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舒文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上班高峰期。
她在地铁站看见入站口的电梯那乌泱泱的一群人，硬着头皮跟上了人群。
到站了。
一进校门就是行政楼，舒文先去了一楼的洗手间整理仪容仪表。
妆没有花，出门前区文诗说不用担心，用的是超级贵的粉底，越油越美丽。
陈舒文随手扎了个低低的马尾，打开了伞，步行到了运动场。
运动会的开幕式正在进行，运动员正在环四百米跑道踏步入场。
各班的队伍前面有一位举牌的同学和一位举着班旗的同学，都是各班选出来的代言人。
舒文一眼就看到了卓鸣风，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举着班旗，旁边是一个头发长至腰际的女同学，举着国际A班的班牌。
入场仪式结束以后，各班运动员在跑道中间的足球场以每班两纵列的形式排好，进行广播体操比赛。
虽然没有几个同学喜欢做广播体操，但是一旦是比赛，年轻人们总会展现出青春特有的活力。
不用上的同学都站在跑道另一边的看台上，三三两两地嘲笑在做操的相熟的同学。有不少同学还带了单反，准备拍照。
“诶，你看到卓鸣风没？”
“看到啦，我准备拍他，好帅啊！”
旁边的两个女生提起了自己耳熟的名字。
陈舒文看向卓鸣风。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喜欢。
卓鸣风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举着班旗，站得笔挺。
国际A班的班旗迎风飘扬，他额前的短发也被风吹了起来，整个人格外舒展。他们班新做的班服是日本漫画中常见的西服款式，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乖巧帅气。
卓鸣风是很基本款的人气男同学，和谁都玩得来，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留着陈冠希同款的发型，爱打球，爱打游戏，爱买球鞋，成绩一般但是讨老师喜欢。
拿着单反的女同学低声尖叫了一下，“他是不是在看这边！”
“好像是哦！快拍快拍！”
他看见陈舒文了，露出了一个宛若牙膏广告模特的笑容。
陈舒文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到树荫下。
广播体操比赛很快结束。卓鸣风一把抓住旁边领操的体育委员，“班旗给你。”
“啧啧啧，”体育委员一手接过班旗，一手伸出食指朝卓鸣风指指点点，“一有时间就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影响非常恶劣你知道吗？”
卓鸣风笑着骂了一句，抬腿就往体委的腿肚子上踢。体委灵活地躲过，朝一个敦实的身影闪去，大喊:“啊——肥仔救我——”
肥仔依言张开双臂，像只尽忠职守的胖老鹰。
卓鸣风跳到肥仔身上，勾着他的肩，三个人扭作一团。
旁边的两个女同学一起“哇——”地一声，装作八卦的样子凑到一起，“基情四射啊激情四射啊！”
“何止基情四射，这是三个人啊！天啊！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体育委员连连求饶，“大佬大佬我错了——”
卓鸣风放开体育委员和肥仔，从裤兜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去找一下我朋友，十点半我还没去检录就给我打个电话啊。”
体育委员又凑上来搭着卓鸣风的肩膀，“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关不关你事？”
“哦——”体育委员笑得很贼，“女的！”
“……”卓鸣风推开体委，上下打量了他两秒，“你怎么知道？”
“这不废话吗？要是男的你不早说了，还这么婆妈？”体育委员经验老道，“怎么样？漂不漂亮？给我介绍一下？”
舒文靠在树干上，有些昏昏欲睡。早上起得太早，又没有喝咖啡，有些受不了。
舒文站了起来，想去小卖部买咖啡。
她刚刚拍干净裤子上沾着的草屑，余光就看到有人在朝这个方向移动。
舒文直起身子朝来人望去。一个清爽干净的少年迎着光跑来，长度不及眉毛的短刘海被吹开，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朝气蓬勃。
卓鸣风在舒文面前半米的距离站定了，小跑带起来的风送过来一段香。
味道淡淡的，轻柔又不失清爽，像阳光下森林松木的味道。
卓鸣风有喷香水的习惯。舒文见过他房间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比区文诗的还精致。
“你真的来啦！”小男生很兴奋。
……
该怎么回答，不是你叫我来的？陈舒文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太好了！”小男生笑容不变，“等下我带你去看我比赛。其实呢——”
“阿风！”
两人齐齐转头，不远处一个女生喊了一声，正打着一把彩虹伞朝这边走来。
