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59
卓鸣风默默地把陈舒文推开了，缩回自己的座位，头垂得很低。
怎么回事，原来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陈舒文看向边上的几个少年。
“他怎么了？”
三个男生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染了红色头发的男生怯怯地举手。
“他不想化妆……”
男生五官精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陈舒文记得他叫汤米，第一期节目播出以后人气飙升。
《我是创始人》还没有开始淘汰录制，被没收了手机的练习生们也无从得知自己的人气。
“行了。”陈舒文踢了踢卓鸣风的小腿，“不想化就不化，你不嫌自己丑就去吧。”
卓鸣风不动，刘海垂下来，影子打在眼睛上。
最烦这种韩系的发型了，陈舒文努力抑制着想要操起一把剪刀把他的刘海剪掉的冲动。
汤米说：“姐姐，其实风风不是不想化，是刚刚那个化妆时讲话有点难听……”
陈舒文瞥了汤米一眼。
“你几岁？”
“啊、啊？十六……”
旁边两个男生举手，异口同声：“我也是。”
“行吧，可以叫我姐姐。你们都化好妆了吗？”
三个男生点头如捣蒜：“化好了！”
陈舒文在桌面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擦。”
卓鸣风默默地接过。
旁边有一张空凳子，陈舒文拉了过来，坐下，从自己的挎包拿出一瓶喷雾。
“抬头。”
卓鸣风不肯。
没休息够的陈舒文心情也不是很好，没好气地“啧”了一声，他才委委屈屈地抬头，眼神很受伤，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模样可水灵了。
陈舒文忍不住地笑：“天啊，你哭起来怎么那么可爱！”上手去捏他的脸，软软的，像纪鸣希一样。“闭上眼睛！”
“……干嘛？”他的声音糯糯的，带了一点鼻音。
“啧，能不能听话？”
卓鸣风闭上眼睛。
陈舒文打开喷雾的盖子，摇了几下。
“噗呲——”
毕了，把喷雾放回包里，拿出一个气垫。卓鸣风很白，用陈舒文的色号也不违和。
遮了遮他的黑眼圈，又抓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需要遮瑕的地方，就放弃了气垫，拿了出一只眉笔。卓鸣风的眉毛本来就很浓密，陈舒文让他闭上眼睛，帮他把眉型勾勒得更加分明一些。
大功告成。
陈舒文是食指挑起男生的下巴，“这不就化好了吗？几秒钟的事。”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们几个都跟我过去。”
卓鸣风舔了舔嘴唇，站了起来。
陈舒文皱眉：“嘴唇怎么这么干？”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
汤米：“冬天嘛，大家都这样啊。”
看了看另外三个男生，的确是都这样。
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唇膏，走到卓鸣风面前。
“低头。”
他朝她微微弯腰，还闭上了眼睛，眼睫毛微微颤抖。
陈舒文扯了扯嘴角，把唇膏和盖子都塞到他手里。
“自己涂。”便带头往门外走去。
卓鸣风怔了一下，睁开眼，正好看见她的背影在门边消失，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涂唇膏。
“诶——”汤米笑嘻嘻地勾上他的肩膀，“能不能借我涂一下？”
宋林昊也从另一边揽住他的腰，“也借我用用呗？”
赵也坤往他背上一跳，手臂伸到前面来直接抢。
卓鸣风往后下腰，灵巧地从赵也坤怀里钻出来，把唇膏收好，小跑跟上了陈舒文的步伐。
《我是创造人》除了100位练习生，几位明星导师也是重头戏，他们都是在役的偶像和歌手，人气很高，承担了节目初期的所有流量。
为了配合导师的行程，部分练习室内容要在深夜进行，一录就是整整一夜。
陈舒文没见识过这种阵势，没有太多准备，坐在摄影机旁边都快睡着了。而练习生们和导师的互动依然生龙活虎。
有些感慨，贩卖梦想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小心见到了一个不太熟的人。
陈舒文小小声地：“肖筱。”
肖筱微微侧脸，朝她点点头，视线又回到镜头里。
节目录完以后流量导师朝工作人员鞠躬，说辛苦大家了，便起身准备赶往下一个行程。
刚刚还表现得生龙活虎的男生们一个个全都摊到在地上。
“你是新来的剧务？”
陈舒文转过身，点头。
肖筱递过来一沓纸，“明天的流程和剧本，你和他们沟通一下。”
“好。”
肖筱是节目组的实习编剧。
陈舒文才知道原来综艺节目也是有编剧，怪不得镜头中的故事总比生活中的更有波澜。
