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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跟卓鸣风很熟吗？”晚自习课间，黄思琦问舒文。
下午两个人站在二楼太显眼了，卓鸣风跳完舞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舒文，还朝她敬了个礼。当下全场的观众都回过头来，目光聚焦处的温度高得令人难以忍受。舒文开始真心佩服卓鸣风的修为。
“……也不是很熟。”课室有点吵，舒文拿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自习。
黄思琦凑过来摘下舒文的耳机，继续孜孜不倦地发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邻居。”
“哇哦！青梅竹马？！那你知不知道他八卦啊？他有没有追到我们年级那个女的？”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很熟。”舒文抢回了耳机。
“都住在一起了怎么会不熟！”黄思琦兴奋地摇着舒文的手臂，“说一说嘛！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我们不聊这些的。”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做邻居的啊？你家住哪里啊？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啊？”
舒文拿着水杯站起来，“我去装水。”
舒文对黄思琦的追问感到十分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被冒犯了。
舒文很少交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默认了，朋友之间一定要互相交代隐私。一旦成为朋友，所有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内容都一定要交代清楚，否则，就是“不真诚”。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把大家绑在一条船上吗？仿佛一定要把所有要害命门都交给对方，才相信彼此不会互相出卖。用班上的外教史蒂芬的话来说，就是toomuch了，“朋友”这个关系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秉义中学的晚自习是自愿参加的，今天年级里留下来的自习的人比较少，证据是……课间的女厕所门口没有排队。
正装着水，有人拍了拍舒文的肩膀。
舒文回过头，可不就是风云人物卓鸣风。
舒文一下子有些紧张，往班里的方向看看了，唯恐被黄思琦看到。
“怎么了？”卓鸣风笑。
“你找我？”
“对啊，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啊。你晚自习上到第几节啊？等一下一起回家啊。”
“我没带手机。应该上到第三节。你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还是等你吧。那我跟同学去灯光球场打球，你自习完记得过来找我哦。”
“好。”有几个路过的同学频频回头望过来，舒文催促到，“你快回去吧。”
“干嘛这么嫌弃我啊。”小男生不愿意了。
“……”不是嫌弃你，是怕你。
谢天谢地，上课铃响了。舒文有些敷衍地和卓鸣风摆了摆手，小跑回了课室。
第三节晚自习已经下课十分钟了，班上的外宿生基本全走了，剩下的全是内宿生。
黄思琦就是内宿生。
舒文听着歌，学得很专注，没留意晚自习下课的铃声。
“喂喂喂！！”黄思琦疯狂地摇晃着舒文的手臂。
舒文摘下耳机，问：“怎么了？”
“看门口看门口！！！”
舒文看向门口。
卓鸣风站在前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抱着个篮球在朝她招手，额前是被汗水沾湿的碎发，笑得非常花枝招展。
舒文看了看表，努力无视着身旁黄思琦的视线，强装淡定地收拾着书包。
黄思琦拉着舒文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明天给我解释啊解释啊！”
舒文微笑着抽回了袖子，“先回家了，明天见。”
走到门口，推着卓鸣风：“快走快走！”
“诶，不是，别着急啊。”卓鸣风岿然不动，“我篮球放在你们班行不行？我们班离球场太远了。”
“……不行！”
周五下午，秉义中学的高三年级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场文科综合和理科综合周测。
考试内容全是选择题，交答题卡就行，机器改卷，电脑算分，效率很高。上午最后两节课考的试，下午成绩和榜单就出来了。
高三楼的大门两边各自粘贴了一张文理科的百名榜。一放学，榜前就围了一群人。
“去不去吃饭？”黄思琦问，“你晚上留下来自习吗？”
“应该不留了，周五不想自习。”舒文在人群外张望着，想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去看看百名榜。
秉义中学是省内几所最好的学校之一，也招揽了不少来自各个市的中考状元。第一次在秉义中学考试，舒文的确想看看自己的实力。
和舒文原来的学校不同，秉义中学的学风更加开放。从老师到学生，都不提倡一味地努力。这里的同学也很不普通，基本上人人都能歌善舞、身怀绝技。在秉义中学，优秀的标准已经不仅仅是考试成绩好，而是既要考试成绩好，又要有特长；要有审美，也要关注时事，最好兼怀全球化眼光。再一次引用外教史蒂芬的话就是——
“Peerpressureisreal,man.”