“你等等我好吗。”卓鸣风跟陈舒文说了一句，然后朝那女生小跑过去，女生把伞举高了，卓鸣风低了低头，钻到伞下，然后接过了伞柄。
两个人站在伞下，女生比卓鸣风一个头，好像是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
陈舒文隔着好几米的距离，肆意地打量着两人。
那女生看着像卓鸣风朋友圈里出现过的女朋友，头发扎得高高的，说话的时候马尾晃来晃去的。
卓鸣风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撑着腰。两个人应该很熟，女生说话的时候总像在撒娇，偶尔还会晃一晃他的手臂。他几乎都是笑一笑，就连连点头，舒文看见他连声说“好好好”的嘴形。
卓鸣风把伞还给女生，又从伞下钻了出来，小跑着回到树荫下。
陈舒文有些不耐烦，生硬地开口：“你什么时候比赛？”
“还早呢。我……”卓鸣风感受到了舒文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摸不着头脑，难得说话不利索了起来。他深知即将说出口的算不上什么开心事，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陈舒文看着他不那么潇洒的样子，心里有些快活，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等着。
卓鸣风低着头扭捏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通了，刚抬眼就撞进陈舒文眼里。
她从北方来，比大部分南边的女生都要高一些，只比他矮了半个头。
他看着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缓缓开口，“我大学想留在国内。”
“留呗。”
陈舒文说得轻轻巧巧。
“啊？”倒是卓鸣风愣住了，“你不反对？”
“我反对什么？”陈舒文笑，“我又不是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事实上，不管是谁都没有立场反对。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你支持我吗？”
“你想我支持你，我就支持你。”
陈舒文没什么负担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支持。
他家境优渥，不管想追求什么样的梦想都可以全无后顾之忧。
“不是啊，荣叔跟你说了没啊？”
“说什么？”
“就是——”
就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卓鸣风电话非常俗套地响了，体育委员打电话来提醒他去检录。
陈舒文陪着他去教学楼换衣服，途中再问他什么都不肯说了。
不得不说，校运会还是很有青春热血的氛围。
去年舒文晚来了一个星期，错过了在秉义中学的唯一一场校园会，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没想到还是体验到了。
舒文有些感慨。
有些时候人生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有些事情虽然不会缺席，但是总会晚到一些。
夏天的高温下，运动场充斥着塑胶、汗水、风油精和药油的味道，四百米马上要开始了。
陈舒文站在终点处等待，一手举着伞，一手拿着刚刚卓鸣风塞给她的小风扇，小风扇是黄色小蜜蜂的造型，转起来也“嗡嗡嗡”的。即使有风扇，扇出来的也是热风，但是聊胜于无。
运动员已经各就各位，终点处的裁判挥旗表示已经准备就绪。同学们全部集中在起点处和终点处，人越来越多，陈舒文不得不把伞收了起来。
真他妈晒啊。
陈舒文有些责怪自己太冲动，怎么就答应来看比赛了。她环视四周，都是一张张兴致勃勃的脸庞，纵使高温下他们额前渗出了汗水，也只是衬托得年轻的眼睛更加有光芒。
发令枪响，跑道上的少年人们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
围观的同学们开始有节奏地为自己班的选手加油。
陈舒文身侧就站了几个国际A班的同学，男生女生都穿着日漫西服，特别打眼。一群人“卓鸣风”、“卓鸣风”这样地叫喊着。喊着喊着把陈舒文的心跳都给同步了。
占领着她心跳的人跑在了最前面，冲刺了。
“啊啊啊——”，旁边的不管男生女生都疯了。
卓鸣风赢了。
一个肥仔和一个又黑又瘦的高个子从陈舒文身后挤过来，朝卓鸣风跑去。
卓鸣风终点线之后五六米的样子停住了，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喘气。
黑瘦的高个子就是国际A班的体育委员，体委把他拎起来，拍着他后背，“别停别停啊，走一会儿走一会儿。”扶着他遛弯儿。
肥仔拿着一瓶运动饮料跟在旁边，“怎么样怎么样？热吗？要不要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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