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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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三十一章

  眨眼快到年下了,紫禁城忙忙碌碌的倒也热闹。皇上这些日子忙着见大臣批折子,鲜有踏足后宫,听说今年年羹尧还是奉旨进京过年。平日喧嚷的永和宫也安静下来,唯独翊坤宫还是如往常般热闹。

    

    “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姐姐为何要我学这首诗呢?”陵容与我并肩坐在殿门内,煨着小炭炉,双手捧着诗书,表情格外认真,这么一瞧,还真有几分才女的气息。

    

    我取下护甲,将手靠近炭炉取暖,“皇上喜爱李白的诗,这首诗不仅咏颂了梅花,又赞扬将军将士们为国英勇杀敌之心,眼下年末,皇上格外厚待边疆战场之将,这首诗正和皇上心意。”

    

    陵容听话的点点头,“姐姐思虑的极是,陵容将这首诗记下了。”

    

    我眉眼笑意望着陵容,嘴角上扬又望向庭院,“陵容,有件事,还需要你去办。”我语气沉稳又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陵容的目光从诗书移开,转头看向我,鬓边的步摇微微作响,等着我说话。

    

    “华妃命内务府备下了一批新的厨房餐具,等着年下发给六宫,”我稍稍停顿了,“我的那份,是掺了心思的。”

    

    陵容听后脸色一变,双眸微瞠,“姐姐,你是说....”她眼神警惕而疑惑,向我寻求答案,看是否如她心中所猜。

    

    我点头,收回紧挨炭盆的双手。

    

    陵容眼神一顿,语气也变得凌厉,“姐姐,需要陵容怎么做,姐姐只管吩咐就成。”

    

    我身子靠向她,低语几句,陵容听罢眼神笃定的朝我点头。我缓缓戴上护甲,“这件事交于你做是最合适的,眉姐姐太过点眼,而我一直都是华妃皇后的眼中钉。”

    

    “我明白,眉姐姐是有阿哥在身边的,这样的事眉姐姐不方便,若有任何差错,白白连累了六阿哥。”陵容眼神明亮,语气平和。

    

    我微微一愣,不想陵容竟看的清楚,我是怕她多想所以从未挑明,可她却什么都看透了。我朝她一笑,多少带有一丝心思被看透的愧疚。

    

    “姐姐,此事交个我,还请姐姐放心便是了。”陵容目光真诚而坚定。

    

    我朝她放心一笑,端起香片茶递给她,“喝茶吧。”

    

    我俩就这样坐在殿门内,喝着热腾腾的茶,吃着甜而不腻,酥而不脆的点心,流朱在一旁拨弄红萝炭,偶尔刮过一阵寒风,被厚重的门帘挡住,卷起青石板上的落叶。

    

    阴沉了一下午的天儿,在将黑未黑之时,终于下起了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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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早膳,我坐在寝殿内修剪浣碧从倚梅圆折来的梅花,红梅白梅相间,梅香被寝殿的炭火一催,倒有置身梅圆之感。

    

    “小主,前几日听在翊坤宫前甬道上洒扫的小太监说,华妃大行赏赐,连给翊坤宫送金纸的奴才都得了赏赐,这不,满宫的奴才们都上赶着去给翊坤宫当差呢!”流朱有些不满的嘟着嘴,侧立一旁。

    

    我目光仍然流连在梅花之间,语气淡然:“华妃素来铺张奢侈,再加上年羹尧回京过年,年家更是战功显赫,她能不得意吗?”

    

    “那年羹尧回京过年不是寻常事嘛,哪一年他没有回京过年,至于这样声势浩大。”流朱双眼圆睁。

    

    我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正是因为年年如此,才显得皇恩浩荡。”我打量流朱,打趣道:“华妃如此也不是头一天,怎么今日你这么愤愤不平,可是受了委屈?”

    

    流朱见我猜中她的心思,更是忍不住向我告状:“内务府的小林子,平日里总巴结着咱们永和宫,方才我去内务府领冬衣的料子,他竟冷嘲热讽说如今顶要紧的是翊坤宫的差事,上赶着去给翊坤宫送去了,奴婢就是生气,难不成他忘了平日里是怎么巴结着咱们永和宫了!”

