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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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6—9

  

    

    6

    

    第二节课课间呆子收到女友小娟的信。以往呆子每每收到小娟的信总给马皕看,一来作炫耀用,二来怕乐死自己,就找马皕分担一下,这次马皕习惯性把头凑上去,见信的第一句是:“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有男朋友了,我们分手吧。”接着大段大段抄《好心分手》的歌词。

    

    看完信,呆子表情并无异变,只是原本就无神的眼睛更加黯然,像死鱼的眼。

    

    马皕不知该如何安慰,思前想后,终于说:“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死。”

    

    剩下两节课呆子都埋头伏在桌上不听课,也不说话,安静得像具尸体。

    

    中午呆子神秘失踪,没回宿舍睡午觉,甚至直到下午上课也没有出现,在马皕印象中,这是呆子第一次逃课,马皕想呆子可能寻短见了。

    

    在这个滥情时代为情自杀屡见不鲜,原因是香萍那种深受言情小说毒害的人多得来几次纳粹屠杀也杀不完,人类社会已发展到一个对待爱情好比对待空气——不但离不开并且时刻离不开而一旦离开就活不了的地步。

    

    后来马皕又想到以呆子的IQ,寻短见的机率似乎不大,他应该考虑这个时候在学校附近自杀是件挺棘手的事。第一,由于街道太小车辆太多,街上只有车闪人而没有人闪车,所以撞车很难;第二,现在的海水尽退,若从海堤跳下去只会骨折不会死人,所以跳海行不通;第三,县一中最高的楼又只有八层,没有经验和十足的把握的话,跳下去不容易轻易死掉,所以跳楼也不行……

    

    今天星期六,一周之中唯一休闲唯一不必上课的一晚就是今晚,这时大部分内宿生好比放风犯人,纷纷往外跑,绝不犹豫。

    

    寒风微起,舍外几棵老树冷得不住地颤抖,树叶发出“沙沙”呻吟声,夜空黑色极深,像无底深渊,目光一投上去马上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掉,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7

    

    7:00。5号舍百多人跑剩零零散散的十几个。

    

    马皕刚洗完澡,正“忙着”梳头——那把梳是1班共用物,可人常常是自私的,梳子像地球造福了很多人,然而从来没人造福过它,久而久之心生怨恨,散发出一种怪异气味催人呕吐,所以用它时必须“忙着”。

    

    呆子像已经寻了短见变了鬼,有了神出鬼没的本领,骤然出现在马皕身边,马皕吓得一震,叫:“你是人是鬼?!”

    

    “鬼呀!”呆子龇牙瞪眼扮个鬼相,然后晃着手中的三瓶啤酒道,“喝酒,我请。”

    

    马皕探探他的额头,问:“你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废话。当然不正常了。正常会请你喝酒。”

    

    “那一定是我不正常了。”

    

    “少废话,拿东西来酒吧。我还没吃饭呢。”

    

    “哗!啤酒?!正点!”刘牻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奔进来,汗星四射,显然是在球场厮杀多时。“没开撬是不?我有,不过得算我一份。”

    

    “没问题。”马皕一口答应。借酒献人果然豪爽。

    

    刘牻掏了一圈锁匙——那酒撬连在钥匙环上——递给呆子,“高才生,你做东,你来。”

    

    开了酒,三人四处找杯,马皕急食过分,冷不丁打碎了玻璃杯,一边收拾一边怨天骂地,刘牻说你不要生气了,我找个杯子给你吧,于是就把他洗澡用的桶拿来给马皕。呆子笑得喷酒。结果马皕没有用到桶,只用了刷牙的口盅。

    

    “喂,大半天你都跑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一时想不开,那个那个了。”马皕说。

    

    呆子淡淡道:“没去哪,很烦,就到湖心亭坐了坐。”

    

    痛不在己身,马皕摆出道家那种超然物外不被世俗所羁绊的放旷样子,大手一挥,道:“烦什么,不就失恋嘛……”

    

    刘牻一听,怪异地打量呆子,说:“你也拍拖?”

