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遇高人
曾小宝此番所受惊吓不小，等她悠悠然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之中。
每一棵树上都垂下无数根胡须一样的幼根，有的植入土壤，有的半吊于空中，随风摆动。树形千姿百态，多如猛兽恶怪。
阴风阵阵，恶嚎声声，曾小宝悚然惊心：莫非已到阴曹地府？
“放心，这里虽是地府隔壁，但却是冤鬼们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曾小宝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头戴黑纱的男子黑冠黑袍，立于面前。
“你……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是你救了我？”
“你说呢？”
“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曾小宝挣扎着跪在地上，正要行叩头礼，却感觉一股气流冲自己涌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挺直，拜不下去。
“免了。我救你不过是偶然，昨晚黑白无常真正要抓的人不是你，而我真正要救的人也不是你。你走吧，以后行事小心一点。”
曾小宝从他气度言语中猜测此人不凡，想自己孤魂野鬼一个，无依无靠，若能求得此人相助……
“恩公，小女子的冤仇想必恩公已晓，求恩公为小女子指点一条生路，好让小女子大仇得报。”
“你的故事我昨晚已听得七八分，当中并无多少冤，多数是你自己造成，与他人无关。做人也好，做鬼也罢，道理是一样的。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难道恩公也觉得小女子生前所受罪孽理所当然？其中并无半分不公平？”
“公平，以你的经历，当知世间本来就无公平可言。”那人思忖一番，又道：“罢罢罢，你我遇到就是缘分，我且授你一些基本的护身之法，以后的路，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曾小宝连声多谢。
但见那黑巾蒙面人闭目收腹，双手朝上，缓缓抬至胸口。一团温润的绿光如夜明珠一般从手心生起，那人口中念念有词，一缕轻微的绿光从中幻化而出，靠近曾小宝时稀薄如蚕翼，将之笼罩。
瞬间，曾小宝如沐春风，耳清目明。
“你走吧。”那人收起绿光，右手一指，曾小宝竟腾空而起，穿透遮天蔽日的树叶。
“恩公……”
曾小宝大叫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竟已长出身体，变回了生前的模样。此时正是晌午时分，烈日当头。
“我能在白天现身啦！”她又惊又喜，连连拍手，鹊跃如少女。
方才那片树林竟然昼夜一样，能遮挡强烈的太阳。曾小宝左右看看，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换了人间。
那些人走路都不长眼睛，明明自己站在路当中，那些人视若无睹，从自己身体中穿行而过。曾小宝又是踢腿又是摆手，还大叫不止，可没有人理她。
“对了，我是一个女鬼，他们看不见我。”曾小宝猛然醒悟。她随手拿起路边摊上的一把花伞。
“有鬼啊，有鬼啊……”摆摊的老头惊慌失措。
曾小宝连忙放下：恩公定是看我可怜，才赐我法力，我当借这法力去完成报仇大计，怎可贪这些小便宜？
知道了自己的本领之后，曾小宝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将军府而去。
……
却说那燕庆山自打知道孟冰言手心起泡后，是寝食难安，想送些药膏给她涂抹，又怕反招她奚落，落得个自讨没趣。
要是凌锋在就好了，可差他送去。
眼看就要日落西山，入夜孟冰言就该起床做工，那满手的水泡怕又要磨破几个，一想到这，燕庆山就如利煎穿心，搔首踟蹰。
不能再等了。趁现在下人们多在前院打扫，自己溜进她的小屋，趁她熟睡……
燕庆山匆匆拿了药膏，来到后院柴房，见左右无人，“吱呀”一声推开了孟冰言的门。天气不冷不热，孟冰言和衣而卧，呼吸均匀。
“冰言，你好好睡吧，我帮你涂些药膏在手心，你可千万不要醒啊。”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孟冰言的脸上，燕庆山看得痴了，那未退尽的婴儿肥，如凝脂般的肌肤，晶莹的茸毛，在阳光下格外动人。
“当日你就不该出现在街头，只是一眼，我就被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我若早知你性格如此倔强，一开始就不应该处处逼你就范，反将你越推越远。”燕庆山喃喃自语。
“做自梳女有什么好，没有男人的疼爱，就像一朵鲜花，开得再美艳，也只是孤芳自赏，等不来真正懂花之人。”
“还好你遇到了我。”燕庆山真想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尖。
他打开药膏，用指腹轻轻地挖了些，左手触碰她的右手手指，微微用力压住。也许是指间的水泡相互挤压了一下，疼得睡梦中的孟冰言皱了一下眉头，轻微哼了一声。
“没事，你忍一忍，这药膏是宫中秘方，皇上所赐，我帮你涂些上去，就没有那么痛了……”燕庆山轻声细语，却不敢说出声来。
曾小宝本想先在后院的榕树上休息一下，等孟冰言三更天倒完夜香，回屋洗澡的时候，再附身于她。现在自己法力增强，不必像以前那样担心稍有不慎就灰飞烟灭了。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她细听一愣：燕庆山怎会在孟冰言的房中？
再一看，他正满脸柔情地为她涂抹药膏，眼中心疼与怜惜之色言于溢表。
曾小宝顿时醋意横生，目光狠狠地盯着熟睡中的孟冰言，半晌，又移至燕庆山身上，心中五味杂程。
她轻轻地飘到燕庆山身后，将头紧紧地挨在那宽阔的肩膀之上，顿觉心有所靠，陶醉不已。
好不容易涂完右手，到左手时，燕庆山为难了：孟冰言竟以右手当枕，那只手臂让她死死地压在头下。
若要抬起她的头，将右手抽出，那势必会吵醒了她。若不如此，自己又怎么为她涂药呢？
曾小宝见他如此为难，想自己早晚是要附身孟冰言的，就成全她一回吧。曾小宝学着恩公的样子，伸出手指，没想到孟冰言真的翻了个身，右手自然地平放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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