    

    我忍不住轻轻一笑,“你呀,心直口快的性子,这宫里拜高踩低的人还少吗,若主子失势,过得还不如底下的奴才呢,也是他们眼皮子浅,见皇上不常来就忍不住轻视咱们,这都是常有的事没,何必放在心里。”

    

    我见她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便支开她:“行了,你去瞧瞧小厨房蒸的梅花苞好了没,若好了就端过来,我去请陵容过来,一起研磨。”

    

    “是。”流朱虽气未全消,但脚步轻快了许多。

    

    “槿夕,你去请陵容过来,说是梅花苞好了,请她过来。”我戴上护甲,摆放好桌前修剪好的梅花插瓶。

    

    流朱端着热腾腾的梅花苞刚走进来,陵容就来了。“快,掸掸身上的落雪,一路过来冻坏了吧。”我吩咐浣碧上茶。

    

    “不冷,我一路手捧着汤婆子,再说了,温太医嘱咐我冬日多走动,也可暖身子。”陵容语气温和,眉眼带笑。

    

    我接过蒸好的花苞,语气欣喜,“这梅花苞按你说的都蒸好了,你瞧瞧。”

    

    陵容接过细细端详,又放在鼻下轻嗅,“这花苞蒸的时间正好,既去除了花苞的青气,又使花苞的香味渗透在梅粉中,接下来就只剩三磨三泡,就成了。”

    

    “那就好,等制作好了,你也试试,想必焚香是极好的。”我端起茶杯细饮。

    

    陵容眉眼带笑,语气打趣:“单不说焚香好不好,姐姐对皇上的心思是极为珍贵的,这梅花粉工序制作繁琐不易得,也便是姐姐了,研究了这么些时日,竟也不疲倦。”

    

    我笑笑未语,刚放下茶杯,内务府黄规全就来了,我朝陵容一望,她眼含深意回望,我垂眼淡笑。“黄公公,有何事?”我语气热情,眼眸带笑。

    

    “奴才奉华妃娘娘之命,来给娘娘送餐具,华妃娘娘心系六宫,想着快到年下了,让奴才们紧赶慢赶制作了一批粉彩什锦汤勺,给各宫娘娘添点喜庆,顺便也把旧了的餐具换下来。”黄规全语气不紧不慢,神情多了一丝不安。

    

    我嘴角冷冷一笑,吩咐槿夕接过,执起汤勺细细端详,黄规全一看,呼吸有些急促,眉眼多了一丝紧张。半晌我缓缓开口,“这粉彩什锦汤勺可真是精致,汤勺形似花瓣,触手生温,釉面光滑釉色均匀鲜亮,淡粉色花纹搭配景泰蓝底纹,令人眼前一亮。”

    

    黄规全听后轻轻舒了口气,“娘娘说的极是,华妃娘娘体恤后宫,奴才们又怎能不用心呢。”我垂眼细笑,随手放下汤勺,语气不经意说道:“如此精致的汤勺,用什么材料烧制而成的?”

    

    刚刚放松的黄规全听罢全身紧绷,双目微瞠,垂下头帽檐遮住了他的双眼,“还能用什么呢,做不过是寻常石英石,瓷土之类的。”

    

    我朝陵容一笑,随即说道:“本宫不过好奇一问罢了,怎的公公如此紧张?莫不是这勺子有何不妥?”我戏谑的盯着他。

    

    “娘娘别说笑了,华妃娘娘的吩咐,奴才们都是尽心尽力的,莞嫔娘娘就别打趣奴才们了。”黄规全心虚的不敢抬头。

    

    “我方才只不过说笑罢了,知道年下你们当差辛苦,去槿夕那领赏去吧。”我端起茶杯,轻拂茶叶。

    

    “多谢莞嫔娘娘。”黄规全急忙后退转身离去。

    

    “姐姐,瞧黄规全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这勺子必有古怪,一口一个华妃娘娘,看来真是个忠心的好奴才。”陵容语气嘲讽道。

    

