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故地重游,兄弟们好!
就是想到自己竟然把喜脉当成了绝症,可真够乌龙的。
后来她问起大嫂三嫂才知,梁雨川盼子心切,白日里听大嫂和丈母娘念叨怀孕之事便放在了心上,晚间放不下心便去求了李母将裴先生找来,而把脉时正值李二莲走神之际,裴先生一有定论便与二位嫂嫂道了恭喜,只不过李二莲神游天外没有听到罢了。
“我们还当你当时高兴坏了,便没有打扰你。”
“可不,初为人母都是这般喜悦,谁料想你根本没听到裴先生的话呢。”
两位嫂嫂听了这前因后果后对这糊涂蛋小姑子只能用“无语”二字形容了。
黄土路、碎石堆,一二行人,三四老鸦枯枝盘飞,依旧当年萧瑟模样惹人悲。
是的,故地重游,面对这祁门关的一草一木,梁雨川是心生悲意的。
他以为这祁门关给他的除了军营之中的潇洒兄弟情,便是那再也不愿回首的冰冷的家庭,然而当眼前的景致越来越熟悉,出乎意料的,占据他全部脑海的却是当年那个让人失望的父亲与这位父亲所带给他的近十年的不幸生活。
没有了预想中的抱怨,也没有本该如此的避而不谈,不知为何,随着悲意而来的竟是对已逝父亲的缅怀与对少年青葱生活的追忆。
不禁便自嘲一笑,摇头想道:“到底我梁雨川不是那寡情冷心之人呐。”
这次去幽州上任,因着青州与幽州相邻,便决定在就任之前来此探访些故友亲长,聊一聊当年情义,谈一谈今后人生,别说,还真挺想那帮子混蛋的。
一别多年,这里大致还是老样子,梁雨川先遣了梁墨与随行跟来的车夫、厨娘去了李家在祁门关的门店落脚,自己一人一马慢步而行,一面浏览路边熟悉的风景一面直奔当年的营地而去。
信是一早便递过来的,梁雨川刚看到军营大门,便见光影里一个人形使劲儿地冲他挥手,逆光看不清人脸,但只瞧那胖乎乎的身形梁雨川也能猜出一二,必定是胖魁无疑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来迎接兄弟?怎的,几年不见哥儿几个高升了便瞧不上咱这乡下小子了?”
梁雨川一边佯装抱怨一边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好家伙,可想死兄弟了!”
但这句话刚说完,梁雨川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人根本不是胖魁。
那人脚步甚重,每一步都似墩在地上,脚面之外激起一层尘土。梁雨川是练家子,自然知道这绝非因为身体肥重,而是长期的军队操练之下自行摸索出的肌肉调动之法。
“厉害呀。”梁雨川这么想着,抬眼向那人的头脸看去,“诶?看着挺眼熟。”
那人却已憨头憨脑地将缰绳接过,颇有些讨好地呵呵笑着说:“知道你要回来,大家都高兴坏了,只是今天有临时任务,蒋哥、魁哥他们晚上才能回来,只好由我来接你。”
梁雨川仍在打量他,想着这人到底是谁,难道他记性这么差,从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都忘记了?
却听那人还在自言自语式喋喋不休:“这一路可累着了吧?家里还好?李家二爷二娘身体硬朗着呢?二莲妹妹她……”忽然他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慌张地连连摆手,缰绳都被丢了去:
“你别误会,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想二莲了,真的,只有一点,一点点儿!”
他在强调想念的程度,生怕梁雨川误会了什么,而梁雨川却在他欠揍的解释中恍然想起了这人的身份,心中暗道:“竟是他?怎生变得如此胖硕?”
捏紧了拳头,梁雨川按下打人的念头,面上不显心中波澜,呼吸间调整好了心态,转而问他:
“看来把你弄进军营是对的,两年不到身体结实了不少,人也比以前精神了。”
杨黑虎“嘿嘿”地挠着后脑勺,仿佛便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棕熊。“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大度,以德报怨将我送到这里来当兵,当兵可比作铁匠木匠强多了,在这儿吃得好穿得好,什么都不用自己花钱,每季还能给家里寄点零用,现在我娘都不骂我蠢货了,来信直说我给家里增光。”
梁雨川心说我可不是送你来这儿享福的,又问:“听你这意思,在这儿混得不错,升官了?”
杨黑虎挠头挠个没完,憨得让人不忍直视,“刚当上伍长,还在适应中,多亏蒋哥他们帮忙,哦不,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因为你打了招呼,蒋哥他们哪会对我这么照顾。”
梁雨川嘴角直抽抽,心里琢磨:“我不让他们打你就算不错了,哪会让他们照顾你。是哪里出了岔子?”
想不明白,梁雨川留了个心眼暂且不提这个话茬,只一路走着一路问些兄弟们的近况,得知大家都好好的便也放心了。
晚上星子刚明,做任务的兵丁们才一一赶回,蒋方、裕魁、骆飞巾等人一下马便小跑着回营房,骆飞巾人最有豪侠气,打帘便喊:
“臭小子舍得回来了?快让哥哥摔两圈练练手!”
梁雨川从矮凳上站起,一股风似的来到门口,一把将来人抱进怀里,狠狠锤了两下,骆飞巾轻咳一声,大笑道:“到底成了读书人,这软绵绵的拳头与关里卖酱驴肉家的二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裕魁将肉呼呼的身体挤进两人之间,毫不给面儿地拆穿道:“软绵绵?刚才谁差点被锤得喘不过气的?快放开川子,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让咱兄弟雨露均沾!来川子,让爷好好抱抱!”
什么叫“雨露均沾”?梁雨川“嘿”地一声,又是一拳胡乱打去,伴着众人的哄笑声,整个营房瞬间便成了乱斗场,拳脚乱飞、痛嚎不断。
冬日的月亮比其他时候更显清冷,可一堆火、三四人、一壶酒,这清冷便摇身变幻成了热烈,哥儿几个坐在空旷的营地里,听着四面八方的营房传来的此起彼伏呼噜声,不一会儿酒坛就见了底,在冷风与火的交替袭击下,酒精顺着喉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暖烘烘的如同那久违的风发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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