着害羞了！”金田咧着一嘴的黄牙，一双肥手在茅草边拨弄了一番。他蹲下身，笑兮兮地看着林琅：“琅妹妹，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可没少吃哥哥的糖葫芦。”
金田故作温柔的话让林琅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一股恶心黏腻的感觉挥之不去。她不开口理会，反正这群人觉得她是个傻子，那就将计就计。这金田是村里长老来得子，平时仗着自己的爹娘在村里的声望，为非作歹。大坏事没干过，缺德的损事没少干。再加上家里有点银两，走路必定身边要带上几个狗腿子招摇过市。
她要想以后在村里待安稳点，必定不能惹了金田。
“哎？这傻丫头怎么不会说话了。”
金田耐着性子等着林琅出声，过了一会儿见林琅还没应答，他没了耐心。
张老三不以为然，“金老大你忘记了吗，这丫头她本来嘴巴里就蹦不出来几个字。以前见着咱们不就只会嗯嗯啊啊……的么。”张老三像是想起什么趣事一般笑出了声，脸上的痦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金田击掌，兴奋地偏过头看着林琅。一双王八似的小眼睛盯着琳琅的侧脸，越看他心里就越是欢喜。
他家一个正房，二个小妾。不过这最后一个娶进门的小妾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年怎么着他都觉得腻了。这些天他在家不是看着那些婆娘们吵架，就是看着自己刚出声的儿子鬼喊。那个家他要是再待上几天，非得日渐消瘦不可。
本来他今天就想出来散散心，结果回去的路上却让他遇上这么个宝贝，简直就跟失而复得一样。
有了张老三的提醒，金田这回耐心多了。林琅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一双肥手撑着他脖子上那颗大脑袋，那模样有多可笑恐怕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疯丫头是傍上哪个野男人了？”就在这时一边的干瘦男子，突然指着林琅手里的木盆喊出了声。
闻言金田定睛一看，果然，放在林琅腿边的木盆里有几件男人的衣裳。虽然破烂了点，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衣裳是男人身上的。
金田嚯地一下站起身，偏头往边上啐了一口。一张肥大的脸，皱得跟个烂包子一样。不得不说，在看见林琅木盆里衣服的那一瞬间，他有点受伤。
“呸，我是说这疯丫头怎么想收拾干净了！一个疯丫头居然都敢找姘头！简直……简直就是寡廉鲜耻！”
金田语无伦次地就要伸手去推林琅。手刚伸出去，突然臀部传来一阵剧痛带着强大的推力，他一个没站稳，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面的小河里扑了过去。
“张三，张三！”金田肥胖地四肢在水里无意识地划动着，嘴巴里咕咚咕咚地呛进了不少水。他从小就不擅水性，这会儿只能拼命在水里喊张三。
张老三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身体一凉他也下了水，接着又是噗通一声他弟弟张四也下了水。
“哎呦我的大老爷！”张老三一边在水里狗刨，一边哎呦呦地尖着嗓子喊。
林琅回头一看，祁天临正站在树底下的背光处，一脸冷淡地盯着水里那几个人。
“起来。”似乎是看够了，祁天临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
见林琅毫无动作，祁天临弯腰抓着林琅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顺带把木盆一并拿了过去。一路上祁天临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林琅看他那张阴沉地脸，也不好说话。
不知为何，他有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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