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好。”纪宏哲说。
坐在他旁边的面瘫男点点头。而再过去一个位子的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家伙,连看都不看他一样。
因为我又矮又懦弱。
“现在,开始新一届凌川高中学生会卫生部的招新会议……”
站在最前面的学长这么说到。他没有坐在位置上,而是坐在了红木桌子上。我是不是把学生会想得太好了呢?宏哲这么想。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所在的班级只有他来参加招新会议。
他总是融不进新的班级。重点高中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自信而高傲。
他总是融不进新的班级。
他总是融不进周围的环境。再这样下去,就会和父亲一样、变成没有用的人了。
“什么?!”面瘫夸张地站起来,“这里不是纪检部?!”
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哼。”一米八五冷笑一声。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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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现在赞文好像是有点理解隼良了。演唱会的气氛愈演愈烈,最后在令人印象深刻的高潮中结束。一米九的身高为隼良争取到了握手的福利……连赞文都忘记了尿意。直到结束才想到要去一趟洗手间。
“真麻烦。”隼良这么说。
但是现在从卫生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后台七弯八绕地,要比凌川城市博物馆里的假后台要大多了……
“后天那一场的曲目要改一下。《信仰》这首歌要换掉。”
嗯?有些熟悉的女声。
前方峰回路转,闪出一个妹子。这不就是隼良的偶像吗?只不过脱掉了高跟鞋、披上了厚重而保守的大衣,一下子不见了著名歌星的气场……
稍稍有些欣喜。但是赞文毕竟不是隼良那样的死忠粉,并不是特别地激动:“抱歉,我……”
“签名是吧?要签在哪里?”五月理了理头发。刚才披散的长发现在扎成了清爽的马尾。身高大约在赞文的胸口。只不过,这回答中的傲气始终使赞文有点……
咦?
她雪白的颈间挂着的……是白色的棋子!
然而,是赞文从未见过的款式……
“啊!你在看哪里啊!”
她突然尖叫道,同时紧紧抓住大一的领子。咦?这么说自己刚刚一直盯着她的脖颈……也可以引申为……
然后陈赞文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生抽了。
“误会!误会啊!”一边脸火辣辣地疼。真是狼狈不堪……
这时让场面更加“凶险”的,是从后面抓住赞文的一双手。二话不说,直接把赞文往一旁的墙壁上撞。
我去?
被砸在墙上的部分,只觉得热、不觉得疼。
耳蜗在鼓噪。
“喂!”
又有一只手把他夺回来。赞文就像玩具兵人一样任人把玩。看来,是和隼良说的那样,他需要锻炼啊。
哦?就是隼良。杨隼良一把夺回赞文:“你发什么神经?!”亲自又揍了他两拳。
重色轻友!
“棋、棋子”赞文恍惚间的解释没人听见。隼良丢下赞文,转头向偶像献殷勤……可是,看来,他们两个屌丝根本就是多余的。
五月含情脉脉、泪眼汪汪地抱住刚刚先于隼良出手的青年。手还缩在袖子里的细节他给100分。
“没事了。没事了。”
青年阳光地笑笑。挽住怀里的女孩。
简直像是韩剧里的男主角。
一瞬间,“自己是多余的”这种纪宏哲思维出现在两个少年的脑海里。
“走了。”隼良一把抓起赞文。扛起这丢人玩意儿,他健步如飞。
无辜的赞文被他扛在肩上。额角渗出血来。自己这两天真是够倒霉的。然而,赞文毫无理由地感觉到,隼良的悲伤痛苦,是他的几倍。
他说不出任何理由。只是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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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不是今早来的小伙子吗?”
一个壮汉走进便利店。柜台附近瞬间变得拥挤。
“嗯。”宏哲点头。机车店店长站在便利店的门口。自动门于是无法合上。凄冷的西北风……“哗哗”地吹着。
还好,他准备了围巾。
“小伙子啊……你记得上午你们看中的那辆13760吗?”肌肉男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我这里有一辆二手的……只要”
他说了一个数字。不太夸张。可以接受。不过,是他的全部积蓄。
///
四年前。凌川。
河岸。
夕阳。把天空染成赤红。光与影,在绿色草坪上参差交错。河水,缓慢缓慢地流动着。枯水季。周围,除了隼良,一个人都没有。
气温,二十三摄氏度。
隼良忍住不哭。
他卷起裤腿。跳进河里。冰凉的,肮脏的浮着烟蒂的河水。脚下,则是糜烂的污泥。
他往河中央走去。终于,找到了他的书包。书包吸了水,变得很重。
杨隼良扛起书包。往河岸走。
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艰难。烂泥像浆糊一样黏着他的脚。
他忍住了,没有流下眼泪。
无风。空气像是静止了似的。
他想: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所有的问题都要自己解决。老师只会虚情假意地帮他们调节,什么真正的忙都帮不上。
他要靠自己。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他要学习于此相关的知识,他要制定万无一失的计划。他要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而杜绝他们的一切报复。
他终于到达了河岸。他把书包扔到草地上。浸湿的书包太沉了,只离地了一寸。
他打开书包。一本本地检查那些泡了水的书籍。
没有一本幸免于难。
夕阳。
杨隼良把书包放在一边。坐在草坪上。看着如血的夕阳。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唱歌。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信仰》这首歌。
“春末夏初的时光没有重量
大海里的水荒漠中的沙
早该被淘汰的CD机正放着我最喜欢的歌
当初陪我听的人遗失在风里
我为何仍在坚持一遍遍地听
一遍遍地唱一遍遍地忍受孤独
我曾相信着什么早已忘却
不休的渴望
我现在又唱起这首歌唱起早已遗失的信仰
就算明日绝望重重
我也记得我的璀璨信仰
支持着我
穿越冷漠的话语……”
那是一首歌词直白,旋律简单的歌。
隼良向河岸的上方望去。看见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粉色的发带迎着风。
风。
什么时候。起风了。静止的空气开始流动。
隼良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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