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京轶事
据说元人是草原荒漠民族，没有筷子这等东西倒也不奇怪，用小刀吃饭嘛，这是全世界大部分种族最初的进食方式，所以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入主中原四十几年了，怎么还学不会使筷子？
还有不准开火又是怎么回事呢，姜姮想了想，又专注去听他们的谈话，只是这次只听得一些切切私语，其他的都听不见了。
正想着，他们点的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盘子大菜量足，施以浓酱厚料，是宜州尝不到的北地风格。
“客官吃好！”小二将菜往桌上一搁，拉长了音儿吆喝一声，脚步带风又端着碟子往下一桌去，身姿灵活，显然是浸淫此业多年了。
“阿姊，这菜看上去和咱们宜川的好不一样啊……”四娘率先发表了看法，她对食之一道，现在比姜姮还来的尽心。
姜姮道：“先吃吧，吃完了你个小吃货再研究。”
说罢她拿起了筷子，转眼见到四娘第二个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一大块酱烧肉放进碗里，仔细嗅了嗅又尝了一点。
姜姮一瞧她那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是在学自己那晚尝黑胡椒呢，别说，还学的惟妙惟肖的，乍一眼看上去，居然还有点门道的意思。
三郎看不下去了，低声朝妹妹道：“你快吃，吃完了让阿姊教你这菜里放了什么。”
姜姮挑了挑眉，心道连三郎都看出来晏儿是个小吃货了，劝都劝得恰到好处，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四娘果然听了劝，抛弃了那些外因，开始开开心心的吃饭。
姜姮则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注意着周围，又听旁人讲近日上京东西两市坊流行着一些什么，或有谈到家中儿女，亦或是谈论族中农庄收成。
倒是热热闹闹烟火气，半月都在路上奔波，姜姮好久没有听到这样谈天说地，心中不免有点怀念。
甚至她觉得，这时候该有个老者苍老又带力的声音，一拍惊堂木说书才好。
想着想着她就低头，无奈地微微勾起了嘴角一笑，继续吃饭。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离开宜州，也许人都有一种雏鸟情节，在一个地方呆熟了，总就是不愿意挪窝。
可不挪不行，树挪死人挪活，她不挪，就要成那山间野地里任人砍伐的树木，哪天就要被砍了做那桌子腿。
想到这里，姜姮就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想得通和想不通之间来回，不由放下筷子叹息一声。
“阿姊，怎么了？”二娘立即问道。
姜姮摇摇头，露出了一个略微有点羞赧的笑，低声道：“也不知道宜川现在如何了。”
现在是他们离开汝留的第五日，那一夜看见的兵马，是不是已经踏过了宜川的土地，往陵水去了？
这群兵马会不会扰民，会不会征收军粮？
她知道自己想的太多，战争这等事情，根本不是她一人可以力挽狂澜的，她能做到的，只有保全自己这个小家。
可她知道，她就不住会想。
二娘听阿姊提起宜川，心知她又想起了那边，柔声安慰道：“阿姊，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只要咱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呀。”
“是。”姜姮看着二娘关切的面孔，莞尔一笑，又道，“不知闻老先生是不是早已离开了宜川。”
“放心吧。”卫北辰忽然出言道，“在咱们离开那日，我已特地去朝闻先生说了此事，他心思灵巧，必定早就想好了退路。”
而且，关于两国交战的事情，还是闻老先生提醒姜姮的呢。卫北辰可不信他没有早做打算。
“嗯。”姜姮点点头，又道，“那张大爷他们家呢。”
其实姜姮也知道，阿伍在走的那天就说了，他托付了闻先生去张大爷家知会，再问一遍就是多此一举，不过姜姮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闻老先生答应了会去说明此事的。”卫北辰不厌其烦的回答。
于是一家又结束了这个略微有些沉重的话题，继续用餐。
日头西斜，不过半个时辰后，大街上酒楼里都没了人，跑堂小二也都闲了下来，见自家大堂里竟然还有一桌，就不住地仔细打量他们。
姜姮注意到了这目光，友好地朝那小二一笑。
午后闲来无事，小二也有点无聊，见这客官对自己笑了，立即就像是找到了事情做一般走上前来，笑道：“哟客官，小店的菜可还和您胃口？”
“味道不错。”姜姮颔首笑道。
小二眉开眼笑，从这短短的对话里，他一下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才是这一家的主事人，于是又朝姜姮笑着攀谈道：“听客官的语气，您好像不是咱们燕州人呐？”
“是啊。”姜姮有些讶异地一扬眉，心道这些小二果然一个二个都是人精呢，才说了四个字，就听出了不是燕州人。
看见姜姮点头，小二立即又笑道：“小的看您风尘仆仆，就知是别地而来的，要知道如果是上京人来咱卫平，都是简易打扮呢。”
“哦？”姜姮有了一点兴趣，问道，“这又是为何？”
“像是客官您这样的客人，都会问这是为什么，这也算是卫平的一个独到景色，”小二抱着托盘站在他们这桌旁，娓娓道来，“上京城的普通老百平日里姓都爱来咱们卫平吃喝采买，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了习惯，所以咱们卫平一到吃饭的点儿，就会特别热闹。”
“特别是最近几日，皇城根下贴了告示，说这几日尊太后茹素，整个上京城都不得食肉杀生，也不得生火起灶，就是为了要什么‘清静’，要吃寒食，所以咱们卫平这几天的生意格外的好。”小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了清楚。
还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吃斋就要全城人跟着一起？
姜姮一脸的不置可否，心道果然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她没看见，身旁的男人脸色阴沉了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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