舒文能够理解，秉义中学的很多同学这么优秀，是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来自条件优越的家庭，得到了更多的社会资源，也就是所谓的，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舒文不想强求不可得的东西，所以只想在“考试成绩”这个单一的标准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优越感。
“你想看排名啊？”黄思琦问。
“对啊，有点好奇。”
“现在人这么多，要不晚一点我拍给你看吧。”
“没事，我等一下就好了。”
“好吧，那我先去吃饭咯。”
黄思琦前脚刚走，卓鸣风后脚就冒出来了。
他悄悄走到舒文身后，俯低了身子，在她耳边叫道：“姐姐～”
“啊！”舒文被吓得跳起来，难以自控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引得围在百名榜前的同学都回过头来张望。
而罪魁祸首卓鸣风正笑得直不起腰来。
舒文又气又羞，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冲上去就抓住他的衣襟，狂揉他的头发，“你有病吧！！”
卓鸣风一边闪躲一边抓住舒文的手腕：“别闹别闹——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要说力气还是男生的力气大，舒文很快被卓鸣风控制住。
卓鸣风抓住舒文手腕往自己身后拉，本意是想牵制她。但是惯性下舒文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一下载倒在卓鸣风怀里。
“哇哦——”身后的一群同学开始八卦地起哄。
时间好像被停住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男生胸膛里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
鼻息间尽是男生身上味道，像森林，像大海。
舒文忍不住揣测他今天用的是哪一瓶香水。
“小心小心！”卓鸣风扶住舒文，自己退后了半步，让出一个得体的距离。
怎么说，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你来干嘛。”
“找你一起回家嘛。今晚阿姨没空，我们要吃外卖哦，你想吃什么？”
“无所谓，都可以啊。”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舒文也忘了自己留下来的本意是想看排名榜单。
这个时候的地铁迎来了第一波晚高峰，到处人头攒动。
卓鸣风带着舒文一路走到最末端的车厢，人稍微少了一点，但是门前的队伍还是站了五六个人。
等了两分钟，地铁到站了，但是车厢满人了。舒文以为没有人会上车，但是队伍前端的两个人还是垫着脚尖挤上去了。
一节节的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似的。
又过了几分钟，下一班地铁到站了，依旧是满人。这次没有人挤上去了。
卓鸣风戴上了耳机，开始打游戏。舒文也有点无聊，掏出耳机开始听歌。
旁边队伍的一个年轻小白领在打电话，声音还挺大，盖过了舒文耳机里的歌声。
舒文索性掐了耳机点了暂停。但是耳机还在耳朵上挂着。
“唉，还在地铁里啊。真惨，难得不用加班，等地铁又要等这么久……“小白领换了个舒服点的站姿，“我跟他分手了几百年了好不好，你能不能稍微关心关心我？！掌握一点我的最新动态好不好？！烦死了，自从分手以后，走到哪里都看得到情侣。现在旁边就站着一对！还是背着书包的小情侣，你说是不是气死人了……”
背着书包的小情侣？
舒文装作不经意地四下望了望，这里只有她和卓鸣风背着书包穿着校服。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又来了一班地铁，依旧是满人。但是舒文和卓鸣风前面站着的三个人怕是不想等了，都屏住呼吸、收起肚腩、垫着脚尖站了上去。在等待地铁门关的时候，几个人把手高举过头顶，唯恐触碰到门引起警报。场面十分滑稽。
地铁门关闭了，门后的几个人像窘迫的蜘蛛侠一样紧趴在门上。
门上映着舒文和卓鸣风的身影，一瞬间有一种魔幻般的浪漫。
这个时候的卓鸣风不够一米八，但是也已经比舒文高出半个头了。两个人都背着黑色的书包，穿着同款的三叶草板鞋，戴着一样的耳机，穿着一样的校服。
好像……还蛮登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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