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强敌:再陷危境
狂风起,黄沙翻卷。烈日当空,化天地为蒸笼。黄褐色巨岩壁立,怪石嶙峋,遍布于这片沙域。
正午时刻,烈日正盛,晒得周围也似火灼一般。唯有巨石背阳处尚有些许阴凉。
风临背靠着其中一块岩石,阖着眼睛静静地等待。她的面庞化作死灰色,生命在她身上已所剩无几。
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任那神志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她在安静地等待,等待死亡。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无论是等待生还,还是等待不幸。
日头西移,阴凉挪转,她曝晒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蒸腾之中,她似能感觉到身体内不多的水分正迅速地化为水汽,意识也在随之飘散,越飘越远,越飘越淡。
“救命,救命啊——”一声女子的凄厉嘶喊冲击上那早已干瘪的神经,唤回她即将飘散的意识。风临自昏沉沉中清醒了一丝半点,垂在黄沙中的手指轻动了动。
凌乱杂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有人狞笑道:“美人儿,这大沙漠中你就算喊破了喉咙,又有谁能救你?”
接着,有人喘着粗气粗声道:“老五,跟她客气什么?抓了人快回去,大中午跑到这里晒日头,真是活受罪。”
又有一人嘎声道:“急什么?既然费心费力地追到了过来,我们也得犒赏一下自己。这美人儿姿色不错,我喜欢。”嘎嘎地笑了两声,他又道,“上次你们占了先,这次可不许再跟我抢。”
一人警示道:“老大的女人你也敢碰?你没见平时老大有多爱惜她吗?”
那人嘎声又道:“她骗了老大偷跑出来,你以为老大会让她有好下场?与其便宜野狗,不如让我先爽一爽。美人儿,我来了。”
“噗通”一声闷响,似有人跌入黄沙中。女子的惊恐尖叫声,拼死挣扎声与衣料撕裂声混杂成一片,刺激着风临的神经。女子凄声哭喊:“来人呐,救我,救救我——”
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最终摸索着握上腰间的刀柄。濒死之人,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风临依着岩石又缓缓站了起来。已无力气睁开双目,她拄着长刀,循着声音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那群人正在饶有兴致地围观着那不堪的一幕,他们全没料想到这大沙漠的死亡腹地中会真的有人在。而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掩了周围的响动。
是以,风临出现在他们身后时,没有一人察觉。
嗓子干裂得已发不出声音,以耳为目,以刀为言,她拼着一口气冲出去,向那凄声哭喊处一刀扫掠而过。
热血喷洒了她满脸满身,将她染得如鬼蜮中的修罗,全无人的模样。
血顺着她的面颊缓缓下滑,滑至唇畔。她下意识地舔了舔,血腥咸湿,有极度渴望的水的味道。她抬手,索性将面上热血一把拭了,哺入口中。
周围一阵抽冷气声,没有任何人说话。
是鬼,是饮人血的鬼。
周围的呼吸忽然重了许多。
半晌,有人终于回过神,道:“众兄弟莫怕,不过是一个将死的旅人而已。我们一齐上去杀了他,为乌老六报仇。”说着抡起武器就要冲过去。
其余人听闻此言,又细看了风临的衣着形容,顿时明白过来,不由怒气大作,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
饮了鲜血,气力恢复些许。风临不闪不避,黑刀贴地挥出,一招“旋风裂地斩”扬起黄沙数丈,刀劲横扫而出,当即重创冲在最前头的三人。
那群人骇了一跳,忙止了身形,惴惴地退后。
风临猛地睁开眼,用力之间挣破了粘合在一起的眼皮,有粘稠的血自眼睑渗出,染得双目血红一片。而那原本黑色的瞳仁此刻因高烧而也发着红。
红,满眼的红,她的目光若烈火,迫得那群人大气不敢出。
为首的瘦高汉子见情况不对,当即手一挥,让人抬了那三名重伤的同伴,匆匆离开。
直到那群人退得无影踪,风临这才松了口气,干渴、疲倦与疼痛一齐袭上全身。手中刀跌落,她仰面躺倒在黄沙之上。
恍惚中,她看到那女子裹了裹身上残破的衣裳,爬到她身边,解下腰间水袋,将水喂入她口中。
清凉的水入喉,顺着血管流向全身,灌溉了这为几近干瘪的身体。哽在嘴里的舌头吸了水,重又变得灵活起来,近乎凝滞的血液又开始缓缓流动,身体中的所有机能随着水的流入陆续恢复了生机。只是十余日积攒下来的疲惫依然残留,风临浑身无力着。
她一边歇息等待力气恢复,一边转动眼珠看那女子,只见女子身着鹅黄衣衫,面若三月桃花,五官精致玲珑,眼眸弯弯,睫毛长而密似团扇,裸/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如玉,纤腰不盈一握,倒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风临冲她咧了咧嘴,轻颔首道:“谢谢。”
女子举袖,替她轻拭着眼睑处的血痕,道:“少侠,你还走得动吗?”
风临点点头。
女子将风临搀起来,颇为着急道:“那我们快走。若待会他们老大来了,可就麻烦了。”
然而,他们并没能离开。
因为一个人自林立的岩石间走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头裹一块脏兮兮辨不出颜色的破布,着一身同样脏兮兮的衣服,他的上身半赤/裸着,衣襟敞开,露出古铜色的半个胸膛。胸口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从左胸斜向右划至小腹。
一双眼睛极为深邃,黑中泛着微蓝。手握一条三丈有余的黑色锁链。
他赤着脚,一步一步走来。长长的锁链自沙中拖行而过,蜿蜒似蛇。
见到这人,女子表情瞬间变得很惊恐,仿佛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喝醉了吗?”
