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头东来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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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头东来 下

  

    “老人家一定要去的话,就一个月以后再去吧!”云阳想的是,到时候,嬴军不管胜败,都应该有消息了。胜了,当然好,去了不会有太大危险。败了,见识到西戎的厉害,恐怕让他去,他也不会去了。

    “噢?”老头儿又认真的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云阳,坚毅的面庞,平静的眼神,跟其他劳役毫无生气的样子很是不同。走上前来,用手在云阳全身上下到处捏了捏。

    云阳强忍着别扭,愣是没出声,暗道:

    “这老头儿手劲还挺大,捏的生疼!”

    老头儿终于停下了手:

    “好吧,就听你的,一月后再出去!”

    边说边往回走:

    “对了,我住哪儿?”

    跟上来的楮野没喝到酒,耿耿于怀的道:

    “还能住哪?当然是大通铺了!”

    老头子一脸的不乐意,看向了云阳。云阳没想到,出于好心劝了一句,老头儿却一点都不客气,打蛇随棍上,赖上他了。也是,居延寨是个军营,没有人家,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再说,这老头儿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不管从什么地方到居延塞,至少都得几百里路,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再加上这么冷的天气,壮年小伙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却长袖飘飘,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没有,就像是出门走了个不远的亲戚,人家还招待的很好,吃得红光满面的,神采弈弈。不光是他,他那头牛也一样,牛角弯弯,皮毛发亮,不时啃一口草,跟一般干苦力的牲口很不一样。让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儿,睡他们那大通铺,云阳也觉得不合适。想想那几十双臭脚丫子混合的味道,还有各种磨牙、放屁的声音,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睡大通铺是不合适!”竹君也看出了这个老人家的不凡之处。

    “看我干什么?”半晌后,楮野见云阳看了看操练场,又把目光挪到了他身上,不满的嚷道。

    嬴军走后,那里空着一排排兵营,还有好些百夫长、千夫长的房间,比他们的大通铺好太多了。

    “这里就你跟孟增大人的关系最好……”

    “不去,不去!连点酒都不让人喝,不去!”楮野把头摇的像什么一样。

    “去不去?”云阳又问了一次。

    “你还是去吧,不然又要遭殃!”竹君也劝了一句。

    “不去,还能把我怎么样?”楮野酒没喝到,气一直不顺,挽了挽袖子,不肖的瞧了瞧云阳的小身板,一幅谁怕谁的架势。几万人的劳役队伍里,打架没人是他的对手。

    “上次挖到的两条蛇是放到那边的石头下面了吧?”云阳转头问竹君。

    竹君憋住笑点头:

    “嗯!”

    “你……,”楮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虫子之类的,特别是蛇,转身便朝孟增大人走去。

    “熊人还有怕蛇的吗?”老头儿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最后才自己嘀咕了一句。

    时间不长,楮野丧着脸走了回来。见云阳和老头儿三人都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恼道:

    “太黑了,可惜了我的一块好玉!”

    “你哪儿来的玉?”这回,云阳和竹君二人齐声问,像商量好的一样。

    “你们?”楮野气得转身就走。这二人不问事办得怎么样,却关心起了这个,自己也是,一急竟然说露了嘴,恼羞成怒:

    “嬴军回来前得搬出来,不能乱动里面的东西!”

    “我们只是关心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竹君有些为难的道。

    传说中,玉是天地万物之精华,具有神奇的力量,能辟邪除崇,使人长寿。因此,王朝律法规定,只有天子才能佩玉,有时也会赏给诸候等大臣。民间私自佩玉、藏玉的,一律砍头,祸及全族。

    “我知道,我们不会害他的!”云阳拍拍他的肩膀。

    晚上,云阳找来了一口石锅,捡了些柴禾,升起了火,水刚入锅,便见楮野拿了收拾好的三只野鸡、两只野兔,一晃一晃的走了进来,对老头儿和云阳理都不理,直接把野鸡和野兔下进锅里,又气呼呼的走了。

    老头儿一直笑眯眯的,满军营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没有一点拘束,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一个时辰后,楮野和竹君一起来了,竹君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野菜,揭开石锅盖子,几把拧断洒进了石锅里,野菜飘香,肉香四溢,老头儿闻着味道,不由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楮野小声嘀咕:

    “比我嘴还馋!”

    云阳笑道:

    “老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别嫌弃,多吃点!”

    “不嫌弃,不嫌弃!”

    老头儿抓起一只野鸡腿,张嘴便是一大口:

    “嗯,不错,不错!”

    看得三人一阵惊愕,石锅里刚出来的东西,太烫了,就连楮野这样皮糙肉厚的人都不敢直接用手抓。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儿已经抓起了第二个鸡腿。楮野急了,一把抓起了兔腿也往嘴里塞:

    “啊,啊!”

