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牌
转眼到了秋末，太子自上次赠书后便不再亲自来越王府，只偶尔派一名心腹避人耳目匆匆前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离去，马蹄踏着一地的金黄落叶，渐行渐远。越王府内，荆泽钰屏退下人独自坐在书房，盯着刚才太子拿来的一块玉牌出神，玉牌金黄通透，是宇平国的宝物金丝玉，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外族古文字：纳，那是他母妃名字里的字。字与旁边简洁的花纹装饰巧妙的融为一体，一般人就算熟悉外族文字也不会轻易辩出，但秦皇妃自他启蒙起就经常用手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画出来，他不会认错。
从小荆泽钰对自己这个母妃就有诸多疑问，不同于旁人的长相，是他一直被自己兄弟欺负的根源，却也是父皇对母妃宠爱有加的原因。他恨过这幅长相，却也深爱着有相似长相的母妃，不过每每问起为何两人是这幅不同旁人的长相，只是换来母妃的沉默和遥看远方的思愁，渐渐懂事后他就不再问了。更多的回忆里是母妃在私底下偷偷教他外族文字时，那仿若回到少女时期般活泼明朗的神态，以前想不明白，现在种种回想起来，大概是母妃在借着这些思念自己的家乡，但如果是寻常的外族，凭着父皇对母妃的宠爱程度，即便是碍于宫里的规矩不能回去家乡，从家乡找几个亲人来一解思乡之苦，也不是没有先例。原本他也一直把这些疑惑深藏心底，只是偶尔为回忆里母妃的沉寂叹息，但现在太子主动示好，他就动了心思利用这个便利，想看看那个深植心中的图案到底会引出什么，本不抱希望的，现在找到了，心里反而乱了。荆泽钰看着手里这块金丝玉牌，如此通透的玉质，怕也不是宇平国寻常百姓家会有的东西吧，他把玉牌包好小心放进暗格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母妃隐藏的身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助力还是一场祸端，那就要搞清楚父皇到底对母妃的身世知晓多少了。打定主意，荆泽钰取了一张图纸，起身离开书房。
门外秋风萧瑟，皇城内虽也是一地枯叶，但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挑着杂货的小贩沿街叫卖引得路人频频侧首。旁边巷子里，一个小贩卖了大半东西，正往外走，轻车熟路七绕八拐就离开了皇城最繁华的几条街。小贩再三确定后面没人跟着，转身往远的地方走，又穿过几条僻静的窄巷，最后来到一栋豪华大宅的侧门叩了叩门，候在暗处的太子暗卫等那小贩进了侧门才往后招了招手，就见后面出现一个同样打扮的暗卫，施展轻功从屋顶上往太子府跑去，须臾便不见身影，远远能看到被他甩在身后的大宅正门，额匾上龙飞凤舞得写着：齐王府。
此时那小贩打扮的人正跪在书房，手中呈着一封信函：“请王爷过目。”齐王轻拈起那封信，边随意应道：“起来吧。”小贩起身退到一旁，低着头目不斜视候着。待齐王快速看完，皱着眉头不甚明白的问道：“就找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书？”小贩点头答：“是，王爷，这是太子暗中要找的书目，明里要的书目更多，明里的书目下人还没整理完，不日就会奉上了。”末了补充了句：“太子这次好像什么书都收，连藏书阁都有人奉命去誊抄了不少书。”齐王听得更不明白了，这信函上密密麻麻的书目多看两眼都头晕，还只是暗里在找的，莫不是真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暗讽一笑，那么多书，要都真是太子亲自看完，他还有空出门么，就算是书中有黄金屋，太子也没时间亲自找的。虽说这个太子向来做出一副谦卑亲人的姿态，但吃过太子亏的人就深知，这不过是太子收买人心的表象罢了，太子肚子里的主意不比其他兄弟少，虽然现在搞不清太子在做什么，但无非就是为了拉拢谁或者真在书里找什么东西。齐王想到这里吩咐了一句：“去查一下这段时间太子还与谁打过交道。”“是。”小贩领命退下了，齐王独自坐在书房拿起那份书目又仔细看了起来，太子，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另一边，太子府上，刚才回府的暗卫也已经禀报完退下，太子悠悠嘬了口茶，问身旁的幕僚曲光顺：“金丝玉牌的事情，尾巴都扫干净了么？”刚才暗卫禀报齐王得了书目的事情，心想齐王想查就让他查去，反正那么多书目，够他查一段时间了，至于查完了能查到什么，那可不是齐王想得那么好了。曲光顺回道：“此事殿下且放心，要紧的是西边来消息了。”太子眉头微皱了下：“又不安分了么？”曲光顺叹气道：“是，据说是宇平国的游商勾结了土匪，骚扰边境的村庄，抢粮抢人。”太子咬牙道：“一群灭不完的老鼠！此事可有滕燿的手笔？”曲光顺摇头道：“不好说，不过最近宇平国局势基本已成定局了，滕燿虽然一直在外避着，就算一时回不去，但兵权他就没放过手，只要宇平国内部平稳下来，最多半年，怕是西边又要起事了。”太子听完沉思了会：“不管西边怎样先把卫迟叫回来，正好把越王的事一起盖过去，西边事情不大就先派卫迟过去。还有，军中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曲光顺点头表示明白：“穆将军是我们的人，正好这次姬……呵呵……将军请旨守孝，如果西边起事了，就是我们的机会。”
听出曲光顺言语中对姬澜玥的轻视，太子也不多言，这个姬澜玥虽说名声在外，但毕竟是个女子，又带得是亲爹的军队，谁知道退敌是真本事还是受前人荫泽，这个真不好判断。太子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天凯旋宴上见到的姬澜玥，不过那画面只一闪而过，太子对姬澜玥是否有真本事并无兴趣，在朝中大多数人眼里姬澜玥就是一个嫁不出的老姑娘，除去姬老将军的光环后，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指挥得了一只全是铁血男儿的军队的；只是不管是她惺惺作态也好，真得为亲情伤心也罢，至少她懂得自动让位，在他看来倒是个明智之举，就为这一点，得承认姬澜玥是个聪明的，只不过这样的女人，跟别的女人太不一样了，样子不娇媚，性子估计也不会软，声音也不像寻常姑娘家糯，身材更别提了，站着也像个柴棍子一样硬直直的，不会让男人兴起打交道的兴趣，至少他这种男人对她没兴趣。总归一句话，只要姬澜玥安安静静在家守孝，不要坏了他的事就行，旁得他都不愿意在这个女人身上多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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