    

    呆子大口大吞酒,“别提了,没什么!”

    

    可刘牻俨如跟踪导弹,紧追着这问题不肯放松分毫,半分钟内问了好几个相关问题,因为是马皕说漏的嘴,所以也由他来代答:“是他初中的同学兼女友,出去打工还不到一年就这样了。”

    

    刘牻听毕义愤不已,大声指责小娟负心,又骂现在这个社会好比大染江,一旦掉进去,再纯洁的人也要被染成五颜六色。末句吵喻盖世,马皕自命文学造诣到家,此时不禁自愧浅薄。

    

    呆子默不作声,一昧灌酒,倾刻间两个酒瓶已空出来。

    

    刘牻拍拍呆子胳膊表示同情,说:“天下何处无……什么草?是了,天下何处无青草!女人嘛,没有再找呗。你没听人说吗?钱嘛,纸嘛,赚嘛,花嘛;酒嘛,水嘛,喝嘛,醉嘛;女人嘛,袜子嘛,洗嘛,换嘛!”

    

    马皕说:“失恋,什么叫失恋,就是失去了再恋,懂不懂?这是好事。其实……我又何尝不失恋。”

    

    刘牻以刚才打量呆子的眼神看他,道:“你也来凑热闹?我说现在是不是流行失恋呢!”

    

    “没有,开玩笑,纯属口误。哈哈。”马皕陡地省悟他和香萍之间不存在失恋这回事,单恋的失恋不叫失恋,只能叫失面。

    

    开了最后一瓶酒,呆子不耐烦地说:“别说这些了,换个话题吧。”

    

    8

    

    庞郁枫沉着脸回来。或许这人太特别,马皕一直有结识他的愿望,好比地球人一听到外星人就想听回来研究一样。马皕忍不住向他叫:“嗯,郁枫是吗?”

    

    庞郁枫立定脚,问:“什么事?”

    

    “过来喝杯酒吧。”

    

    呆子想起那天在负离子发生的事,感激由然而生,说:“对对,一起吧。算是谢恩酒。”

    

    “不了,你们喝。”

    

    刘牻大声道:“我问一条挺好玩的逻辑推理,保证难倒你们。郁枫先别急着走啊,我还没问呢。”

    

    庞郁枫说:“没兴趣。”

    

    “哈,没兴趣?还是没信心啊!哈哈!”刘牻一语道破。

    

    这一激果然有效,庞郁枫不好意思再逃避,说:“尽管说。”

    

    刘牻说:“你们听好了,有一个猎人和一条狼,还有一父一母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都准备过一条河,那河里只有一只空船,船每次限载两人——当然,狼也算一人。他们过河面临的问题是,如果父亲不在,母亲会杀死两个儿子;如果母亲不在,父亲会杀死两个女儿;猎人不在,狼会吃掉所有人。他们当中能撑船的只有猎人、父亲和母亲三人,问他们这些人怎样才能安全渡过河的对岸?”

    

    呆子忍不住说这问题真变态。马皕说:“好像在哪看过……”

    

    刘牻挥手,说:“不不不,以前虽然有过相类似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是在以前的问题上加深了的。”

    

    马皕点头作沉思状,低语:“好像是复杂了点。”

    

    刘牻得意地望向庞郁枫,“怎么样,难倒了吧?”

    

    “哼。”庞郁枫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若无其事返回床位。这招叫以退为进,若无其事走开表示无视这问题的存在,纵使想不出答案也可推说是根本没去想。若想出了答案,那自然另当别论。

    

    刘牻没识穿庞郁枫机关,只当他被问题吓倒或者不屑去答。嘴角哼道:“车!还是跑了。”回顾马皕和呆子,“怎么样,难吧!问你怕未?!”