    “几句玩笑就露出马脚,句句不离华妃,虽说是想让后宫众人领了华妃人情,可越是这样,越惹得六宫厌恶,这样愚蠢的奴才,华妃竟也留在身边。”

    

    陵容瞧着汤勺,“姐姐,这汤勺收好,来日可用来抵消华妃的怀疑。”

    

    我朝槿夕望去,“收起来吧。”

    

    入夜后,我焚香沐浴,一袭淡青色长袍垂立,散开的发丝拂过肩头。“小主,自从用了温贵人送来的安神香,小主入夜睡得更安稳了。”槿夕边为我擦拭秀发边说。

    

    我取下耳坠,“陵容心思细腻精巧,是一等一制香的高手,这样耗心神的事,也便她了。”槿夕神色似有犹豫,“奴婢知道小主与温贵人情同姐妹,可奴婢还是留了份心思,这香,奴婢悄悄让温太医瞧过了才放心让小主用的。”

    

    “我知道。”我拿起玉梳,语气随和:“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正因为是姐妹,才更要谨慎,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动了手脚,岂不更伤了姐妹情?”我眉眼温暖,转身望着槿夕,“我能有你在身边,是我的福气。”

    

    槿夕见我有意为她粉饰,神色感动,双眸中的暖意溢出,“是,奴婢能跟着小主,也是奴婢的福气。”

    

    我垂眼笑笑,我只是不想让槿夕的这份谨慎显得有些唐突。我抬头无意望向轩窗外的翠竹,在月光和白雪的寒光中屹立挺拔,竹叶三三两两映在轩窗上,像正直的君子般。“你也留意着惠嫔和陵容宫里的餐具,她能在我的这份里动手脚,保不齐也能在她们那份里掺和脏东西。”我叮嘱槿夕。

    

    “是,小主放心,早些安置吧,奴婢去把安息香点上。”槿夕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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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天儿是越来越凉了,我恍惚有些头晕,身上也困得很,浣碧察觉到我的不适,不放心道:“小主,奴婢去请温太医来瞧瞧吧。”

    

    我穿上斗篷,戴上描金牡丹护甲,“先去景仁宫请安吧。”

    

    “小主脸色不好,还是去请温太医吧,奴婢瞧皇后娘娘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浣碧神色关怀望着我。

    

    “去传暖轿吧,我无妨。”我吩咐浣碧,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暗暗沉思,莫不是哪里疏忽了。

    

    进了景仁宫,众人都到齐了,我快步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宽慈一笑:“雪路难行,来迟也是情理之中。”

    

    我起身缓缓落座,微微有些眩晕,我伸手按按额前,默不作声。华妃眼尖瞧见,眼尾笑意十足,故作关心道:“哟,莞嫔是怎么了?”

    

    众人目光再次集聚在我身上,我缓缓起身,刚想开口,浣碧在一旁忍不住行礼说道:“小主早起不适,本想请太医来瞧瞧,又怕耽误给皇后娘娘请安。”我作势朝浣碧一瞥,浣碧垂首不语。我神色泰然,语气平和:“多谢华妃娘娘关怀,皇后娘娘,嫔妾无妨。”

    

    “莞嫔对皇后娘娘可真是敬重,身子不适也要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欣贵人说笑道,我朝她望去,脸上浓浓的笑意,一时间我竟瞧不出她的真实用意了。

    

    皇后笑意不及眼底,“你身子弱,回去宣太医好好瞧瞧,瞧完来禀报本宫。”

    

    我笑意满满,垂首以示恭敬。

    

    华妃见此眉眼算计,嘴角斜笑地朝曹贵人望去,曹贵人垂首避开,抬眼望向我,我冲她一笑,便移开目光。

    

    皇后居正座,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如今快到年下了,今年除夕宴饮在乾清宫举行,今年战事频频,国库空虚,本宫想着既然是家宴也不必铺张奢华,只要一家子团圆和气就好。”

    

    齐妃见状故作感叹:“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思虑周全,嫔妾自叹不如。”

    

    华妃嘴角讥笑,右手拂过鬓边的翡翠金珠,语气慵懒:“齐妃这话听着顺耳,倒是有自知之明。”齐妃神色不满朝她一瞥,华妃轻笑继续说道:“前儿还听说底下的奴才们嘴碎,说三阿哥怎么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回回背书被皇上训斥,可见齐妃娘娘教子无方啊。”华妃眼神挑衅,语气挖苦道。

    

    不出意料齐妃怒目圆睁,气急败坏道:“哪个奴才说的,皇子也是他们低贱之人能议论的!本宫必得禀告皇上,罚去辛者库做贱奴!”

