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个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改成了自习,班上的同学都状态不错,各自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舒文有些分心,手上做着阅读,但是每过几分钟就忍不住掏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本来呢,舒文是没有带手机来上课的习惯的。但是卓鸣风的课室在高一楼,和高三楼中间还隔着一栋高二楼。每次有事,他都要跋山涉水地过来找她当面说。舒文只好养成了带手机上学的习惯。
其实卓鸣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找舒文,无非就是通知舒文,他放学有没有活动,如果有活动就让舒文现在课室自习,等他结束了再一起回家。
卓鸣风最近的活动特别多。高一年级的篮球联赛还没有结束,迎中秋庆国庆的主题晚会马上又要来了。每天下午放学之后他的档期都排得很满。不是去练球,就是去教班上的女篮队员打球,偶尔还要去街舞社练舞。
黄思琦和舒文调侃:“卓鸣风其实是秉义中学的交际一枝花。”
每天下午不是打球就是跳舞,大夏天的出了一身汗,卓鸣风肯定是要回去洗澡的。这就导致舒文最近也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了。
黄思琦有些纳闷:“其实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每天一起回家啊?他下午打完球先回家,你上完晚自习再回家不行吗?又没有什么冲突,为什么一定要凑好时间一起回去啊?”
舒文张了张嘴,却没想出一个好的答案。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和卓鸣风一起回家?她和他明明是独立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就捆绑在一起了?
但是舒文习惯了。
舒文习惯了和卓鸣风一起走到地铁的最后一节车厢、看着两个人映在车门上的倒影;习惯了每天和他一起吃晚饭,听他讲述自己闹哄哄的生活;习惯了每个周五晚上,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在他家的放映室看一个晚上的电影。
习惯让人忘记思考,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旧有的轨迹继续生活。
习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为什么当他有事、当他要去过没有她参与的其他生活的时候,她就一定要在原地等他?凭什么啊?
有一个事实是,除了舒文以外,卓鸣风的生活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内容。但是卓鸣风却几乎是舒文生活里唯一精彩的部分。
舒文抬腕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下课。
课室里的同学们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不少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书包。
舒文的手机震了,毫无意外地,是卓鸣风发的微信——
“我在街舞社练舞哦,你先在课室自习好不好?6点45分学校门口等。”
好不好?
不好!
舒文把手机扔进书包隔层,在抽屉里找周末要看的书和要做的试卷。
下课铃响了。
黄思琦饶有兴致地看着舒文收拾东西,探过头来问:“去找你的小风风啊?”
舒文笑了笑,不接话。等她收拾好了,拉上书包链,站起来,像摸狗一样摸了几下黄思琦头:“小黄,你要乖乖的,姐姐先回家了哦。”
黄思琦躲开她的手,笑着骂了一句:“去死!”
舒文和她摆摆手:“走啦,下周见。”
黄思琦点点头,继续留下来自习。
舒文走到门口,被班上的学委拦下来了。
“下周一的早读轮到你去上跟史蒂芬的口语课了哦,你去吗?”
每天早上早读的40分钟,史蒂芬都会约两位同学各自去上20分钟的口语课。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内容,就是用英语聊天。聊理想,聊人生,聊八卦,只要同学敢说,聊什么都行。
广东省的高考英语有一个15分的听力口语考试,高三考生会在大约三月份的时候参加考试,而6月考的英语卷面分只有135分。但是舒文因为户籍问题没办法在本市高考,所以也不用考虑口语练习的问题。
“我不去了。”舒文说。
学委点了点头,在册子上登记了一下。
黄思琦嚷了起来:“舒文,你不去的话能不能把那节课让给我啊?”
舒文问学委:“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其实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去上。上次课你就没去,史蒂芬有点不太高兴。”
舒文笑了笑,说:“没关系,让给思琦吧。反正我也不用考口语。”
学委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舒文走到了地铁站,在扶梯上站稳以后逐件掏出了地铁卡、耳机和手机。
她一边听着歌,一边发微信告诉卓鸣风自己已经回家了。
明明今天在听的歌也是昨天在听的。
但是总觉得没有昨天的好听。
真是见了鬼了。
地铁站里人头攒动,一如既往。舒文独自走到了地铁的最后一节车厢。
地铁到了,排在舒文前面的几个人垫着脚尖、把包包举过头顶,挤了上去。
地铁门关上了,门后的人依旧窘迫地趴在了玻璃门上,滑稽的情景和昨天一样,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
只有车门上的倒影不同了。
“知道你最好啦!”旁边传来一阵娇嗔,盖过了舒文耳机里的歌声。
舒文侧脸张望,是那天在电话里和朋友凶神恶煞地控诉过“背着书包的小情侣”那个小白领。
舒文认人的本事特别差,但是她记住了这个小白领。
小白领挽着另外一个性别为男的小白领。
是新男友吗?还是前任和好了?
