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惊心夜
孟冰言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升起了炊烟。闻着风里面的烟火味，孟冰言心底一阵伤感：娘亲是真的不在了。
“唉——要是娘亲还在该多好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娘亲，冰言好想你啊，好想再喝一次您煲的海带排骨汤，好想再吃您做的白切鸡……”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地，锅和灶冷冰冰地，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也没有人收。
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家里家外，都得一个人撑起来。孟冰言往外面看看：还好，那个凌锋没有跟来，不然，真是烦死人了。
“美意，我就不进去了。你记住了，照顾好孟小姐，将军大人可是特别交待过：她的手受伤了，尽量不要沾水。我明天再过来。”
是凌锋的声音？孟冰言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那家伙正转身要走。还有，小美意竟然也来了？
“你站住，这是怎么回事？”
“哦，孟小姐，美意姑娘是将军大人特意请来照顾你的。本来是想在府里叫个丫环过来的，但想想你们是姐妹，有她的照顾和陪伴，你肯定开心。所以……”凌锋指了指边上的小美意。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吧？没有跟她商量，没有经过她的充许，就找个人过来陪她？
“我什么时候说要人照顾了？”孟冰言恼怒地看着凌锋：“你们将军大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冰言姐姐，我来照顾你，是受雇于将军大人的。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的工作就是给你当下人。”美意笑得好开心：“将军大人给了我很高的报酬呢。”
孟冰言正待发作，凌锋抢着说：“要不要美意留下，你可得考虑清楚啦？如果你不要她，那么，她的下场就跟今天的你一样，去哪里都找不到工作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可恶！
“冰言姐姐，你就同意吧，那个燕将军人很好的。他跟我说，只要你开心了，他还会给我涨工钱。冰言姐姐，我太小了，不好找工作，总是跟着姑姑上山挖草药，你看，我的手都被山上的荆棘刺成什么样子了。”
美意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要是能跟冰言姐姐你做伴，就不用受风吹日晒了。而且你人又好，不会像外面的人那样凶我。”
凌锋双手一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转身扬长而去。
事已至此，孟冰言也不好说什么。细想想，这个燕将军还真细心，居然想到请人来照顾她，请的还是自梳姐妹。娘亲突然过世，自己还真的不习惯一个人在家，这样也好，美意在这里，总好过那个凌锋跟前跟后地，在眼前晃得烦人。
“美意，我们是姐妹，可不许你说什么照顾啊、下人啊这类的话。我们就像亲姐妹那样，在一起过日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孟冰言拉过美意的小手，真诚地说。
“可是，燕将军那里……”
孟冰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不用管他，他这里有问题。对了，美意，你会不会做饭啊？”
“会啊，冰言姐姐，我来做饭，你上那边歇会儿吧。”美意乖巧地说。
孟冰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恐怕……恐怕以后做饭的事情，还真的得麻烦你才行。我也会炒菜，可是炒出来的菜……你懂的……呵呵……”
“冰言姐姐，你真幸福，有娘亲给你做饭，你不会炒菜也是正常的啊。”美意羡慕地看着她说：“我六岁的时候就要帮家里做饭、洗衣服，就这样，爹爹还嫌我是一个赔钱货，经常打我。要不是有我娘亲拦着，可能我就死在爹爹的棍棒之下了。”
“那你是怎么走上自梳这条路的？”孟冰言心疼地看着她。
“我十岁那年，娘亲得了风寒，刚发病的时候，是可以治好的。可是爹爹说家里仅有的那点钱是他的赌本，能不能翻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指望着那点钱了，哪里有闲钱给娘抓药……就这样，娘亲的病越拖越重，没几天就走了。”
“娘亲一走，爹爹下手就更重了，常常一棍子下来，打得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姑姑看我可怜，说她要是再不管，我死了也没人知道。就这样，我跟着姑姑做了自梳女。”
“那姑姑跟你有亲戚关系吗？”
“没有，她是看我可怜，她说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就当收养一个女儿吧。姑姑对我可好呢。”
两个人说着话，时间过得真快。天黑透的时候，她们已经吃完饭、洗洗刷刷收拾好了。孟冰言找了两件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裳给美意，说这样才感觉像真正的两姐妹呢。
“咦，冰言姐姐，你的这身衣裳这么好看，你娘亲的手真巧。”美意摸了摸孟冰言的衣裳说。
“呃，这个不是我娘亲做的，是……是……”孟冰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这么好看的衣棠，一定是燕将军送给你的。也不对啊，你跟燕将军昨天才认识的，你昨天就穿着这身衣裳了。”
“哦，小家伙还会分析问题呢，真没看出来。这身衣裳啊，是一位仙女姐姐送给我的。”孟冰言实在不想说谎。
这话让刚刚飞来的曾小宝听到了，她贴在屋顶上，冷笑一声：嘁，看来这个孟冰言也不是什么好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骗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有意思吗？这身衣裳这么罕见，说不定是什么有钱人送的呢？还当自梳女？真是污了众姐妹的清白名声。
美意当然不信：“你骗我，世间哪里有仙女姐姐？”
“我没有骗你，真的是仙女姐姐送的，也是这位姐姐叫我去自梳的。”
美意累了一天，不想跟孟冰言争论这个问题，打着哈欠上床了。孟冰言见状，“扑——”一声把灯吹了，也倒头睡下。
门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显得这夜晚更加宁静。两个姑娘呼吸匀称，慢慢地进入梦乡了。
曾小宝从瓦缝里“悠——”一下钻进屋内，借着月光，她仔细地打量着孟冰言的脸。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她全盘计划落空。
红颜祸水，既然你燕庆山如此迷恋这个女人，那我曾小宝就附在她身上……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石榴裙下。黑暗中，曾小宝面目狰狞，她的存在，是一缕黑色的轻烟。
这轻烟在孟冰言熟睡的脸上飘来飘去，似乎也为这张脸的美色沉迷，要是她有舌头，真想俯下身去，一吻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瓣。
孟冰言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寒气袭人，伸手不见五指。她想起前天晚上那个神奇的梦：难道这也是在梦里？跟上次那个梦完全相反，让她感到丝丝不安，还有深深的恐惧。
突然，一道亮光从眼前划过，一团浓黑的烟在她面前飘来荡去……慢慢地，幻化成一张女人的脸。
“谁——？”孟冰言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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