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围困:各自为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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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围困:各自为战 下

  一、

    

    左臂骨关节粉碎,别说握刀,甚至连动上一下都困难无比,软塌塌地挂于身体一侧。风临疼得额头冷汗直冒。情势危急,容不得她有丝毫软弱之态。

    

    木甲巨人转身,左右双持棍棒,再次向她冲杀而来。

    

    风临顾不得左臂钻心疼痛,翻身连连后跃,顺势将飞落一旁的黑刀捡入手中。

    

    有了上次教训,她万分小心着,以免自己再入困境。她的力气虽比正常人强悍,但这木甲机关人全身由坚韧的稀有木材与皮革,关节处更是由钢铁铸就,力道绝非人类科比。硬碰硬,绝无胜算。

    

    仗着体小身轻,风临一路连连躲避,同时沉下心神,寻着这木甲机关人的破绽之处。

    

    只要是机关,那就必定有控制开阖的关键点。既然不能力敌,唯有智取,四两拨千斤。

    

    风临一边闪躲着如狂风暴雨的猛烈攻势,一边观察者这木甲人。只见它全身遍布木纹色彩,头戴一顶盔帽,面上无甚表情,暗红眼珠如同活的一般时不时转动。脖颈、肩关节、肘关节、桡腕关节等处皆由钢铁制成,非普通刀剑可断。

    

    她打量了一番,只觉无从下手。如果摸不清机关所在,唯有一一试探。

    

    左臂已使不出力气,随着她的翻跃,左臂时揺时摆,带得全身阵阵痉挛般疼痛。风临满头冷汗,索性扯下衣摆,忍痛将那左臂绑于身体一侧。

    

    这时,木甲人又再次杀至,双手棍棒,左右夹攻。

    

    风临足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腾至高空之中,接着气凝右臂,手腕翻转,黑刀映白亮寒光,携千钧之力一路斜劈而下,劈上那锁骨所在。只听一声砰然响动,刀与韧木撞击。

    

    手腕沉力,真气连绵灌入刀锋,她咬牙,硬生生地将韧木劈出裂纹,将木甲人的整条手臂斜斜削开,削得脱离身子。刀刃划过木纹,发出一道连绵的刺耳轻鸣。

    

    一击而中,风临收刀,凌空翻身,落于旁侧,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一刀耗了不少气力,幸好有了效果,不然……

    

    突然,那断开的臂膀颤颤地动起来,接着倏地弹了回去。“咔”的一声,胳臂回位,除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外,无甚异样。

    

    与此同时,木甲人转过身,似怒气大作,“眼珠”溢出骇人光芒。立稳站定,它不再横冲直撞地追击,听得“咔咔”两声轻响,肩关节处旋转,两条手臂竟然蹭地一下弹出三丈来远,冲着风临,狠狠地抡出棍棒。

    

    始料未及,再加上对方速度太快,风临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双棍砸上她的胸口,又是一阵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她痛得几乎将嗓子喊哑,身子直直地倒飞出去,撞上远处的墙壁,滚落于地。

    

    口中鲜血淋漓不止,胸骨不知碎了几块,风临挣扎了良久,靠着手中刀的支撑,才踉跄地站起。

    

    木甲人稍转身,手中棍棒又对准了她。眼中溢彩流转,似讥笑,似嘲讽,似蔑视着人类力量的软弱。

    

    这种目光如此熟悉,当初,她说要找寻神域,当初她执意下山之时,周围的人眼中露出的也是这种讥嘲与轻蔑。

    

    “嘲笑,连你也能嘲笑我。”风临心中又悲又愤,单手横刀于胸前,直直地与它对视,一字一句道,“从招隐,到神州,穿过大沙漠,来到穷桑。这一路,虽然坎坷,虽然艰险,但我们全都撑了过来。我没有死在神州高手的围杀中,没有埋在沙漠的险恶中,现在,更不会败给你这个无知无识的木头人。”

    

    “父亲的理想,我的理想,千千万万先行者的理想,纵使用血肉铺路,纵使以尸骨为梯,我们也终将行至彼岸,终将到达神之领域。”刀刃翻身,劲气激荡,她字字泣血,“我的信念,我的决心,一刻不曾减弱,一刻不曾动摇。”

    

    将那破旧的同心结与刀柄一同握于掌心,她口中呕血,眼中含泪,高声而呼:“父亲,父亲,这炽热的鲜血,你感觉到了吗!”踏步而起,踩上木甲人弹出的胳臂,借力使力,横刀砍去。