六点多了，陈舒文把剧本卷成一个纸筒，把地上的几个男生一个一个敲醒了，提溜起来带回宿舍休息。
卓鸣风的黑眼圈连粉底都遮不住了，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饿不饿？我去帮你们带早餐。”
汤米：“不用了剧务姐姐，你也去睡会吧。我们都习惯了，回宿舍随便吃一点就行。”
卓鸣风没有灵魂的点点头，眼神都要睁不开了。
男生们的宿舍不算太乱，每个角落都装有摄影机。
卓鸣风直奔着床飘过去，一沾床就动不了了，陈舒文走过去帮他牵了牵被子。
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你不卸妆吗？”
刚刚只帮他遮了黑眼圈，脸上也没什么粉。
其他三个男生一脸生无可恋地卸着妆。
走过去要了两片化妆棉，沾了卸妆水。
“中午十二点有媒体采访，下午一点开始游戏录制。”陈舒文在床边坐下，轻轻擦拭着卓鸣风眼下的粉底，对着膝盖上的剧本念下午的行程。念着念着连眉头都解不开了。
这行程，也辛苦了吧。
男生们毫无灵魂地“嗯嗯啊啊知道了”。
从宿舍出来以后陈舒文的步伐都变得轻飘飘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顺便查看了邮箱和微信。
蔡子恒发了一张和同事加完班吃夜宵的照片。
点进去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多发布的。
他最近在上海某家证券公司做trader，常常日夜颠倒地盯着美股市场。
抬头望天，呼出一口雾气。不远处的环卫工人穿着橙色的工作服，推着垃圾车渐渐走远。街道干净整洁，俨然已经被打扫过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
一封新邮件，应该是ACCA十二月份考季的成绩。
邮件刚点开陈舒文就愣住了，脚步停了下来，晃了晃头，以为自己看错。
又看了一次。
49分。
是真的。
生平第一次，她挂科了。
想了几分钟也没想通，掏出耳机开始听歌。
努力眯了一会儿，突然接到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的电话。隔壁录制组一个替班的剧务突然倒下，被救护车拉走了，同事叫她过去帮帮忙。
陈舒文应下来，朝练习室小跑了过去。
现在还在练习室的都是基础特别差的选手，参加节目之前基本没有正规得练习过。
“舒文是吗？这是剧本，你看一下，十分钟后录制。你尽量跟他们沟通，引导他们往不同的方向回答，到时候剪出来好看一点。”
陈舒文接过剧本，点头说好。剧本封面右上方写了一个“赵”字，应该就是刚刚那个被救护车拉走的剧务。
采访的问题很简单：录节目已经录到天亮了，其他练习生都回去休息了，就剩下你们几个留在这里跟着老师一遍一遍地跳，心里有什么想法？
剧本要求是尽量让每一个人说出不一样的答案，比如消极的、乐观的、诚恳的和不服气的等等。
还蛮有意思的。
虽然选手大部分都是十六七岁的男生，但是在互联网时代，代沟好像完全不存在。
忙完以后匆忙地吃了点东西，回宿舍接几个小孩进行下午的录制。
汤米等人都在宿舍门口，耳朵贴在了门上。三个人见陈舒文走了过来，都八卦地朝她招手，用嘴型说着“快来快来！”
带着好奇敲了敲门，打开门走进宿舍，居然看见了林君馨。她今天穿得很时尚，裹着黑色围巾，像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白领，微微靠坐在桌子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卓鸣风盘腿坐在地上，身侧的凳子上坐着《我是创造人》的制片人罗华。
罗华：“事情不可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们也要为节目考虑。”
卓鸣风低着头，刘海又遮住了眼睛。
陈舒文叫了一声“林阿姨。”
林君馨笑着朝陈舒文招手，拍拍身旁桌子的空位，“来这边。”
余光看见卓鸣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我退赛吧。”
几个字简洁有力。
陈舒文惊讶地看着卓鸣风。
男生说：“我退赛。我自己都不信的事情，我说不出口。”
制片人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两手的手肘撑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呈现一个长辈的姿势。
“现在的意思不是要你自己开口。公司和节目组都可以发声明，对吧林总？”
林君馨笑了笑，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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