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还是我
引子们分散派出去,一部分到宫门口打探消息,一部分守在几个人最多的街道角楼,剩下的便去联系此时能愿意帮忙的故人;府中的下人、守卫便安排在府内各个角门以防止有人硬闯。
吩咐下去以后,宁芳篱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
“今日我不死,王府便不倒,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人死在我之前,望诸位放心。”
说罢,宁芳篱拱起手,深深弯腰,对着面前百十人鞠了一躬。
这一行为,又让不少人愣住。
她向来不苟言笑,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以至于他们虽然知道这是个好主子却不免觉得严苛;而此刻,他们才发现,她是温柔的。她把他们放在心上,为他们考虑,这是一种真正的、不显山露水的温柔。
“去吧。”她说。
然后所有人目光坚定地行动起来。
等其他人都离开以后,宁芳篱轻轻闭上了眼,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的褶印。
她确实有些累了。
“主子?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不知是因为她疲惫的表情还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个女子,青茗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宁芳篱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哑声道:“你去门口守着吧,等我醒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门。”
“是。”
“青萍,你扶我进去收拾一下自己。”
听言,青萍伸出了手,让宁芳篱搭在自己手背上。她瞥着宁芳篱的侧脸,凝着那突出的颧骨入了神。
良久,问了一句:“主子此番是如何打算的呢?”
“莫不是……”
打算用自己的命免去这一场灾祸?
以宁芳篱一直的规划和她的性子,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想到此,青萍喉咙一紧。
等了会,闭眼的人给了她回答:
“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我答应了等他,自然要留着自己的命。”
他?
青萍想了想,猜到是谁后有几分诧异更兼几分高兴。
沐浴更衣完毕之后,宁芳篱没有收到宫中的消息。
又过了两个时辰,仍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宫里也不曾有大臣出来。
宁芳篱心下一骇。猜测宣帝驾崩,但新帝人选不定,故而所有大臣都胶着在宫中,消息亦不得放出。
若是如此,一时半刻的,或许还没人能有空来料理自己。
才这么想,青衣步履匆匆从外头进来,面容凝重:“宫里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宁芳笙垂眉,“莫慌。”
“你且将我出京之后,夏瑞景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他可结交了什么人,又下了哪些调令?”
青衣紧抿着唇,细细回想起之前的消息来,一一说明。
话说到一半,守在西角门的一个丫头慌慌跑进来。
“王爷!街口那边,有官爷领着一大群的金吾卫气势汹汹来了,好像正冲着咱们王府来的呢!”
这么快?
宁芳篱微惊,“你可看到了领头是什么人没有?”
“远远的看不清,只瞧见是两个面白无须的官,当是年轻的!”
其中一个应该是田庆丰,这是继孙玉瑾被降职后宣帝提拔了顶替他的人;至于另一个……宁芳篱暂时想不到是谁。
那个人并没有留给她很多时间去猜测,没一会儿,她便听到了外头马蹄踏踏的声音。
青萍脸上划过一丝惊惶,显然也听到了。“主子——”
宁芳篱这时候已经站起来,目视前方,“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府大门。
夏瑞景坐在马上,看着金色的“宁王府”三个大字,神色漠然。
田庆丰下巴昂着,很是倨傲。冲着门口的守卫说:“把门打开,把你们主子叫出来!”
守卫暗中捏紧了拳头,遮掩自己的紧张。
“恕小人不能从命。宁王府的人,自是只听一个人的命令。”
“呵呵,你们主子?”田庆丰脸上露出讽刺,“她还想做主子呢?”
“快快叫她出来迎接圣旨!若是不听,别怪本使不客气了!”
说罢,示威地扬了扬手中的剑鞘。
门内的青茗听见了声音,怕外头的守卫应付不来,从二门走了出去。
方踏出去,乌泱泱的金吾卫挤满了他的眼睛,他们手上提着的刀剑更是异常扎眼。
瞳孔缩了下,青茗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扫到田庆丰旁边的夏瑞景,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好一个太子殿下!好一个翻脸不认人!
忍着火,青茗弯腰给这两人见过礼,道:“已通报,望大人稍等。”
田庆丰盯着紧闭的大门不耐烦,“本使让你们把门打开!”
青茗抬起头,不卑不亢,“王府大门,只为贵客打开。”
你们怎么看,都不是客人;何况按田庆丰的品级若无主人准允,还不配从王府大门进去。
田庆丰这次不说话了,踢了踢旁边的下属。
那下属了然,狠嗤了一声,“你可知我们指挥使大人此番可是奉旨前来?”
青茗油盐不进,“大人为何前来,王府大门都不会随意打开。”
田庆丰看青茗这样,心头拱火。
都要抄家了,一个奴才还摆这么副架子给谁看?!真真是欠收拾!
不过……
他偏过脸打量夏瑞景的脸色,对方阖上眼无声点了点头。
有了默许,田庆丰眼里泄出狠意,对方才的下属抬了抬下巴。
周围的金吾卫收到了他的眼色,以那下属为首,抬手,拔刀出鞘,朝宁王府门口逼近!
青茗脸色一凛,“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田庆丰凉凉笑着不说话,有人替他开了口:“奉旨抄府!”
这时候,宁王府的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事态的严重性。
惊愕之余,青茗记着宁芳篱的话,于是给府卫们递了眼色。
“唰!”
王府府卫亦举起了武器,但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青茗走到了最前面,神色凛然:“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此举动,却真正是激怒了田庆丰:“动手!”
“先砍了前头拦着的那个!”
“你们若是要抵抗,那就是抗旨!罪加一等!”
此令一出,金吾卫便没什么顾忌了。
青茗身上发冷,抬头看见一个人已经提刀对自己刺来。
他不能退,退了他后头的人就乱了;更不能打杀回去,否则便真成了抗旨。
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刀锋劈过来的风……
瞬息之间,青茗抬起了手。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柄长枪刺空而来,“哧”地扎进了他前面举刀的金吾卫,并带得那人猛地跌退。
身子一震,青茗眼下溅到了几滴艳色的血。
他愣愣地眨着眼,还没从侥幸得命的恐慌中回过神来。
直到一只有些硌人的手牢牢地抓住他手肘将他整个人撑起来,他的意识方才回笼。
另一手拿着剑,宁芳篱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我是个女子,便让你们以为我不是从前的我,举不起剑,杀不了人,造不得反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青茗站好之后,宁芳篱抽过他手中捏着的刀,挥手进退之间,她面前又倒下了四个金吾卫,俱是一刀封喉。
她便立刀站在中央,气势锋利,虎视眈眈。
仍旧是一身紫色的常服,金冠束发,比从前的清冷更多几分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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