    

    刀劲如疾风,裹挟强劲气流,卷得整个空间晃动不止,以撼天动地之势,扫向木甲人那双溢彩流转的眼珠。

    

    劲气尚未触及,盔帽迅疾罩下,护住它的双目,将刀劲尽皆格挡于外。

    

    风临见此,非但不收招,反而猛催真气,迫着那刀劲一路向前。受创太重,她根本无力再给予第二次攻击。所以,这一招,她拼了全力,赌胜负,定生死。

    

    刀劲横扫如滔天巨浪,咆哮不止,再度击上那盔帽。

    

    钢铁盔帽承受不住这巨大力量,应声而碎。同时碎裂的还有那双流光溢彩的暗红珠子。

    

    一声痛苦的低吼,那木甲人轰然倒地,砸得地面一阵震荡,激得烟尘纷飞。

    

    她赌对了,机关就是那对眼珠。与木甲人身上其余各处相比,它太过灵活太过逼真了。

    

    力量用完,真气耗尽,她自半空跌落,亦是重重地砸在地上,俯身,呕血淋漓。

    

    二、

    

    六边形组成的巨大迷宫之中,九璎正在急急奔走,一扇门,又是一扇门,一个六边形的房间,又是一个六边形房间,相同的制式,一模一样的构造,让人难以辨清位置,唯有一一确认门的开启与否,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原地。

    

    额头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滑落。她却顾不得擦一下。

    

    热,越来越热。

    

    依照这种温度上升速度,不出一个时辰,她就将葬身于高温之中。

    

    时间越来越少,心跳越来越快,第三次又回到同一个房间时,九璎终于忍不住暴躁起来,一脚踹上铁门,踹得那门哐当当作响。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没有人应她,更不会有人放她出去。求助,是徒劳的。

    

    九璎闭了眼,又念一遍清心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乱。越危急,越要保持冷静,这样方有一丝成功机会。不然,她此行必将葬送于此。

    

    九璎,相信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

    

    汗水滴滴滑落,尚未坠地即在半空化为水蒸气。如同置身渐渐腾起的火海之中,整个人几乎被烧着,正在一点点被炙烤。

    

    自上面坠落时,那一眼俯瞰,密密麻麻的六边形不知有多少个。而她落地的约是正中位置,若想凭运气寻到出口,几乎不可能。

    

    九璎忍着高温,不得不继续思考:迷宫,考验的无非是人在无参照可考时,对方向以及空间的感知能力,只要不原地打转,只要走的是之前未走过的路径,那么终有一条可以通向出口。

    

    国武馆时,迷宫训练,学子们一般是将自己走过的路在关键点做下记号,以告知自己此路行过。

    

    这里,做记号的方式自然行不通。

    

    记号于走迷宫的人而言,是一种参照物。眼下,她最犯愁的正是无参照物可寻,只能凭着每个房间六扇门的开阖与否,以及自身对空间的直觉感知能力,来判断是前进还是后退,抑或原地打转。

    

    这样摸索着前行,无疑极度耗费时间。

    

    如同踩在火堆之上,足底有种钻心的疼。九璎闭着双目,想,参照物,必须要有参照物。

    

    滴答,滴答,那道细微但却不难察觉的滴水声持续响起,隔着同样时间,齐整而有节奏感,只是声音似乎比原来更低些,更细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璎倏地张开眼,目光炯然,似能穿透这乌黑黑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她找到了,这更漏声就是参照物!

    

    水声自左上方传来,她正在往右前方行。她远离,传入耳中的水声会变低变弱,她重回原地或者倒退,那么水声就会逐渐增强。

    

    以此刻的水声为参照,只要这声音越来越低,那么就说明自己正一步步接近出口。

    

    想通这一点,九璎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拾步就要一路蜿蜒着冲出去。孰料,她刚踏下,一股剧烈的痛意自足底传来,仿若踏于刀尖之上,每落下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触及门柄之时,上面的高温将手掌灼伤,灼出燎泡,灼得肌肉蜷曲萎缩。

    

    不知不觉中,温度升得即将超过人体所能承受的范围。

    

    时间所剩无几,必须尽快离开。

    

    九璎沉了心神,一边侧耳倾听左上方的水滴声,一边打开一扇扇门,进入一个个房间,百般曲折着前进。

    

    手足严重灼伤,每走一步,两脚疼得几乎站立不住,每打开一扇门,她似乎能听到掌心皮肉被炙焦的窸窣响动。汗出如浆,然而尚未来得及滴下,即蒸腾为水汽。双唇干裂,极度的干渴,极度的疼痛,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大沙漠中十数日无一滴水入喉之时,于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眼中酸楚,但眼底却早已无泪水可流。

    

    痛苦之中,绝望之中,她禁不住质问:老师,老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为一个不可知的存在,背井离乡,抛弃亲友离开恋人,几度徘徊于死亡边缘。神域,真的值得人们做到这种地步吗?

