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曾小宝之死
孤魂野鬼曾小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爱情充满期待。
生前，她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生活。才几岁大就要帮家里做家务，稍有不慎，爹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娘亲要是敢上前护着她，爹爹就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以为长大了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挣脱那个冷冰冰的家，爹爹却说没钱给哥哥娶老婆，要将她以二两银子卖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做妾。自己和娘亲跪在地上求了三天三夜，狠心的爹爹才点头，同意她离家自梳，从此自生自灭。
在将军府做下人的日子虽然也很累，但有工钱，起初的时候曾小宝会偷偷地给娘亲一些钱，让她改善生活。
后来娘亲不要她的钱了，叫她自己攒着，将来碰上合适的“人“，要是人家愿意，就买个门口，死后有个去处。
那个死鬼黄平安就是曾小宝的“丈夫”，她可是跟他拜了冥婚，跪了公婆的。自觉有了“归属”的曾小宝做工更努力了，她将大部分收入都孝敬了公婆，只希望死后能进他们家的祖坟，和“丈夫”在地底下双宿双栖。
只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燕庆山几眼，曾小宝就走上了不归路。
“管家，那个女人是谁，竟敢这样看着本将军？”燕庆山敏锐地回过头来，目光如锥子一般直刺曾小宝的心脏。
她赶紧低下头：自己这是怎么啦，将军大人何等人物，是她能痴心枉想的吗？
“将军，她叫曾小宝，在洗衣房做工的丫头。”谢为林意味深长地看了曾小宝一眼，突然附在燕庆山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想收买我，叫我安排她侍候将军大人沐浴、更衣，我没准她。想不到，她竟敢明目彰胆盯着将军大人看了。”
“岂有此理！拉出去，家法侍候！”燕庆山脸色大变，厌恶地瞪了一下曾小宝，拂袖而去。
那一顿毒打啊……打掉了曾小宝对人生最后的一丝幻想与希望。曾小宝少女怀春的心刹那间掉入冰滘。
所有的人看到她都指指点点，口水几乎淹过她的头顶，让她透不过气来。
没有人知道最后一刻曾小宝的心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曾小宝甚至没有脸去跟姐妹们道别，就在将军府后院的榕树下，一条草绳，了结了一生。
将军府一年多时间闹出两条人命，她要他声败名裂。
可是当世界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的时候，她突然后悔了：“不，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来人啦，救救我吧，来人啦……”
她觉得自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大得连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而事实却是，她已经没有气了，她的灵魂已经飞离了身体，变成一个真正的无根之人了。
“燕庆山，我曾小宝贱命一条，生前受你侮辱，死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要你付出同样的代价，体会那掉入无底深渊的绝望与痛苦。”女鬼曾小宝对着自己上吊的那棵榕树发誓。
她知道燕庆山和沈如君的琴瑟和鸣不过是演一场戏，可是她却任自己掉进了另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要是这个男人能对我如此温柔，哪怕他是假的，骗我的，哪怕他只骗我一天，我也没有遗憾，甘愿去奈何桥领那碗孟婆汤了。”
当她看到燕庆山对孟冰如爱之深、虐之切时，她又失落了：“燕庆山啊燕庆山，就算我不像她们，没有绝世容颜，可我也是一个人，长得不漂亮就连看你两眼都不行、就要置我于死地？”
要是能得到燕庆山对孟冰言的真爱，受虐她也心甘……
“活着的时候，我不能得到你，现在，我变成一个孤魂野鬼了，在灰飞烟灭之前，我一定要得到你。而且，我要你对我死心塌地，心甘情愿陪我一起去阴曹地府。”
夜色中的曾小宝面目狰狞。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已经恢复了生前的容貌，只是身子还是一缕黑烟。
不能附在沈如君身上，她虽然姿色倾城，在燕庆山眼里，却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他永远也不会与沈如君亲热。
孟冰言也不行，她身上那件衣服太可怕了，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射得魂飞魄散。
怎么办？怎么办？曾小宝绕着榕树飞来飞去，烦躁不安。
那些下人丫环她一个也看不上，都是一些庸脂俗粉，好不容易再做一回人，曾小宝不要将自己随意托负。
那个叫冬儿的倒有几分姿色，可惜总是跟管家谢为林不清不楚。一想到要受谢为林动手动脚，曾小宝就觉得面起鸡皮。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被动等待更不行，万一被黑白无常发现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冰言，冰言——”夜色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曾小宝赶紧躲进枝叶绸密的地方。
“冰言，起床啦！再不起床，那个夜香公过了，就要你自己把夜香拉到城西头去倒啦！”
“唔——张妈，你让我再睡会儿……”孟冰言从来没有半夜做过工，哪里起得来啊。
“不能睡啦，将军叫我负责后院的大小事务，你要是做不好，将军可是要惩罚我的。起来吧，起来吧！”
张妈这个势利眼，太精了。她一时摸不清燕庆山对孟冰方到底是什么态度，不像冬儿她们那样捧着她，也不轻意得罪她。
过了好半天，孟冰言才打开门，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说：“张妈，谢谢你啊，叫我起床。”
“快去吧，再晚，就赶不上夜香公的车了。”张妈推着她说：“白天府里招待了两桌客人，夜香比往日多，你可得倒干净了。”
“不是吧？”孟冰言一下子睡意全无：“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第一天上工就碰到这样的好事？”
“嘿嘿嘿，你慢慢倒，我要去睡觉了。白天那两桌客人，可把我忙坏了……累死了……”张妈右手拍着嘴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羡慕你啊，张妈。”孟冰言浑身无力地转入而轩：“燕庆山，你这个神经病，总有一天，姑奶奶让你也尝尝这半夜起来倒夜香的滋味。你给姑奶奶等着。”
曾小宝“啧啧”两声：还是不要变成孟冰言了，这差事我可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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