    烫得楮野跳了起来,一阵惊叫,引得三人大笑。他只好一边老老实实的慢慢来,一边看着老头儿在那大吃。好在,老头儿吃相虽不怎么好看,但吃的并不多,很快便停了手,拿着大葫芦喝起了酒。奇异的酒香又惹得楮野坐立不安,特别是嘴里还在吃着肉的时候,厚着脸皮道:

    “老人家,你这什么酒啊,太香了!”

    “算你小子有见识,老子自酿的,能不香吗?”

    “这葫芦看着不大,好像挺能装的,看你一直在喝,怎么老喝不完呀?”

    “我这葫芦可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了?”

    “说了能吓死你!”

    “吹牛吧,我肯定一口就能喝完!”

    “小子,你才吹牛。这酒虽然闻着香,但后劲很大,我都只是小口抿。”

    “什么酒我没见过呀,要不我喝给你看?”

    “我这酒能跟一般酒比吗,想喝呀?没门儿!”

    “老人家,怎么不多吃点?”接触久了,云阳听楮野有些急不择言,要是给有心人听到,说了出去,追究起来,那可就麻烦大了,便插了一句。

    “再吃就没味了!”老头儿喝了一口酒道。

    云阳越来越觉得这老头儿有意思,看他的长胡子白头发,怎么也得七十岁往上说,可是却没有一般老人的老态龙钟、暮气邋遢,行走自如,干净潇洒。也不会拘泥食不语之类的礼法,跟他们边吃边说笑,怎么舒服怎么来,一人一牛千里独行,自由自在,但却极有分寸,也会适可而止,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他有些羡慕起老头儿来。

    “你们三个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吗?”老头儿眯着眼问道。

    “不长,才一年多,鬼才愿意跟他们一起很长时间。”楮野看到喝酒无望,只好对着野兔腿出气。

    “我们是到居延寨才认识的!”竹君对这老头儿也很是好奇,补了一句。

    “走了,干了一天活,太累了,睡觉。”楮野很快也停嘴不吃了,这跟平时可太不一样了,喝不到酒都影响到他的食欲了。

    竹君也起身,准备回杂役们住的大通铺。嬴国律法很严,劳役跟士兵一样,晚上查夜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能少。云阳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大通铺。老头儿却道:

    “哎,这么大的地方,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知道怕了吧?嘿嘿,居延寨的狼壮得跟你那头牛一样!”一脚已经迈到屋外的楮野故意道。

    屋子隔着大大的操练场,才是劳役在列城边的大通铺。晚上一个人在这空落落的地方,确实挺掺人的。

    “你俩回去吧,想办法遮掩一下,我留下来陪老人家!”云阳只好对二人道。

    操练场边有很多盖房子剩下来的木头,云阳找了一根较粗的,砍了不到一尺的半截,用随身短剑,掏空整平以后,做成了一个木盆。又烧了一锅热水,用木盆盛了,端到老头儿面前:

    “老人家,洗洗脚!”

    “我的牛还饿着呢?”没想到一直笑眯眯的老头儿却一脚踢翻了木盆,热水洒在了云阳腿上、脚上,烫的生疼。

    “牛我已经喂过了,背上搭着的包袱,就在你身边!”

    “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了?”老头儿气的须发飞扬。

    满满一盆水倒在地上,只有屋角还是干的。云阳收拾好木盆,和衣躺了下去,暗道:老头儿故意发什么脾气?

    老头儿见云阳不理他,越发生气,声音更大了:

    “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喂,小子……”

    干了一天活的云阳,太累,根本不理老头儿的叫骂,一躺下便睡着了。

    “咦,真睡着了?这小子,心够大的,像我!”

    老头儿也躺了下来:奇怪,怎么突然想收徒弟了?这小子的资质不错,心性还行,也有头脑,从短剑削木盆那两下子看,虽然没有正经练过,却很有悟性,知道顺势而为,顺着木头的纹理走,他那把短剑有些意思,用的也很纯熟。可是,收徒弟太麻烦了啊!哎,既然遇上了就教吧,碰到一个瞧顺眼的不容易,说不定还能有点用。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江山,落到狄戎这些看门的手里吧?好歹吃了几十年王禄,总得干点啥。哼,狄戎不知道礼数,有些人应该清楚轻重吧?还敢这么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太不给老子面子了?老子不屑和你们过招,就让徒弟来,哈哈哈,就这么办!三个小子关系不错,嘿嘿,有意思。只是,时间太紧迫了啊,能来得及吗?几百年的江山,怎么会没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哎呀,这么硬,硌得慌,怎么睡?这小子,一点都不孝顺。

    老头儿好像没看到云阳睡在地上,更硬更冷。并且在西地,这样的屋子已经算是很好了。只见老头儿轻吹一口气,整个人旋空而起,就这么睡在了离床半尺的空中:

    “舒服多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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