    

    温度再升,足下腾起诡异的幽蓝火苗,将其中的人映得蓝幽幽如鬼魅。

    

    她现在是真的置身火海之中。

    

    忍剧痛,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含了鲜血与汗水,都以生死为赌注。

    

    老师,那个人为什么不惜离开你也要寻找神域?老师,我此刻又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老师,若换成风临,她会怎么想呢?

    

    火苗窜得越来越高,似蛇盘绕,吐着毒信,将人困住,迫人窒息。

    

    她大概会说:想什么,向前走就是啦。

    

    风临,那个单细胞的笨蛋。

    

    唇畔不自觉扬起,九璎眼中露出些微笑意,单细胞的人在理想的路途上往往走得更远,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所以,向前走就是啦!

    

    大火熊熊,幽蓝火苗已变作疯狂吞噬的明黄火焰。火舌舔过,衣服、头发相继烧了起来,皮肉也灼伤,浑身疼得就会让人想躺倒滚上几滚。她所至之处,都腾起一股浓浓的烧焦味道。

    

    没有时间了。

    

    大踏步向前,迅疾开门,一路飞奔。

    

    一扇扇的门掠向身后,头顶之上水声越来越低,而火焰亦越来越高,一尺,三尺,一丈……

    

    她浑身着了火,却不能扑灭,忍着火烧的剧痛,一口气冲出去。

    

    待打开最后一道门时,她双目被火燎得已不能看清路途,仍下意识地向前。

    

    一脚踏空。

    

    只听“噗通”一声,她掉到了水里。

    

    三、

    

    雪花飞舞,白雪皑皑,天地苍茫。鹅毛般的雪自高高的天空飘飘而落,追逐着,盘旋着,如同优雅而灵动的精灵,曳着裙摆,落地无声。

    

    宁封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躺于苍茫大地之上,看到的仍是这般安静的大雪纷飞景象。

    

    大雪之中,极度严寒之下,他胸膛剧烈起伏,忽地咳嗽起来,咳得两颊殷红,又吐出两口血。

    

    凝了雷电的全力一击,威力不同小可。

    

    何况他刚发出极招,完全来不及凝真气护住心脉。这一击之下,他即刻重创,五脏六腑几乎被击碎。若不是他自身拥有雷属性,可将雷电之力融去大半,不然或许当场尸横。

    

    自己的招式打在自己身上,真是嘲讽。

    

    手脚冷如冰,僵得不能动弹。他躺了许久,将残余的些微真气运遍全身,这才让身子慢慢暖起来。他挣扎着起身,盘膝而坐,闭了双目,专心运功疗伤。

    

    一盏茶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苍白如纸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拂去眉目间的雪花,宁封缓缓站起。放眼望去,唯见苍茫天地巍峨高山一如当初。

    

    幻象,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虚幻之象。

    

    然而,勘不破的幻象亦足以杀人。

    

    招隐之时,他跟着父亲行医,见到过不少这样的病人家属。明明人已经离世,对方却怎么都不肯相信,拼命地求他们医治,按着棺材不让落葬,口口声声地说人会活过来。有一个女子,因为不肯相信自己心爱之人已亡逝,甚至每天坐在门前,说着等他回来的话。自己给自己编织幻象,自己欺骗自己。

    

    因为勘不破,所以看不穿,所以疯癫。

    

    而眼前这幻象,虽不是他自己编织而成,但却有着同样的功效。

    

    明明知道是假的,但这天,这地,这翩然大雪,这雪花落于眉宇间的凉意,却是逼真得让人分辨不出。

    

    冷,冷得厉害,他又咳嗽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受了重伤,身体虚弱得厉害。若不能尽快破幻象而出,恐怕会被活活困死于此。

    

    宁封沉思片刻,又退了回去,退至雪花减退白雾渐起的中间地带。

    

    他仰头看天,天上无星无月,黑黢黢组成单调的色块,罩着四围旷野。天地无声,一片死寂。

    

