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序曲:九州、四海、五大山
几座早已废弃的破房子和旧基宅，稀稀落落地散在道旁。前面是一条河汊，河床被冲刷得相当深，但河水并不深，稍一打量，便可见并不清澈的水底以及水底中横生的杂物。
过了这条河，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原野。举目远望，只见稀疏的草地和一些罗布麻与怪柳，再往前是低洼的沙地，天地相接之处是寸草不生的沙带，在正午日光下，折射出暗黄的颜色。
荒凉，干涸，前途漫长而渺茫。
九璎收回视线，同时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打破一路以来的沉默寡言，她迟疑着，低哑道：“这个方向……你们要去大沙漠？”
宁封点头：“根据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我们需要横穿达布依沙漠。到达穷桑，再由穷桑出海。”达布依沙漠，在周边居民口中又被称作大沙漠。
九璎抿唇，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就往回走。
宁封忙叫住她：“九璎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祭摇着折扇，轻描淡写道：“肯定是走其他路喽。”
九璎斜侧身，拱拱手：“这条路不是我要走的，就此别过。”
风临跳出来，不悦道：“好歹我们一路这么久了。说走就走是什么意思？当我们这是客栈啊。”
九璎冷冷瞧她一眼，讥诮道：“你们招隐弟子吉人自有天相，能通行无碍，我可比不了。我还不想找死，目前不打算触这个霉头。告辞。”
宁封察出九璎话里有话，忙问道：“九璎姑娘何出此言？”
九璎将手一抬，指向茫茫远方：“两位少侠，你们行路之前拜托多查查资料，多动动脑子。那是大沙漠，你们没听过‘宁过阎王殿，不走大沙漠’的说法吗？迄今为止，能横穿而过的人两把手指数得出来。”
宁封微微皱眉，查阅中有此种传闻，但他并不十分相信。以他和风临现在的身手……
九璎似知他心中所想，又道：“纵使两位武功不错，可横行九州四海。但在沙漠中，武功是派不上用场的，它即使能让你脱开流沙陷阱和莫名袭击，但能为饥渴难耐的你带来水吗，能让迷路的你找到正确的方向吗？”将包袱一紧，她道，“要送死随便你们，我不奉陪了。”
风临挡在了她面前，言语中难得有一丝诚恳：“既然路线如此标注，我们就要走下去。前途虽然艰难了些，但总有办法的。”
九璎冷哼：“那你们自己走，为什么老抓住我不放？我又没同意要跟你们一路。”
见九璎不领情，风临这次倒没有怎么生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神域之途危险万分，纵使再有能耐，你一个人也是到不了的。既然目标一致，暂时同路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日同行，九璎对她百般冷嘲热讽，说神域之路如何艰险她定会折戟半途云云。说得多了，倒让她意识到不寻常之处，九璎对神域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点，有些地方比宁封还清楚。
一个人若不是对神域很关注，若不是翻阅无数资料做过详细了解，根本不可能知晓这么多。
九璎为什么这么关注神域？为什么要作详查？
难道就是为了嘲讽她？不可能。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说得通，九璎的目标也是神域。
闻言，九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跳起来：“谁要去神域了，谁跟你们的目标一致？”
风临莫名其妙：“去神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敢承认？”
九璎情绪很激动：“就算去神域，我也不会跟你们两个招隐弟子一起。各走各的，互不相扰。”
想起初次见面，九璎认出她是招隐弟子，瞬间就变了脸色，其间，九璎又屡屡谈起她的招隐身份，语气极为愤慨。风临不觉疑惑：“招隐弟子怎么了？招隐惹过你？”
胸脯起伏着，九璎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目露愤怒之色：“你们知道什么！当年老师病重，岌岌可危，我和千重大人将她送至招隐山下。以招隐的能力，若出手相医，老师仍有一线生机。然而，招隐掌门却以‘心病，不医’为借口断然拒绝。你们招隐身为医者，拥有绝世的医术，却漠视人命，老师的死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风临怔愣，半晌，转向宁封道：“师弟，我们招隐什么时候改行行医了？”
祭手一抖，差点将扇子扇到自己脸上：“风临姑娘，以后出门别说自己是招隐弟子了，你师父也丢不起这个脸。”
