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冷暖人心
夜香妹白天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孟冰言倒头睡了一整天，中午饭都没有起来吃。夜色起的时候，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指不定能睡到什么时候呢。
也是巧了，起来正赶上后院的工人开晚饭，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溢满后院。孟冰言循着香气找来，在厨房旁边，另外有一间屋子是专门供下人吃饭的。
“张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这么香！”孟冰言大大咧咧地进来：“咦，庄儿，怎么没见你跟冬儿姐姐在一起啊？冬儿姐姐呢，她不过来吃饭？”
大家看到她跟看到什么似的，嘴上露出嫌弃和鄙夷之色。
“哎哎哎，你别过来，站在那儿别动！”张妈忙不迭地冲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庄儿，你坐在外面，快，快装点饭，夹点菜给她，让她端外面吃去。”
孟冰言不解：“张妈，你这是……”
“庄儿，叫你装饭你就装啊，还磨蹭什么？臭死啦！”
“对呀，冰言，你还是到外面等着吧，装好自然有人端出来给你。”另一个丫环厌弃地看着她说。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那丫环的说法。有的还跟向身边的人交头接耳道：“咦，也不知道她的手有没有洗干净，就这样进来了，真是的……”
“就是啊，一股子气味，也好意思进来？”
孟冰言看看那些人，昨天还跟她姐姐妹妹叫得亲热，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以为将军大人安排她倒夜香，也就是作个样子罢了，想不到是真的讨厌她啊！”
“是啊，是啊，当时你不在，你没看见，将军大人说越是新人，越是要家法严明那句话的时候，有多酷啊！”
原来如此，这些人不过是看燕庆山的脸色，他踩一脚，她们就踩她十脚。
孟冰言看看张妈的脸，哪里还有昨日半分善意？她默默地接过庄儿替过来的饭菜，端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却说自从孟冰言进了燕府后，曾小宝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看那个燕庆山对孟冰言到底是什么态度。
眼看这两个人越闹越僵，曾小宝也慢慢对孟冰言失了兴趣。今夜月明星稀，姐妹们一定在“姐妹榕”下喝茶聊天，自己也好些天没有去看过她们了。
“你一个人慢慢吃吧。燕庆山不向着你，后面，够你苦的。”将军府的那些勾心斗角，曾小宝比谁都清楚，她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孟冰言，“悠”地飞向夜空。
其实做一个孤魂野鬼也没什么，如果不介意在人间没有人顾念自己，初一十五没有人给自己烧香。
那些有后人惦记的，随着一辈一辈人的死去，也会彻底地从亲人的念想中消失，世上凡人如蚂蚁，谁会一直记得曾经有一个“你”或者一个“我”来到过这个世界。
这清风徐徐的夜晚给了曾小宝不一样的感受，每次去见姐妹们的路上，她都格外放松，任自己的魂魄自由飞行。
不想经过灯火闪闪的番禺街，曾小宝选择了一条郊野的路。
正当她沉浸在马上要见到姐妹们的喜悦中，在林间自由穿行的时候，前面却有一面大大的网，将她兜了个结结实实。曾小宝心道：一个猎人的网也想困住本小姐，做梦！她看准网眼，正待钻出来，却发现一切徒劳。
“哈哈哈，黑兄，我说什么来着，这林子里阴风阵阵，绝对有漏网之鬼啊。”
“丫头，别挣扎了，乖乖跟你白爷去地府报到吧。”
曾小宝瞬间绝望：黑白无常！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大仇未报，落入他们手中……
“黑兄，这是哪家新添的女鬼啊，到处乱撞，竟撞到我们网里了。”白无常面带笑容。
“两位官爷，求求你们放过小女子，小女子在人间有天大的冤仇未了，不能随你们去地府啊！”曾小宝无奈，只好低声下气地求他们。
“每个不肯乖乖喝下孟婆汤的人都是跟你一样，要不就是有情缘未了，要不就是大仇未报，我们兄弟要是都听了，都网开一面了，那人间岂不成了鬼的世界？那还要我们黑白无常作什么？”
“我说你个白老头子，你跟一个小鬼啰嗦什么？快快绑了，我们兄弟二人也好早早收工，回去交差。”黑无常说着就提起手中链铐。
“不要，两位官爷，不要！”曾小宝可怜地说道：“小女子不知道别人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肯喝下孟婆汤。但小女子的确是有大大的冤仇啊！”
“哦——那你说来听听！”白无常仍然面带笑容：“黑兄，这才刚入夜，我们且听听她怎么说，再抓她不迟。”
“谢谢两位官爷。”曾小宝想了一会儿：“小女子姓曾名小宝……”
她从小时候受爹爹的打骂开始讲起，讲到后来负气上吊，最后时刻痛苦求生，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至于枉变新鬼。
“……可恨那黄家收了小女子一年做工的工钱，说好死后可以埋进他家祖坟……他们却翻脸不认账，说我是自杀身亡，不吉利，会坏了他们家的风水，如此硬是将小女子的尸体扔出门外。所幸有一帮姐妹帮小女子收了尸，抬上山，放置在山洞之中了。”
“又是一个不幸的女人！”白无常听得惋惜不已：“可你的确是自己放弃生命，怎可怪罪他人，还口口声声要报仇血恨呢？”
“官爷此言差矣！难道小宝就该一世受人欺负，没有好日子过？只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个男人几眼，就要受他当众侮辱？还有那黄家，不守信义，出尔反尔，难道不该受罚？”
“这……”
“白兄，你跟她讲什么道理，直接抓起来就是了。当中是非曲直，本就不是你我兄弟二人份内之事。到了那地府公堂，自有阎王爷定夺。”黑无常不耐烦地说。
“哈哈哈，我看她的确有冤。”突然，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既然有冤，我‘冤鬼林’就有义务救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光划破夜空，曾小宝如风中柳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昏昏睡去。
“杞梁，我劝你少管闲事。这女鬼心中怨怼太深，放走了她，只怕会祸害人间。”白无常连忙制止。
林中只有风声呼啸，哪里还见曾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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