    等在这里并不是办法,他重又试着往其他方向行去。宁封明白,无论多么真实的幻象,总有破绽之处,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只有寻到那破绽,方能相处应对之策。

    

    暴风,洪流,浓雾,大雪,不断变换的极端天气,出人意料却又显得无比自然,无比真实。

    

    风呼啸而过,如刀割面,带得衣袍翩飞;雨扑簌簌落下,打得浑身湿透,犹如落汤鸡;雾冉冉腾起,于额发处凝作莹莹水珠,含着深秋的凉意;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组成银白世界。

    

    似乎哪里都没有问题。

    

    他一路试探,一路思考。他的身体越来越弱,真气迅速流失,体力开始不支。

    

    没有朝夕变化,时间流动不可察,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还能支撑多久。

    

    他又咳嗽起来,咳个不止,唇畔蜿蜒出殷红。

    

    风临说,凡事不会存在绝境,只要认真去想,就能找到出路。

    

    认真去想,他已经拼尽了全力思考,但却依旧没有出路。他抬头仰望高高的穹顶,茫然地问:师姐,我该怎么办?

    

    体力不支,脚步踉跄,他跌了一跤,倒在无垠的大地上,倒在走不出的幻象中。

    

    时间流逝,身体越来越虚弱。

    

    他索性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却是茫茫然,并未看进任何东西。他怔怔地出神。眼前不由浮现出种种过往画面,招隐的,神州的,大沙漠的……

    

    他才十五岁,面容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人生刚刚开始,犹如初升的朝阳。可惜的是,他却要陨落于此。

    

    他想,如果自己倒在这里……

    

    祭曾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立身于天地之间,孓然一人,孤寂日夜啮噬着你的心,你真的承受得住吗?到那时你的热情燃尽了,就会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那时你想回头,却再没有可供你回来的路。

    

    他想,如果自己倒在这里,岂不是应验了祭的话?那么将来她也会一个人承担所有吗?

    

    他又挣扎着爬起,唇畔鲜血淋漓。那样太痛苦了,他不能留她一个人。

    

    假的就是假的,一定有哪里跟现实不一样。他对自己说:宁封,你不可放弃,认真去想,一定会有出路。

    

    立于静寂的天地之间,他一点点地思索,将这里的事物一个接一个地斟酌。天是真的,地是真的,高山是真的,风雨雾雪也是真的。那么这里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他一定遗漏了哪里。

    

    突然,脑中精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之前从未考虑到的存在。

    

    那就是他,他自己。

    

    他也是这个空间的一分子,他是不是有所异样呢?

    

    没有镜子,没有水面,他只得低头打量自己,不放过任何一处。粗布鞋袜,针脚很密,是下山前母亲给他连夜赶制的。连兜帽长袍,黑色护手和绑腿,是在大沙漠替换来的。他取下背后师父赠予的长剑,剑身银色,剑鞘刻着招隐的流云边饰以及象征师父身份的闪电印痕,剑鞘背面甚至还有大沙漠中宫木和曾钉上去的一滴水的形状。

    

    完全无异常。

    

    他又察看自己的手脚,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面颊。接着,他顿时发现了问题。

    

    剑痕,他脸上的那道结痂的伤疤不知何时竟然完全消失了。

    

    原本应是丑陋疤痕之处,他轻抚而上,此刻却是光滑平整而又有弹性。

    

    他终于找到了幻象的破绽之处,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迟迟走不出此地。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这里,因为他也是假的。

    

    意识作祟,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而已。

    

    微沉眼目,他拔剑出鞘,反手利落地刺向自己。

    

    身子骤然一痛,他倒抽一口冷气,霍地睁开眼。

    

    四顾望去,只见贫瘠的野外,静寂的树林,荒凉的山路,夕阳斜挂山腰,欲坠不坠,哪里有半点风雨雾雪的痕迹。他坐靠在一株槐树树身处,将将醒来的惺忪模样。

    

    “好小子,竟然能在一日之内破掉我布下的奇门锁魂阵。招隐弟子,值得一试。”语声响处,有一老者自林间缓步转来,一袭朴素的灰布长袍,极为瘦削,头发斑白,面容清癯,双目精光点点,气势迫人。

    

    宁封起身,拱手恭敬道:“在下宁封,敢问老伯名讳。”

    

    老者负手,桀桀一笑:“再赢一局,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说着,干瘦的十指伸出,于空中连连几划。一个纵横交织而成的棋盘赫然现于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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