来人并未回答女子的问话,而是紧盯了她,眼中有奇怪的笑意,他唤那女子的名字:“艳姬。”
女子当即吓得一抖,差点跪在了地上,怯怯地看向他,眼中滚出了泪,颤声道:“君不语,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她见他沉默着不答话,咬了咬唇,集聚勇气色厉内荏地威吓道,“我可告诉你,我哥哥很厉害的。你若伤了我,他饶不了你。”
他不由笑了,这笑又转为大笑,笑声震得人耳膜泛疼。一笑终了,他道:“那就更有趣了。盘踞这片沙漠多年,本爷还从未逢过敌手,倒想会一会你那厉害的哥哥。”
艳姬无计可施,拖着风临一步步向后退,整个人抖如筛糠。
不料,退了几步,听得后面有窸窣脚步声。两人回头,便见刚才离开的那群人返了回,杀气腾腾地挡了她们的退路。
风临止住脚步,警戒起来,盯着这来者不善之人,集聚起残余的力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一扬手,黑色锁链飞起,又“哗啦啦”地落入他的掌中。他向风临道:“你走,她留下。”
风临却未动弹,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何恩怨,但是女子刚刚用水救过她的性命,何况这女子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倒是这男子脸色阴沉眼中有隐约杀气,不似好人模样。于是风临将黑刀横于胸前,道:“我和她一起走。”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神色怪异地笑了:“女人,又是一个女人。”
风临警惕着:“女人怎么了?”
他嗬嗬地笑了两声:“来得正好,我很需要女人。”说着手上一抖,锁链游动而出,如同活物般缠向风临。
对方所使武器是三丈有余的锁链,利于远距离攻击。而风临用的是不足三尺的钢刀,利于贴身肉搏。
两人武器互相克制,只看谁能占得先机,便可强力压制对方,从而一举败之。
横刀而起,风临不敢小觑对方,踏步向前,正欲迅疾接近对手贴身攻击,让锁链无招可使。
不料她冲至半途,忽然听得背后女子一声惊呼,匆忙回头,见那人手下正手持利器,缓缓逼近艳姬。
风临身形一滞,足下虚踏,凌空一个翻身又倒飞回去,挥刀杀退众人,护住艳姬。
辗转之间,距离拉开,先机已失。
风临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凌厉杀气逼至脑后。她忙提刀,反手甩至背后,“铿”的一声将气势汹汹的锁链之势格挡下。刀与锁链相撞,风临只觉如受千钧之力,差点让掌中刀被击飞出去。
他微微一怔,目露些许惊诧之意,似未料到风临能挡下他这招。
只一招,就差点击飞她掌中刀,风临知对方是高手,愈发不敢松懈,眉目沉沉,全身心应敌。
一招不中,第二招紧跟而来。他锁链一甩,盘旋如密密网罟,自半空强势罩向她,刺耳的破空声一路压来。
与此同时,那群土匪也趁机围攻。
风临腹背受敌,又要护着一个全无半点身手的艳姬,立刻显得吃力起来。然而困兽犹斗,风临咬牙,不顾身衰体乏,猛催真气,将力量全都凝至刀上,挥刀使出六合刀法第二层“旋风裂地斩”。只见刀劲如涟漪横扫而去,一路扑向那群土匪。当即重创冲在最前面的两人,逼退那些人。
而这畔,君不语的黑色锁链已压顶而至。
风临来不及变化刀式,于是手腕一转将刀刺入沙中,掌心按上刀柄,她倒飞而起,同时出腿若暴雨倾泻,如狂风猛烈,一招“风神·狂风暴雨”从多个方向攻向力压而下的锁链罗网,将那锁链踢得尽数倒飞回去。
第二招又被拆掉,他的眼中有了冷意,又开了口,似笑非笑道:“姑娘功夫不错。只可惜你不走运,受了伤,还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放缓了声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留下她,本爷让你走。”
风临自沙中拔刀而出,刀刃翻转映日光,寒光凛冽,竖眉怒道:“我说了,我要带她一起走。”
他冷冷道:“那你们就全死在这里吧。”语毕,招式变化即将使出第三招。
风临微微喘息着,额头冒出汗珠,视线渐渐恍惚起来。本就是重伤未愈之躯,幸得那一皮袋水才让她恢复了些许精神。眼下凭着顽强的意志支撑,通过透支身体的力量来对敌。但此法只能用于速战速决,一旦拖延下去,她必败。
而他似早就察觉她的弱点,靠着锁链拉开距离,将她重重困住,令她招式不得尽情施展。而一旁的手下们配合着他,觑着时机偷袭,让风临很感头疼。
额头虚汗涔涔,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招式渐渐凌乱。
最后一招。一招定胜负。
风临右手握刀,左手二指并拢,凝全身真气灌入刀刃之上,只见刀芒大涨抟如日月。她执刀,低喝一声,以己身和那女子所在为中心,横刀扫向四方,竟是使出了六合刀法第四层,“三千激浪惊天地”。
只见狂风翻卷而至,一瞬将四围黄沙卷得有数十丈高,遮天蔽日,如幕如浪。
他沉目,喝了一声:“退。”一边迅疾后撤,一边运起锁链阻挡沙浪来势。而他的一众手下亦忙不迭四散跑去。
狂风,黄沙,无匹的力道,强悍的刀劲,四者混合为一体,如石子入湖心,向四方迅速扩散而去。
遇树折树,遇石碎石。
那些人逃散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沙浪追上,毙命其中。
忽然,狂风止,刀劲收,数十丈高的黄沙失了支撑,自半空中倏地坠下,委顿于地。
而风沙中心的风临以手拄刀,直愣愣地立着,双目失了神采。片刻,“噗”的一下,她俯身吐出一片血红,身子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
果然,强行使出第四层太过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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