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同床共枕没好心
明月挑着灯笼出门直走,又往左拐,来到陆如松的房门前,却没有看到高叔季。
虽然门前站着和高叔季一般面容的高伯仲,因为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倒也容易分辨,只是不说话的时候,大家便很难区分,况且高叔季又玩心大,时常刻意装成伯仲的样子,让人傻傻分不清楚,又因陆如松的侍卫往那儿一站,就都像石墩子一般,想要分辨也是难上加难。
但明月知道,高叔季每次见到她,眼睛都会发亮,而高伯仲的眼睛里则是隐忍克制,甚至她有时候还能明显感觉到,高伯仲是十分讨厌她的。
“高二哥呢?”明明应该问高伯仲,明月却越过他,跑去问乔夕。
乔夕的眼神在高伯仲与少夫人之间游走,见高伯仲也和平日一般冰山脸,只告诉明月伯仲代了叔季的班,又把新住处告诉了她。
“那麻烦乔二哥告诉将军,我师父刚刚遇刺了,尸体现就在门口。”
乔夕一脸震惊得看着明月,不可置信得问道:“钰大夫……没了?”
明月呸呸了几句,真是触霉头,方才说了事情的经过,乔夕听了原委,才放宽心,只说将军去看他大哥了,一会自己过去查看那些刺客。明月道了声谢,就按照乔夕说的地址走了过去。
“救我,救我……”
正是无巧不成书,陆如松刚刚看过乔朝出了门,拐过弯却见墙角处窝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找高叔季的明月。
明明只差一个拐弯处,就可以走到高叔季的住处,却说秋风不愿随人心,只将那灯笼里的蜡烛吹灭。明月偏又有个遇见黑暗,就心慌眼疼的毛病,意识混沌,只在黑暗里蜷缩着身子。
陆如松离她尚有几步的距离,只以为她又故弄什么玄虚,心里只觉得这就是她,总是喜欢鼓捣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还有今晚那奇怪的举动,不知她又要怎么捉弄自己?
“救我,瑟瑟——”
他本来还在狐疑地打量着她,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听她抱着自己的头,窝在墙角,从口中溢出几个字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陆如松瞳孔放大,只觉得不可思议,迈了几个大步冲上去,当即跪倒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臂,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
“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如松看着夜色下的明月,泪光点点,目露骇色。
两年了,无数个夜晚,他有多少次在书案上入眠?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身旁空落落的,心里也像缺了一块什么。夜里总看着空了一半的床位,再也没有人依偎在他怀里,伏在他身上,憨态可掬,耳鬓厮磨,嘤嘤燕啼,称他瑟瑟。
那年不举山上,万里红枫,她霓裳拂云雨,恍若月中仙子;他妙笔著丹青,恰似吴带当风。衣袂飘举,随风散收,一舞作罢,金莲缓缓,他置笔于台,起身迎她。
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抚着他的眉眼,只道他是“如松亭亭,谷风瑟瑟”,自此便再不称他名姓,只呼“瑟瑟”二字。
她看着案子上他的佳作,却嗔怒他只画了自己的背影,他却说她“以舞羞月,以影掩日”,直惹得伊人娇笑连连。
却说昔日无限好,更显今时黯然销魂,她终究是怨恨自己,两年不曾入梦来。
陆如松恍惚之间,已被明月抱住,在他怀里颤颤巍巍,也不出声,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面具下的陆如松铁青着脸,看着怀里的人,只能轻叹一声。
“嗯……”明月缓缓睁开眼,看着四周的环境,桌上的香蜡融成一片红霞,烛火摇曳。
这里分明不是自己的房间,她摇了摇头,记得自己明明去看高叔季来着,难道这是高叔季的房间?
明月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方才看见屋内熟悉的布局,陆如松趴在书桌上。她轻轻地,一步一步,踮着脚尖走过去,书桌上放着弱水河的地形图。这人还真是不要命了,除非是接引佛祖的无底船儿,不然这弱水如何能渡得?
“看够了?”
“看不够!啊——不是,那个……我说这地图看不够……”
明月赶紧低头,佯装看地图,陆如松醒来时,刚好看到她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有什么法子?”
“军中不是有人为将军进言献策吗?况且这弱水有桥,怎的就让将军这般为难?”
她明明知道其中缘由,这样说,一来不过是找找自己今天丢的面,二来底牌亮的太快,就达不到利益的最大化。
“他们的法子不过是一派说要搭桥,一派说要绕路。”
“搭桥?弱水之上不是有悬桥吗?”
