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花园遇情敌
翌日，天刚蒙蒙亮，将军府后院就炸开锅了。孟冰言却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浑然不觉。
“谢管家，你没有跟她说清楚，每天五更前要去收前院的夜香吗？害得本将军差点儿被熏死。孟冰言呢，还在睡懒觉？”燕庆山怒不可遏，大声斥责。
“将军大人息怒，小人马上叫人去喊她。”谢为林冲张妈瞪了一下。
孟冰言眼睛都睁不开，被张妈拉到院子里，看着这么多人，一脸茫然：昨晚的夜香，全倒了呀？
张妈偷偷捅了她一下，压低嗓音说道：“将军大人一早出恭，差点没被臭晕过去。不是跟你说过，早上一定要上前院清洗一次马桶的吗？”
啊——孟冰言猛然惊醒，昨晚太累了，回屋后随便洗了一下，倒头就睡啥也不知道了。哪里还记得什么三更五更，前院后院的。
不过，想想高高在上、一本正经的将军大人提着裤头，心急火燎地冲进厕轩，却被恶臭熏了出来的模样，孟冰言忍俊不禁，“扑嗤”一声，笑出声来。
“谢管家，按家法，该如何处置？”燕庆山面色冷峻。
“这……将军大人，是不是看在孟冰言初来乍到，就饶……”
谢为林并非真心为孟冰言求情，他只是想试试，这个女人在燕庆山心中的重量。
“好一个初来乍到，她初来乍到，你也是初来乍到吗？”燕庆山毫不留情：“平时我是怎么叫你管教下人的？越是新人，越是要家法严明，只有受过一次责罚了，才会将责任时时记在心头，不会再次犯错。”
“是，将军大人教训得是。”谢为林面带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说！”
“只是按燕府家法，孟冰言虽然不用受棍棒之罚，却要亲手弥补过错，不准借助抹布、刷子，将马桶刷洗干净，以长她日后记性。”
孟冰言大吃一惊：有没有搞错，天下居然有如此奇葩之家法？这个燕庆山坐拥富贵，却变态至此，难怪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
“既然制定了家法，就是用来遵守的。孟冰言既是我府中下人，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不许有丝毫特殊。”燕庆山转过脸来，对着孟冰言：“你若不服，只需向本将军低头服软，本将军立刻不与你为难。”
“做梦吧你！”孟冰言下巴抬得老高：“亲手刷干净马桶对吧，没问题啊。”
她扬了扬双手：“我这双手，虽然沾过夜香，却比许多人的手干净。不像有些人，手上沾得可是鲜血！”
燕庆山大怒，正待发作，却瞥见她手心里伤痕累累。他顿感万箭穿心，一时语结，责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如果她此刻低下头来，哪怕不说话，自己也立刻免了她的责罚，让旁人替她打扫了。可是这个女人却不识好歹，昂首挺胸，大有战场上慷慨赴死的雄心壮志。
“该死——”燕庆山在心里狠狠地说，也不知道是在说孟冰言，还是在说自己。
“谢管家，我马上去洗干净马桶。”孟冰言说完，也不理会那些人，径直朝前院走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昨天张妈带孟冰言到前院走过一趟，教她不要走长廊，直接沿着池塘边的小路穿过去，走廊尽头，就是前院的厕轩所在了。
五更前去，是因为不能让将军碰上，秽气。
唉，真不知道以前倒夜香的人是怎么坚持的，明明工作了大半夜，天不亮就又要起床，怎么醒得了啊。
花园里小桥流水，蜿蜒穿行于亭台楼阁之中，所有的潺潺之声最终都汇入园心池塘之中。孟冰言虽是受到责骂，却早已将那不快抛诸脑后，尽管眼皮沉重，如昨夜之马桶，她仍然轻身一跃，身影欢快。
前面有一处人工修建的戏水埠头，孟冰言心道：半夜劳作过后，来这里泡泡脚，看看星星，一定别有一番体会。
她正走神，却见埠头边有一个女人，紫裙飘飘，款款而动。她侧过身子，仿佛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他，凝视一会儿，又将手臂放入他的手臂之中……
孟冰言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这女人是人是鬼，或者，她身边有一个鬼？……不不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会有鬼神出没？
“将军，那边月季开得正艳，不如……”那女人竟对着空气说起话来。
孟冰言看得入神，脚踩到一颗怪石上，“哎呀”一声。
“谁？”那女人惊慌失措，回过头来。
“我……我……我是新来的夜香妹，张妈叫我走这里，去……去那边洗马桶的……”孟冰言见她衣着华丽，肯定是府中有地位的人，一时说话没了底气。
“你就是那个孟冰言？”女人一袭紫衣，明丽又不失高贵，与旁边一株粉紫荆相得益衬，如诗如画。她将孟冰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孟冰言不知她是谁，不敢随意绕过去，又心急要去洗马桶。正左右为难之际，听到有人在身后喊：
“小姐，绿琴从厨房端了碗银耳雪梨糖水过来，小姐快回屋喝了它吧。”
“小姐？没听说燕府中有什么小姐啊？”孟冰言更加糊涂了。
却说绿琴那丫头机灵，见孟冰言白裙黑袖套，腰间系一条大大的黑色围裙，立刻明白过来：“喂，你该不会是那个自梳女孟冰言吧？”
又见自家小姐一脸茫然，绿琴厉声说道：“大胆奴婢，见到夫人还不行礼？”
孟冰言恍然大悟，其实不用多想，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自然是燕庆山的新婚妻子啊。她心中念唠：你也不过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用得着这么凶巴巴的么？
不过嘴上却说：“奴婢有眼无珠，打扰了夫人的清静，请夫人恕罪。”
沈如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这样说是在提醒我，方才一幕她都看见了吗？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又见孟冰如并非如传言中所说的犹如仙女下凡，不禁心中疑惑：将军到底喜欢她什么？
还好绿琴醒目，帮自己稳住了声势……
只这片刻功夫，沈如君心中已是百转千回，她把手伸给绿琴，从孟冰言身边经过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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