    

    马皕和呆子早想得一塌糊涂,呆子本来略有醉意,此时投入思考,马上又清醒过来,白白浪费了两瓶酒。马皕过于急功,思维转不过弯,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步,结果不是父亲杀女就是母亲杀子,急牛逼了就说,我保证他们全部安全过河,但过河以后他们安不安全就与我无关了。

    

    刘牻直摇头,并扬言道:“这问题考的是逻辑推理,没有一定的IQ绝想不出来。普通人至少要几小时,就连我也花了一个多小时。”好像自已成了爱因基坦似的。

    

    呆子做惯习题考惯试,习惯用纸笔配合脑袋思考,此时不得不取来钢笔和练习本又涂又画。

    

    马皕为力争第一,绞尽脑汁,有时感觉思路清晰,答案近在眼前,激动得血脉沸腾,正欲振臂高呼“我想到了”,但是马上又被下一步卡住,如此反复多次,导致他的脸好比萤火虫般忽明忽暗。

    

    呆子猛然一拍台,喊道:“我想到了!”马皕一惊,绝望涌上心头,可是呆子又忽然蹙眉坐下,低声道:“不行不行。”马皕即时获救似的惊喜交集。

    

    刘牻见二人苦思未果,有种把人玩弄于手的快感,倒了半杯啤酒,边呷边问要不要给点提示,马皕叫道:“别说!不用提示!”

    

    时间在不觉中闪过,马皕愈来愈感希望渺茫,几欲放弃,但怕呆子想出来夺了荣耀,又不敢放弃。事实上呆子也是同样想法——于是两人都在没得想的情形下继续想。

    

    庞郁枫疾步走过来,虽然他还努力保持一贯的冷漠,但脸上的喜悦好比遥远的星星,若隐若现。说:“我想到了!”

    

    刘牻一怔,说:“哦……说!”马皕和呆子留心细听,准备一听到不妥之处马上反驳。

    

    庞郁枫说:“第一步由猎人带狼过河,猎人回来;第二步,由猎人带一个女孩过河,带狼回来;第三步母亲带另一女孩过河,母亲回;第四步父亲和母亲过河,父亲回;第五步,猎人和狼过河,母亲回,这时没过河的只剩下父亲、母亲和两个儿子了。接着第六步,父亲和母亲一起过,父亲回来;第七步,父亲带一男孩过——这时只剩一个男孩了,猎人和狼回来;第八步,猎人和那个男孩过河,猎人回来;最后是猎人和狼过河。”

    

    刘牻竖起拇指赞道:“行,果然厉害。有我的水平了!”最后这句说明他根本就是在赞自己。

    

    马皕和呆子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但是这问题的答案稳如泰山,并不像那些获奖的电影,可以胡乱非议,所以也只有摆出那些没获奖的人的豁达,表示赞叹,并自愧弗如。

    

    刘牻指指那些啤酒对庞郁枫说:“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拿杯来,我们敬你一杯!”

    

    庞郁枫认为自己正值光辉四射,一时也不舍得离开别人的瞻仰,说:“好吧,那我就喝一点。”说完回床位取杯。

    

    刘牻开辟新话题,说:“马皕,那天在快餐店听你解说《黄飞鸿》,行家啊!看来你对李连杰的电影挺有研究对不对?”

    

    马皕觉得是时候表演了,可是庞郁枫尚未过来,怕少了个听众,故嗌言拖延时间,后庞郁枫拿了饮水杯来,马皕登时恢复常态,正式开讲,一口气把李连杰星路历程全盘诉出,从《少林寺》一直说到现今正在拍摄的《英雄》,每部电影的拍摄年份,导演,武术指术均不放过,记录下来可以帮人家李连杰写一部自传了。刘牻边听边夸个不停,这套理论呆子以前已经听过,如今复听,热情犹在,也叹个不停,让马皕忘乎所以,拿起已喝空的杯往口里倒酒,喝了一口空气也不觉,还颇为回味地呷了几下。

    

    后来刘牻说:“不过我喜欢成龙多点。”

    

    呆子说:“我觉得他成龙和李连杰差不多,是不是?”