“悬桥又高又窄,立在桥上只让人两股战战,胆颤心惊,如何行走?”
“将军不是会轻功吗?”你会武功不是很牛掰吗?有本事你倒是飞啊!明月心里腹诽。
“你为何用这种神情看着本将军?”陆如松看着她嘟着嘴,斜撇着眼睛瞪自己,他和她明明无冤无仇,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这不是生气嘛!”
“嗯?”
“我气这弱水不通人情,拦了我们的去路。”
陆如松半信半疑,又言:“本将军虽会轻功,但弱水宽百里,水面又不能借力,如何能飞?”
一语结束,只见明月一脸不屑,陆如松也不与她计较,毕竟是要求人办事。
“那简单,绕路呗!反正是他们璃番的事儿,他们内斗越凶越好,我们慢慢养精蓄锐,坐收渔翁之利呗!”
“混账!人虽耗得起,粮草耗不起,璃番如今是大周的臣国,若是梁朱铣篡位成帝,岂会向大周俯首称臣?那紫莱国近些年又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两国联手,我们岂非腹背受敌?你若是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陆如松只觉得若是面对璃番的十万精兵,他倒是不怕,别说陆家军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只道敌人好打,可弱水非人,纵有千百计谋,却也难渡难渡。
“法子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将军能否答应我三个条件?”
“若能渡弱水,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也答应!”
陆如松拍着桌子,也不嫌手疼,右手的伤分明还没好,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明月觉得,自己好像把低格价定的太低了。
“既然将军说三十个,那便就三十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若能渡弱水,本将军自然是信守承诺,你若渡不过去——”
“我若渡不过去,便受军中极刑可好?”
明月不仅是为了让陆如松相信自己,也是为了切断自己的后路,以后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了,如今背水一战,不战即死。反正攻不破璃番,她回去面对景行,欺君之罪也是死路一条,这次真得要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如松见明月一脸轻松嬉笑之态,只怕她刚才在路上是吓傻了。
“明日卯时,你召集大军,我立个军令状,将军可放心了?”陆如松只盯着她看,又听见她补充说。
“我这第一个条件就是,陆家军要听我调遣,以我为尊。”
说完后她瞅了一眼陆如松,也没等他答话,就走向门口。毕竟他现在除了信自己,别无选择,不对,他可以选择慢慢搭桥,毕竟是惠民工程,若是他能耗得起。
“钰大夫已经睡了,你就在此处歇着吧,也免得打扰他,本将军明日再给你们拨两个人过去。”
“将军拨人是为了护我,还是护我师父?”
想来陆如松已经知道今晚刺客的事情,明月只是不知派出的这两名护卫,是为了保护妙手回春的钰大夫,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能渡弱水的自己?
“护大周。”
明月听到陆如松的答话,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只觉得陆如松也是狡猾得很。
回了里间的床上,等了许久不见陆如松过来,先前她在他的营帐内养伤,帐子里摆着两张床,外间一张是陆如松的,里间一张是常若水的,如今刚破牛蹄谷,常若水也没有来过,自然没有备他的床,只有自己身下这一张。
“既然弱水的难题已解,将军还要睡在桌子上吗?”
“本将军……”
明月听着他的语气,不知他又在思索着找什么借口,只轻笑了一声。
“小二既不是山林里的豺狼虎豹,又不是青楼里的粉面骷髅,如何让将军这样怕我?”
“本将军哪里怕你了?方才不过是在整理军务而已!”
陆如松刚想出一条理由,听得明月的话,又给噎了回去,只得大踏步得往里屋里走,对呀,自己干嘛要怕她?
陆如松进了屋,见她已褪了外衣平躺在床上,好在明月身量小,床又足够宽,富裕出的空间再睡两个陆如松也使得,他缓慢地脱了衣服,抬起头见小二正一手捧着下巴,支着头看他。
他上了床,往外挪了又挪,几乎睡在了床沿上,惹得小二连连发笑。他红了脸,只庆幸戴了面具,听她笑声不断,只想着把蜡烛吹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这般想着,才刚刚侧身,就被明月的右手拉住,她伏身过来,整个身体都靠着陆如松的后背。
“将军,我怕黑。”
这话是真的,动作却是半真半假。虽然是真怕黑,但说一声就好,偏要等人去熄蜡时,做出这暧昧之态,可见明月分明是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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