宁封轻咳一声，先向祭解释道：“师姐平时习刀法，跟招隐弟子所学并不相同。而且平时她除了练武，也不关心其他事情，所以不太清楚。”接着，又向风临道，“师姐有所不知，招隐之所以能名列五大山之一，是因为招隐医术精妙……”
这个世界共分为十八处独立势力，即九州、四海、五大山。
九州为东南神州、正南次州，西南戎州、正西弇[yǎn]州、正中冀州、西北台州、正北泲州、东北薄州和正东阳州共九处。
四海为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
五大山为圣地、神谷、帝阍、招隐、穷桑。
其中，九州中的神州、弇州、冀州、泲州和阳州国家强大，实力雄厚，且发展各有特色，在这片土地上有充分的话语权，是九州中的王者。
而四海中，南海和西海比较活跃，是多事之地，常有海盗出没。
东海颇为神秘，驶入的船只常莫名失踪，大片海域被列为禁地，船只来往稀疏。
而北海气候严寒，常年冰封，少有人光顾。
五大山中，圣地和神谷积极入世，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
圣地有独特而自成体系的思想信仰，并试图将此信仰传至世界各地，以思想改变民众，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
神谷重实际，是世界军事人才和政治人才的培养基地，世界各国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将军与政客，都曾在神谷学习过。此地还培养和造就了许多知名的商者、教育者和学者等。
帝阍重血统。帝阍之人大多拥有特殊的天赋，盛产锻造师和精炼师，对武器有极深的研究，是世界最顶尖兵器的制造地，与各国以交易方式往来。
穷桑，善机关巧工之术。山外方圆十里机关遍布，旁人难以进入。穷桑人技艺方面天赋极高，但行事乖僻，不循常规，亦正亦邪，是各大势力颇为头疼的地方，平常能避则避。正是因为它不讨众人喜欢，所以才被排在了“五大山”的最后一名。
至于招隐，一向主张出世，是五大山中最为隐逸的一处。招隐山外施有结界，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极少与外界相通。招隐医术冠绝天下，但为了不让外界打扰，招隐定下“三不医三医”的规矩。
三不医，即小病（涵盖外界能医治的所有疾病），不医；心病，不医；一心求死者，不医。
三医，即疑难杂症（指外界所不能医治的疾病），医；瘟疫，医；有缘者，医。
何为有缘者？需要满足招隐规定的两个条件。
其一是能在招隐不开启结界的情况下，自然进入招隐境地。
其二是招隐人那天心情好，且看你顺眼。
当年，凌阳子正是符合了招隐这两个条件，是有缘者，所以赤松子才出手救了他。
听宁封一番解释，风临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祭合上折扇，敲了敲风临的脑袋，道：“你以后别说自己是招隐弟子了。不会医术算什么招隐人。万一人家找你治病，你不治，要得罪人，你治了，那可就要死人了。”
风临撇撇嘴，心里虽不爽，但也无话可辩。
九璎阴沉着脸，不耐道：“好了，说清楚了。我看见招隐弟子就心烦，所以各走各的路。”
宁封劝道：“在下对帝姬之事深表遗憾。但招隐有招隐的规矩，还望九璎姑娘能理解，能体谅。”
思及一事，风临脱口道：“师弟，十年前，不正是……”
宁封脸色骤变，蓦地捂了风临的嘴。
九璎道：“不正是什么？”
宁封忙赔笑道：“我师姐是说，不正是她来招隐的那年吗？”
九璎微皱眉，但并没有再问什么。
宁封附耳，以只有他和风临能听到的声音，郑重嘱咐道：“此事决不可再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师姐，让它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风临唔唔地点头，虽不明白师弟为什么不让说，但不说就不说，何况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十年前，不正是师叔凌阳子接任掌门的那年吗？
祭展开折扇，遮在额前，挡住越来越热的日头，道：“闲话还是边走边说吧，距下一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天黑之前到不了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九璎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宁封犹豫起来，九璎若能加入，无疑将为队伍增加一大助力。但很明显，九璎对他们有成见，而且这一路走来，她与风临性格不甚相合，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处得磕磕绊绊，让他大为头疼。
宁封暗忖，究竟要不要挽留呢？
眼见九璎即将走远，祭转向宁封，以扇掩口，神秘兮兮道：“你最好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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