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访
皇上饮毕一杯酒，乐止，众官又行完赞拜礼，方一一落座，皇上又举杯笑道：“今日我槐永国大军凯旋归来，有劳平西将军及众将领，有此猛将，乃朕及国家之幸！”姬澜玥带几位副将起身举杯，众臣望去，目光自然皆落在姬澜玥身上。姬澜玥穿着武官紫袍，一拳宽的腰带束在腰间，更显得削瘦高挑，远看就似一个少年郎，挺鼻薄唇，眉角斜飞，显得双眼凌厉有神，眼皮半闇的时候，厉光半掩倒却又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有点雌雄莫辩的味道。
待得皇上饮完杯中酒，姬澜玥大方一笑，跟众将领一起道：“谢皇上！”声音亦似少年，双手奉杯一口喝完，很是豪爽。太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道确实与众不同，思及此，忍不住看了眼隔座的越王，这也是位与众不同的：荆泽钰的相貌随他的外族母妃，轮廓分明，皮肤雪白，浅栗色的毛发，一双眼眸也是琥珀色，此刻莹莹灯火映在这双眼中，金光闪烁，更不似凡人，像个妖灵鬼魅。
太子比荆泽钰大不得几岁，犹记得年少时第一次见到，也是被这幅相貌吓了一跳，但他一向谨言慎行，没太表露出来，倒是其他几个兄弟性格骄纵，后来总明的暗的排挤荆泽钰。荆泽钰是个不争辩的性子，只尽量躲开，成年后向父皇求了个皇城西边偏远的封地，关门闭客，倒也活得自在。虽难得看越王出来走动，太子明白其实这个五弟在父皇心目中可是一方净土般的存在，不争不闹，可能这几个兄弟中，也只有他明白吧。
宴席散后，太子走出宫门，交待王福：“回府。”马车行至一半，王福突然听得太子道：“停车。”下车太子又吩咐道：“你且回去，告诉王妃我迟些回来。”骑上后面侍卫牵来的马，带了几个心腹扬鞭走了。
一行人避人耳目走了大半个时辰，太子勒马停了，前面一座府邸灯光昏暗，又有飞虫在灯火旁扑棱，越王府三个字在黑暗里时隐时现，亏得还是有人来应门，否则太子真要觉得这个五弟是什么山魈鬼魅化形了。开门人看清楚来人，一愣：“太子殿下？”随即开了门。进得门，倒是太子愣了，指着院落里的东西问：“这是？”李庆回头看着一院子解好的没解好的木料，笑道：“这是里院放不下了，府里平日里没啥客人，越王殿下就吩咐先搬过来，回头完成了，还得放回里院呢。”太子听得不甚明白，看向李庆，见李庆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拉了拉，太子这才注意到门廊上垂下几根一指粗的带子，颜色各异，李庆刚才就是拉了其中一根红色的。
过得会，听到里面木轮碾动的细微声音，一个带着栏杆的台子停在门廊里，台子上坐着的那位正是越王荆泽钰，似是没想到太子会来，荆泽钰稍愣了下轻声唤了句：“太子殿下………”就再无下文，太子看他这实在无话的样子，只得主动上前，好奇道：“这是什么？我看它不需牛马就可行进，没想到五弟府上还有这等奇巧之物。”荆泽钰听到太子夸奖，微微一笑：“区区小物罢了，太子殿下如若放心，可以一同乘坐。”看到越王难得欢迎客人的态度，李庆赶忙上前拉开一段栏杆，一抬一放，竟就变成一个小台阶，放稳后李庆转身道：“太子殿下，请。”太子一行人惊叹，没想到这栏杆还有门道。
上得台子，李庆手不知怎么动作了下，那两阶的小台阶就又变回了栏杆，轻松把栏杆推回原位插销固定住，看太子站定，越王吩咐：“书涵，走吧”台子上那小童就轻轻摇转前面那个木柄，三人就随着台子往前行进了，太子侍卫随李庆跟在后面，不一会，走路就跟不上了，太子奇道：“妙！真正是妙！五弟，请教这是何物？何处得来的？”荆泽钰勾着唇角，“只是愚弟一时兴起做的，还有待完善，也未曾起名。”太子看向荆泽钰，他此时神采奕奕，与先前在宴席上判若两人。太子诚心夸赞：“我就知你非池中之物！”最近朝中二皇子齐王一党频频动作，大有拉他下位的架势，而他这个五弟在私底下向来有父皇多照拂，所以他本意是想来稍作亲近，现在看来确是值得私交一番。
“太子殿下，谬赞了。”荆泽钰不温不火的回道，“请。”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客厅门前，太子回头看了看院子，这偌大一个前院真是堆满了东西，只是天色太暗，上面又搭盖了些什么挡雨的，看不清明，之前李庆答得又含含糊糊，忍不住问：“五弟，这些是？”荆泽钰看了一眼，回道：“闲来无事，随便做的小玩意，还都是些半成品。太子殿下这边请。”见他不愿多说，太子便也识趣不问了，随荆泽钰进了厅门。先前被唤做书涵的小童端了两杯茶来，太子端起一杯，只见杯中茶芽如鲜笋发芽般竖立杯底，入口茶香四溢，心下讶然：“君山银针？”荆泽钰轻点头：“嗯，早些年有幸与父皇一起品过一次，父皇看我喜爱，就赏赐于我，说是当年母妃也喜爱。”
这君山银针，因着采摘与制作非常费时费神，产量极少，每年也就能收得一斤，真是可遇不可求，虽他贵为太子，也只是在宫中偶然得父皇赏赐喝过几次，才得知这茶。却不想在这荒宅一般的越王府，被拿来待客，又想起当年越王母妃秦皇贵妃在世的时候，父皇就独宠她一人，现在美人香消玉殒，越王又继承了皇贵妃七八分相貌，父皇看见他难免会想起故人，所以对越王多有偏爱，早些太子也听说过一些，当是宫人夸大其词，今日看到这茶才明白，父皇对越王多有偏爱并非夸夸其谈。
两人虽算是很久未见了，但其实兄弟间关系并不亲和，又不比寻常百姓家可以聊些家长里短，一时竟无话可说。太子端着茶杯余光看到旁边一本书，顺手拿过来，想借此找些话题，仔细一看，书封早就被虫蛀烂了，露出里面书页，也是残破不堪，文字似是外族文字，根本看不懂，“这书？没想到五弟还通晓外族文字？”荆泽钰扫了一眼太子手中的书答道：“略知一二。”似是怕太子多心，难得多解释了几句：“这是本古书，上面有一些机巧原理，还算有趣。”太子又粗粗翻看了下：“那可惜了，内页也缺失了不少。”听到这话，荆泽钰也叹息了一声，侧着身子指了指：“确实可惜，你看这一页，和这一页，正好都是关键所在，却只剩一半书页了。”太子见谈起书来，荆泽钰态度亲和了不少，便就着这话题与荆泽钰攀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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