舒文忍不住揣测,须臾之间又笑话自己的八卦。
果然是不想看见情侣的时候,就会到处都有情侣出没啊。
回到家楼下才五点半,舒文在电梯里遇到了来煮饭的陈姨。
陈姨笑着和舒文透露了晚上的晚餐:“今晚吃白灼虾和青椒炒鱿鱼。”
舒文愣了愣,等卓鸣风回来大概要七点多了,她做好了不在卓家吃饭的准备。
陈姨依旧是笑意盈盈,她解释道:“阿风打电话叫我今天早一点煮饭,他晚一点再回来,怕你肚子饿了。”
舒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心室里好像放了一块湿了水的海绵,沉得整颗心不住地往下坠。
舒文不过在客厅背了十几分钟单词,陈姨就把饭做好了。
“我把阿风的饭菜留好了,放在电饭锅里保温。”陈姨和舒文嘱咐着,“碗筷我明天会收拾。”
“好,谢谢陈姨。”
“不用不用!那我先走了?”
舒文点点头。
陈姨一走,屋子里空荡荡的。
如果卓鸣风在,两个人可能会端着饭菜到放映室,一边看搞笑综艺一边吃。
也可能是两个人一起中规中矩地坐在饭桌边上。卓鸣风会吃得很快,然后啰里八嗦地讲述自己今天遇见谁、发生了什么有趣或者无聊的事。
舒文环顾四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卓鸣风会这么多话。
房子那么大,他一个人,大概也是憋坏了吧。
舒文有些鼻酸。
算了,以后放学还是等等你吧。
晚上七点十一分,卓鸣风回到了家门口。
他卸下了书包,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钥匙。
该不会没带吧?卓鸣风烦躁地挠了挠头。卓宏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卓鸣风觉得好累,抱着书包在门口的地毯上坐下了。
要不要去楼下找舒文?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卓鸣风否决了。卓鸣风能隐约感觉到舒文有点不高兴,但是他理不清头绪。
自己有什么地方又做错了吗?
“咔嗒——”
身后的门开了,卓鸣风立刻跳起来。
舒文习惯性地微微皱着眉,看着他。
“姐姐~”他立刻挂上一个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你吃饭了吗?”
“没有。”舒文转身往里走。
没有?卓鸣风立刻跟进去,一进门果然看见自己的钥匙放在鞋柜上了。
卓鸣风换好鞋子,看见舒文正在把饭菜重新端出来,赶紧过去帮忙。
“姐姐在等我吃饭吗?”
这种话要怎么回答?说是吧,有点诡异。说不是吧……怎么可能不是?!
舒文不应他,低头吃自己的饭。
幸好小男生是不怕冷场的。
卓鸣风一边剥虾,一边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唧唧歪歪。
“我跟你说哦,今天下午我以为我们班主任不在,就逃了两节课去排练,结果被我们班主任一路追杀到体育馆……”
卓鸣风一面说,一面悄悄观察舒文。她吃得很专注,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不过她只顾着吃青椒和鱿鱼,那碟虾碰都没有碰过。
卓鸣风记得舒文是喜欢吃虾的,虾饺,虾仁肠粉,滑蛋虾仁……
舒文专注着吃饭,吃着吃着,卓鸣风递过来一碗剥好的虾仁。
她抬头看卓鸣风。
卓鸣风很自然地拿起另一个干净的碗,继续剥虾并滔滔不绝着。
“……所以啊我们最后就决定了,每个人都要留出三十秒的时间solo。虽然有的人跳得不算太好,不过要给机会他们,他们才会进步嘛。”卓鸣风说着,发现舒文一直盯着自己,“你干嘛……”
“没有。”舒文笑,“就是觉得你话很多。”
卓鸣风剥虾的动作停顿了,“你觉得我吵吗?”
“有一点。”舒文说。
小男生一下子就沮丧了,低了低头,闷闷地说:“那我安静点。”
“不用。”舒文说。
小男生带着探究的眼神望向她。
“这样……也挺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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