    

    “他们两人各有千秋。”这下发威的是庞郁枫。也是一口气把成龙的发家史背了个遍,熟悉得让人怀疑他就是成龙。刘牻听了如同伯牙遇子期,露出相见恨晚之色,连连高呼“知音”。说除了成龙,庞郁枫就是他第二个佩服的人了。呆子也说想不到除了马皕,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电影专家。

    

    马皕刚才大番理论在庞郁枫的见解面前相形见拙,心生自卑,自卑又生出妒忌,细细琢磨庞郁枫的每一句话,欲寻找瑕疵以攻之,但是因为记性太差,想了半天脑子里满是刚才呆子和刘牻赞自己的话,其他什么都没了。

    

    刘牻摇摇酒瓶,“没了,这么快!”

    

    庞郁枫迷恋于歌颂赞美,不忍如此结束这场谈话,慷慨道:“谁再下去买?我请!”

    

    “我去行了。”刘牻没法慷慨金钱只有慷慨劳动力了。

    

    马皕慷慨了一句不是幽默的幽默,说我可告诉你刘牻,一会上来时留神点,摔了你无所谓,可别摔了我们的酒啊!

    

    当刘牻又携三瓶啤酒回归后,谈话继续。之前谈了影坛的成龙李连杰就像谈太阳系谈遍了九大行星,原话题临近终止,遂转到歌坛上。马皕对歌坛积了一肚子的不满,指责现在的歌坛是滥情歌坛,触耳皆是情歌,那些歌星要么像一辈子没谈过恋爱而失望得要为情自杀,要么像被爱情折磨过度而绝望得要为情自杀的样子。引得呆子伤情不已。刘牻和庞郁枫一致对当今歌坛表示失望。一时间大家好像乱世灾民,对前景充满绝望,唯有回首昔日辉煌,想到许冠杰,罗大偌,蔡国权。后庞郁枫谈到Beyond,说世人永远忘不了这个名字。他们曾经在香港歌坛上创下了惊人的奇迹,他们的歌道出无数人的心声。时至今日,当我们感到现实黑暗和理想渺茫时,听的Beyond歌总有一种发泄的快感,因为太多的人与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

    

    马皕怕庞郁枫说尽了话占尽了风头,忙说:“是啊,现在乐坛完全找不到Beyond那时的那种活力和冲劲,平庸得接近末路,没有风格的歌手,没有个性的歌曲。所有的歌手都在随波逐流,所以所有的歌都庸俗难听。”

    

    “……”

    

    见无人回应,马皕唯有继续唱下去,叹道:“人越长大越感到理想的遥远,卫斯理在他的一部小说里把人比作玩具真的很有道理。人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别人活着,想做的事不能做,不想做的事偏偏要去做,这到底是什么的世界呢!”

    

    庞郁枫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写小说。”

    

    “作家?”

    

    “谈不上。我觉得以我的想象力适合编故事,写小说。”

    

    “你写过?”

    

    “写过,当然写过。是部长篇幻想小说。初二开始动笔,整整写了三年,大概有三十多万字吧。”

    

    呆子讶然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马皕瞪了他一眼,说:“我身上有多少根毛要不要告诉你?!”

    

    庞郁枫问:“现在还写不写?”

    

    马皕说:“搁下了。不敢写。”

    

    “父母反对?”

    

    “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是这样!”

    

    “写小说太投入,忘乎所以,荒废了学习,我爸我妈都反对,老师也反对。初三忙于中考,不得不放下,之后没敢再动笔……其实我觉得在学校读书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可悲的是,我们必须浪费时间,因为没什么能证明一个人的价值,只有文凭。”

    

    呆子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庞郁枫素知呆子以考试驰名,现在说这话好比布什听人谈论对战争的厌恶时也来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刘牻也笑道:“你也凑热闹?要不要我也来一句。”

    

    呆子瞪眼道:“我说真的,你别看我那么用功读书,那是被逼的,并不是出于自愿,我喜欢的是画画,知不知道?”

    

    刘牻说:“我明白了。他所说的喜欢就像喜欢坐太空船登月一样,只是喜欢罢了。哈哈。”

    

    “你们不信?那……等着!”呆子像受了侮辱,为求雪耻,回床位取来一叠纸往大家面前一摔,“这是什么!”

