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合谋
宋迹在秦希的宅子租住下来后，闭门谢客，一心准备春闱会试。
秦希回到宫中当值，比起往常更不喜欢出宫，加上有秦宝儿在宫里，她总想找机会跟她面对面聊聊，无奈小皇帝怎么都看她不顺眼，一入后宫，就把她赶得远远的，根本不给接近的机会。
听陈内侍说，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帝已经去了秦宝儿所在的宝粹宫四回，还不算上偶尔在后宫的偶遇次数。
要知道，自从庞煜甩手不干之后，保皇派的人虽然很想给皇帝分忧，但这些年由于庞煜当政，许多关键位置的大臣早换成了他的人，到皇帝跟前儿别说解决问题，不给他添堵就算不错了。
他从早到晚不是面对一堆一堆的奏折就是面对那些讨厌的老面孔，烦都快烦死了，压根儿不愿意见后宫那群新来的妃嫔，唯独秦宝儿除外。
这份独宠，成功引起了朝臣不满。
春闱将至，这群人还不忘催促皇帝立后，立后的名单里，一是保皇派里的世家大族推选出来的女子，一是以庞煜为首的新派推选出来的女子，反正没有秦宝儿。
萧淳在御书房看到群臣联名上书的立后建议书，气得摔杯子砸笔。这还不过瘾，直接把秦希叫到校场，命令她不许还手，将她痛打了一顿。
望着舒畅了一口气远去的萧淳，秦希用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回侍卫营。
侍卫长看她又是一身狼狈地回来，叹了口气，道：“陛下是把你当成仇人打啊！”
秦希沉默不语。
小皇帝的不可理喻已经一次一次地挑战了她的底线，她怕哪天一个忍不住，可能她真的会弑君。
于是，换了侍卫服之后，秦希离开皇宫，去了一趟庞府。
庞煜表面上告病在家，对朝中的事却依旧一清二楚。看见秦希带着一脸青肿地过来，他上前仔细看了看，啧道：“陛下竟还对你手下留情，看来承受能力还不错。”
“……”秦希不客气地白了一眼庞煜，道：“庞大人，我妹妹和我娘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庞煜眯了眯眼，笑道：“你不是看见了她？选秀那天。”
竟然真的是庞煜将人送进去的！
“你利用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利用我妹妹？”
“因为你们是秦家的人。”
秦希怒目而视，庞煜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道：“陛下需要成长，他的成长需要别人来成就。你、和你妹妹，就是让他成长起来的关键。”
“你什么意思？”
“陛下啊，太年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摆平。何曾想过，这些年来，我将他扶上皇位兢兢业业的日子有多艰难？如今他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想要独自飞了，那我就放了他，让他飞出去看看，这世道有多身不由己……”
“你授意我妹妹做什么？”
秦希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民间盛传，当初庞煜是因为篡位失败，所以扶持了现在的小皇帝。可为什么大周的朝堂能够容忍这个随时可能改朝换代的人存在？
并且给了他万人之上的绝对权力，几乎能够越过皇帝直接做决定的那种。
庞煜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直接让人送客，临走前，还特地叮嘱她：“你娘不似你妹妹那般有用，倘若你再生异心，恐怕你再见时，便是一具死尸。考虑清楚。”
离开庞府，秦希突然不想回皇宫，索性带着帷帽在街上闲逛起来。走着走着，却回到了西远巷。站在门宅外，隐隐闻到里头传来饭菜的香味，喉头一动，秦希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是宋迹的书童司秉。
见是秦希，他犹豫了一下才让开路，让她进来。
走过前院，到了后院，秦希果然看到屋里摆了一桌饭菜。荤素搭配，色香兼备，叫人垂涎。
宋迹刚好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看见面色浮肿的秦希拿着一顶帷帽站在门外，愣了片刻，旋即对司秉招呼道：“再去拿一副碗筷。”
秦希没有客气，司秉拿了碗筷之后就坐到了宋迹对面。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等司秉收拾好，二人到廊下闲坐时，宋迹才问她：“怎么受伤的？”
秦希看了一眼宋迹，随即将目光移向那道青砖垒砌的墙，说道：“两年前，你离开之后，我参加了三军围猎。跟着庞煜来了京城，进宫当了侍卫。我是庞煜的人，皇帝不喜，所以，跟我打了一架。”
她说的轻描淡写，宋迹的目光却黯淡了下来。在他的记忆里，秦希跟人打架鲜少这么狼狈。
良久，宋迹道：“庞煜用什么要挟了你？婶母？”
“还有宝儿。”
宋迹心道，果不其然。
这世上唯一能牵绊秦希的，也就她的两个家人了。
“但是宝儿进宫了，庞煜把她送进去的。他说，要让宝儿和我促进皇帝的成长。他怎么利用我没关系，为什么要牵扯到宝儿？”
说话间，秦希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恨意涌上来，令她攥紧了拳头。
宋迹注意到她的手背青筋暴出，默默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拿过来，掰开手指。由于用力过猛，她的掌心已经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司秉，拿药来。”
司秉看见宋迹跟一个女子这么亲近，早惊讶地掉了下巴。猛然听到宋迹的吩咐，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将治淤青的膏药拿过来时，他特地多看了眼那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女子，冷不丁被她眼里浓郁的恨意吓到，默默去了前院。
秦希清理过自己的脸和脖子，但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处理那些肉眼可见的淤青和伤痕。
宋迹小心地替她清洗伤口，再抹上膏药。做完了这些，才道：“如今我来了，你便再也不是孤军奋战。我宋家的仇、你的怨，会一并跟庞煜算清楚。”
秦希仰起头，看向这个并不熟悉的宋迹，他的气息沉稳了下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恍然之间，秦希接受了一个事实，宋迹长大了，比她长得快，已经不需要站在她身后需要她的帮助。
喉头一动，秦希站起来，与他双目对视，郑重而坚定地说道：“你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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