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高子寒现身
闻此言,夏瑞景的唇当即不耐地抿起,抬手欲叫人把孙玉雪带下去。
这时候,高子寒的父亲终于说话了。
这位武安侯平日里都是和善地笑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此时却挂上了不容冒犯的威严。
“我儿虽不成器,但不会扯谎。如今我儿媳既如此说,那他必然就是入了宫后再没出来。我这老子虽是不大管他,却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将他囚禁了,除非殿下是觉得我武安侯府落没了便随意可欺?”
这话不止让夏瑞景的脸色变得难看。
今日到场千百人,落没氏族十中有一。夏瑞景如今敢这么对他武安侯府,明日谁知道就轮到谁了呢?
于是其中一个同高子寒家关系好些的便忍不住开口了,“殿下,高世子眼下在何处?您把他放了吧。今日先帝大丧,哪怕是看在先帝的面上呢?”
“是啊是啊,快把人放了吧!”
渐渐有人应和起来。
而这些声音之中,最大胆和尖锐的,非太尉发言莫属。
“堂堂一个世子,殿下随意就将人扣押、甚至囚禁,如今这宫中、乃至——”
太尉刻意停顿在这里,然后略过,“尽在殿下股掌之中吗?”
夜风紧,令人寒。
夏瑞景一直不咸不淡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
“太尉这是什么意思?”
“众位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缓慢而极具危险性地扫过所有说话的人,然后有如千钧地落在太尉身上。
“本宫自昨日,根本就没有见过高世子。你们如今站在本宫面前,所说不过是揣测之言,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们这样胆大妄为来质问本宫?”
他站在最高的位置,高傲又不为所动地睥睨所有人,这副模样竟隐隐显出了些帝王相。
除了太尉,其他人都忍不住垂了垂眼。
而太尉看似风雨不动,心中那尾小舟其实也快翻了。
他不知道夏瑾时现在人在哪儿,又是什么意思?
夏瑾时跟他要了个身份出城,让他打通京城内的守卫,再去找高子寒,别的就再没有了。现在的局面、包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太尉自己凭直觉决定的。
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夏瑞景扯起嘴角笑了笑,装出三分温煦:“诸位,既无事,便回去吧,明日还有‘大敛’礼。若是不识回家的路,本宫亦可着人护送你们回去。”
最后一句话,引人后背发寒。
”护送“?谁知道是不是送到牢里去呢?
有人开始迟疑,四顾之下犹犹豫豫转了头,欲出宫去。
太尉往东向望了一眼,这时候却没再说话。
夏瑞景好整以暇地低头,好似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
“咚!”
兀地一声,谁也没想到,孙玉雪竟跪下了。
她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深深朝着夏瑞景拜了下去。她没有言语,但浑身写满了一句话:把我的丈夫还给我。
无声胜有声。
高子寒的父亲都很震惊,更何况别的人。
夏瑞景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太极宫何其广阔,从天上看下去,孙玉雪身在其中渺小得如同一根针;但却是一根定海神针,定住了所有人。
这一隅沉寂如死水,与此同时的西北一角却似油锅里滴入清水一般炸开了。
漫长的一炷香时间过去,孙玉雪油盐不进。无论夏瑞景如何威逼利诱,她都不肯从地上起来,不肯说一句话。
最后,夏瑞景深吸了一口气,“高氏妇人,冥顽不灵,以下犯上——”
高子寒的父亲眸光跳了跳,太尉则两眼死死定住不动。
惩罚还没说出来,魏如风忽然小跑到了夏瑞景身侧,顾不得礼数附身低语几句。
太尉只见夏瑞景的目光一凝,随后眼刀子狠狠砸向了自己。
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太极门那处已经传来了嘈杂声,似乎是有人被拦在了那处。
脑海里灵光一现,太尉的嘴角率先扬起,眼里也霎时注入了神采。
上前扶起孙玉雪,他喜形于色,“起吧,你的夫君,老夫帮你带来了!”
而后咄咄逼人地盯住夏瑞景,“殿下,那是我的亲随,放进来吧。”
“是你的亲随?”
“除了亲随,还有什么人,殿下应该也清楚得很。”
夏瑞景面含冷霜,“本殿不清楚。”
魏如风站在他左手边,一脸讥讽,“除了大人的的亲随,还有他刚从天牢里劫出来的重犯!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千万别是您的亲随突然疯了,自己想去天牢劫囚?”
这番话对太尉根本没什么用,“不若先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样的重犯呢?”
“殿下不放人进来,莫不是想老夫亲自去将人放进来?”
这一番你来我往,旁观者心里都有了几分明白。
太子秘密将高子寒扣押在了天牢,太尉得知之后便先派了人去天牢去寻,现在人找到了就在太极门外。
顶着不知多少打探的目光,夏瑞景面不改色地吩咐:“去,把人放进来。”
魏如风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夏瑞景之后要怎么收场。
他过去之后,没一会折回头,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有些远,大臣们眺望着都看不清是哪些人。但是,孙玉雪的反应让他们确认了其中一人就是高子寒。
孙玉雪定睛看了片刻,视线便胶着在中间那个白衣染血的人身上,而后迈开两腿就跑了出去。
风吹起她的裙摆、长发,间或露出裙下雪白的绸裤,全然没了半点贵门娇女的文雅。
但在高子寒眼里,她就像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蓬勃而美丽。
到了她面前,孙玉雪却渐渐放慢了脚步,然后沉默又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那一双水玉似的眼,明明都要淌出泪了;红艳艳地小嘴却倔强地抿着,不肯先说一句话。
高子寒定定瞧着,嘴角轻勾了下,伸出一只手招了招:孙玉雪于是埋进了他的怀里。
怀里满满当当,高子寒无声喟叹了下。缓慢而温柔地抚摸着孙玉雪的后脑,他低声问:“担心坏了?”
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没有。”
高子寒笑,笑过之后道:“你夫君这次可被夏瑾时害惨了,全凭你帮我讨回来了。”
狗娘养的夏瑾时,临走时还装模作样地让他撑着不要被发现,结果他扭头就去劫狱了,想他不被发现都难。现在想来,那时候怕就是故意说的,真真是个贱皮子。
小夫妻温存不过片刻,到了众人跟前便分开了。
胡明成看见遍体鳞伤的高子寒,当即就怒了,质问夏瑞景:“殿下可否说明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说没有见过高子寒,不承认高子寒入了宫,但现在高子寒就在眼前。且还是太尉的人从天牢里搭救出来的!
这是怎么样的一位嗣帝?
即便高子寒犯了什么错,就算是死罪,也该公之于众而后定罪、惩处,滥用私刑算什么?何况,这还是官职在身的世子呢!
李武侯见此亦蹙了蹙眉,夏瑞景此番行事确实不周到。但是,这是他认定的新帝。
“丞相大人,你这是质问?”
胡明成剜了他一眼,“不敢!”
“还请殿下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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