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香妹
孟冰言想得太天真了。她们提着两大篮水浮莲回到城里，累得小腿打颤，双手发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美意平常交货的中药店，进门的时候，老板一看到她们篮子里的东西，脸上乐呵呵地：“哎哟，还是小美意聪明啊，知道秋天天气干燥，各种皮肤搔痒的病人多，就去采水浮莲。太好了，太好了。”
“老板，我哪有您说得这么聪明，山里草药难寻，只有这水浮莲不值钱，一般人看不上眼，我才带姐姐去割的。老板，既然这东西现在正抢手，那能不能给个好点的价钱？”
“价钱嘛，好说，好说。”老板指了一下孟冰言：“这是你新交的姐妹，叫什么名字，记得叫她以后采的草药也卖给我哦，我不像别的老板那样，缺斤少两的，赚你们自梳女的血汗钱。”
孟冰言听这老板说话很有人情味，高兴地点点头：“我叫孟……”
马上想起之前的遭遇，赶忙改口：“老板，我的名字好记，您看我第一次给您送的是水浮莲，正好，我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莲字，您就叫我阿莲吧。”
美意不明就里，傻傻地看着孟冰言。
“阿莲姑娘是吧，这名字好，人也长得机灵，好好好，那就说定了，以后，你采的草药，也像小美意一样，送到我这里来。”
“太好了，老板。”孟冰言趁热打铁：“那以后店里缺什么药材，老板记得跟我们姐妹说一声，我们一定为您采来。”
那个老板听孟冰言这样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道：这丫头聪明伶俐，却跑去做了自梳女，真是可惜了。
反正自己店里常年都要进药的，自梳女过日子也不容易，能帮则帮。
“好好好，以后缺什么呀，一定先跟你们说。”这老板爱笑，心慈体胖，像一尊弥勒佛。
孟冰言心下欢喜，手脚麻利地把篮子往磅称上放。
“要是我说，不准收她的草药，老板，你以为如何啊？”
可恶，那个神经病真像一只老鼠一样，无孔不入。
老板一看来人，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打躬作揖道：“将军大人！”
“嗯。”燕庆山眼皮也不抬。
“将军大人的吩咐，小人自当遵从。”
孟冰言一看没戏了，冲上来理论：“老板，我们这是正当交易，干嘛要看这个神经病的脸色？我这篮子水浮莲，不要你加价，只需按淡季价格收购就是了。”
“阿莲姑娘，这……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老板左右为难。
“阿莲姑娘？这名字起得也太俗了，与你那性子一点儿也不配。”燕庆山说道：“孟冰言，敢当面叫我神经病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不过，你要知道，本将军还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有挑战，有味道。你越这样，本将军就越是要定你了。”
老板一听是孟冰言，吓得急忙赔罪：“将军大人恕罪，小人不知道她就是孟冰言，不然，就是给小人一万个胆，也不会收她的草药啊？”
孟冰言大怒：这该死的，竟然连药店都打过招呼了，要是自己一进门就直报姓名，早让老板轰了出去。
“燕庆山，你到底想怎样？”
“我喜欢看你穿那一身白衣裳的样子。”燕庆山不慌不忙地上前，用力地抓住孟冰言的胳膊：“这灰头灰脸的衣服，难看死了。”
手上用力，将孟冰言箝得死死地，另一只手，慢慢地伸过去，将腰间的带子轻轻一拉，那件宽大的粗布衣服掉在地上。
劳作过后的脸上绯红未消，夜色初上，店内烛光摇曳，加上“冰白羽衣”的映衬，孟冰言比水中的水浮莲花还要娇嫩。
“你……”
孟冰言一面觉得深受其辱，一面又突然想起那日在街头，燕庆山低头长长的一吻，心中顿时乱了方寸。
她不敢正视燕庆山的眼睛，怕自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轻松甜蜜的日子谁都想要，可是她不行，她肩负着为众位姐妹们谋幸福的使命，决不能背弃了当初自己的选择。
“燕庆山，燕将军，小女子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自梳女，只想凭自己的双手过日子。求将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孟冰言嘴上求饶，神色却是倔强坚定。
燕庆山一征，他以为孟冰言会发狂，会与他大吵大闹，再把自食其力、独立自主等一通鬼话重复一遍，想不到……
他可以给她独立，给她自由，只要她不这么倔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浑身长刺，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自己，连求饶，听起来都像是再一次的宣言？
燕庆山目光一阴，冷冰冰地说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本将军撇清关系？一点儿情分也不念？”
孟冰言面带嘲笑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有情分吗？什么情分，你处处为难我的情分，还是……”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那一吻，不算我们之间的情分？”燕庆山想不到世上竟还有比他更狠心的人。
“我是被迫的，你最清楚。”
“好好好，好一个被迫亲吻！”燕庆山哈哈大笑：“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自愿选择的机会。”
老板和美意在一旁，为孟冰言捏了一把汗，再这样得罪将军，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番禺城的工作机会，你想也别想。不过，本将军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工作，正好，将军府缺一个夜香妹，这工作虽不体面，不过工钱高，想进来的人也多。既然你这么想自食其力，倒夜香，你肯吗？”
燕庆山一脸可恶的笑。
美意“啊——”一声，“将军大人，冰言姐姐从小没有吃过苦，倒夜香这样的事情，将军大人还是……”
“住口，你让她自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燕庆山毫不留情：“不要怪本将军没有给过你机会，孟冰言。若不然，你就等着饿死吧！或者，当一条寄人篱下的狗，在街上讨点吃食，也能打发一辈子啊！”
孟冰言狠狠地盯着燕庆山，一个一顿地说道：“若我肯，是不是你以后都不再纠缠我？”
燕庆山一惊：她不光要将自己逼上绝路，还要把我也赶尽杀绝？如果两个人以后都没有纠缠，那他干嘛要让她进府？该死的，她就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服个软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燕庆山失望地摇摇头：“好好好，我发誓，你若进我燕府做夜香妹，我绝不再纠缠你。你的工作自有人安排，你最好离本将军远远的，别让本将军闻到你身上的那股子味！”
“一言为定！”孟冰言也不甘求弱，伸出右手：“击掌为誓，从此以后，我与你互不相识，永不交集。”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药店中响起。烛光摇曳，见证了他们的这绝情三击掌。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