    

    这是几张素描,四幅人物肖像,三幅风景写生,庞郁枫、马皕和刘牻均是外行,外行人看行货仅限于感性认识,要求极了低,所以无不赞叹连连,刮目看呆子。

    

    刘牻说:“这些风景画好熟悉啊,好像……”

    

    呆子傲然道:“像人工湖是不是?我画的就是那。这些只是我今天下午无聊的时候随便速写的,还没动真格呢!”

    

    “你说你今天下午到人工湖画画?”马皕指着那几张人物素描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你的小娟吧。”

    

    呆子点头。

    

    刘牻口无遮拦,叫道:“有没有搞错,就为这样的人神魂颠倒?换了是我,送也不要啦!”

    

    庞郁枫道:“各人有各人的审美观,有人还认为莫文蔚美女呢,你又怎么说?”

    

    刘牻只有说我无话可说。

    

    庞郁枫拍拍呆子的肩膀说:“我觉得你挺有画画的天份,应该好好珍惜,不要白白浪费啊!”

    

    呆子说:“我也这样想过,可……跟马皕还不是一样,种种压力……没办法!”

    

    庞郁枫沉默片刻,说:“我觉得自己的路应该由自己去走。别人无权干涉。纵然是父母也不能。”

    

    刘牻恨不得举双手赞成,道:“说得好,做人就要这样。你们别以为我整天打篮球胸无大志,其实我是要做姚明第二的。”

    

    “……”

    

    “靠,你们这是什么眼光!”

    

    “……”

    

    “有件事差点忘了向你说谢谢。”马皕对庞郁枫说。

    

    庞郁枫不解,问什么事。

    

    “关于香萍的。我终于知道她是什么人了,还好我没跟他沾上关系!你怎么了解她的?”

    

    “我一个朋友追过她,结果……你知道了……”

    

    马皕想到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郁枫,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啊,客气什么。”

    

    “听说……你——杀过人,是不是?不会吧。”马皕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这话说完。

    

    呆子和刘牻立刻凝神静气,暗暗提心吊胆。

    

    庞郁枫很平静地说:“你们都听说这谣言了?我没杀过人,但我几乎杀了人。”

    

    “……”

    

    “是去年的事。那时我还在东莞读高一,加入黑社会,有一次在酒吧打架把一个人砍一重伤,差点死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赔了五万块。就这样。”

    

    “哦!”马皕感到寒意袭来。

    

    “难怪你这么特别,原来大有来头。哈哈,我们身边有个黑社会老大还不知道呢!”刘牻道。

    

    呆子说:“外面也传得太夸张了。”

    

    庞郁枫笑笑,说:“我很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一句话,他说‘流言蜚语是无处不在的,否则世界便不成为世界,千千万万的人会闷得发慌而像苍蝇一般大批大批地死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9

    

    这晚呆子喝了很多酒,介乎于似醉还未醉之间,头晕得厉害,同时看到了地球的公转和自转,可没有呕,躺下床还来不及想东西,意识马上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了进去。整夜昏昏沉沉。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反省昨日行径。根据诸多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经验,失恋后必做四事为:堕落,茶饭不思,喝酒,失眠。呆子昨天逃课,没吃晚饭,喝酒,基本完成了前三件。可是忘记了失眠,昨夜睡得太死了,感觉愧对失恋。于是决定今晚失眠。

    

    今天是最后一个星期天,因为下周就开始双休日补课,马皕素有周日跑海堤的习惯,可今天提不起劲,好比面临出塞的王昭君无法再言笑。今天的日出仿佛也意识到要和马皕决别,盛妆打扮隆重登场,在东方的天空和海平面上洒下大遍黄金,那色彩绚丽得有些吓人。

    

    马皕坐在海堤上呆望着不可一世的太阳。阳光却在他后面拖出一条长得像电线杆的身影,双方如是对峙了很久,最后马皕说,再见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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