    

    皇后见齐妃失态,眼底的不悦浮出,手中的玉如意微微翻动几下。华妃见状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语气嗤笑道:“哟,齐妃何必大动肝火呢,奴才是不懂事,齐妃若在景仁宫失了仪态,怕是对皇后不敬啊。”说罢望向皇后,眼底皆是得意之情。

    

    皇后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悦:“好了,齐妃有空还是多陪着三阿哥温书,免得皇上问起。”

    

    “是,多谢娘娘关心。”齐妃自知今日失态,垂首不再言语。

    

    “皇后娘娘,虽说今年战事频频,可哥哥多半都是胜仗在身,况且就算是要勤俭节约也不必用在除夕宴饮上,且不说除夕宴饮是宫中大事,若如皇后那般穷酸,底下命妇朝见的时候看着她们高高在上的主子穿的还不如她们,岂不失了皇家脸面。”华妃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拂茶叶,并未入口。

    

    众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皇后得体一笑,嘴角上扬:“本宫和皇上同为一体,左右皇上也是这个意思。”还未说完,华妃有些嫌弃的放下茶杯,语气不悦:“皇后娘娘这里的茶叶酸涩无香,想必是放置了许久吧,等回去了差人送来些,皇后也好尝尝。”

    

    皇后眼尾低垂,神色依旧得体,“不劳烦妹妹了,本宫喜欢陈茶,陈茶口感微涩,就如做人一般,先苦后甜方得始终,若是先甜后苦,终究算不得圆满。”皇后这话里有话,恐怕也只有我与曹贵人能参透其中的意思了。

    

    华妃不屑一笑,“臣妾只知道做人定要轰轰烈烈才好,若一辈子被人压在底下,不得出头,活着还有什么趣儿呢。”华妃拿起手帕轻掩双唇,语气散漫:“说这会儿子话还真是乏了,除夕宴饮的事宜,嫔妾会和皇上商量的。”说罢缓缓起身,敷衍行礼,“嫔妾先回宫了。”说罢起身离去。

    

    富察贵人愤愤道:“瞧华妃那轻狂的样子,不就是仗着年羹尧入京过年吗,竟敢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敬!”

    

    众人都心知肚明,只盼年羹尧能早日离京,也好消消华妃得张狂之气。

    

    “好了,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吧。”皇后语气有些不耐烦,眼神望着华妃离去的方向。

    

    “是,嫔妾先行告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心情不悦,纷纷谨慎退下。

    

    回去的路上,我与眉姐姐和陵容并肩而行,阳光普照照在身上暖暖的。“你瞧瞧华妃如今那轻狂的样子,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听说年羹尧在前朝也对文臣武将更是蔑视。”眉姐姐语气生硬,眉心微皱。

    

    “可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年家如此得势,倒叫人心惊。”陵容心事重重。

    

    “听说此次回京,年羹尧命满朝文武跪地相迎。”我语气平淡,眉眼自若。

    

    “如此挑衅皇权,皇上迟早要料理了他。”姐姐愤愤不平。我见姐姐有些怒意,便拉过她的手,“这是皇上该烦恼操心的事,咱们啊就顾好自己就行了。”

    

    姐姐眉心舒展,“是啊,我只求我的孩子能平安到老,其他的也不做他想。”我笑着朝她点头,继续并肩向前走。“姐姐,你脸色不太好,是否身子不适?”陵容伸手扶着我的胳膊,嘴里的哈气消散在寒风中。

    

    “许是冬日里少有走动,身子乏力,无妨,回去找温太医一瞧便是。”我拍拍陵容的手安慰道。

    

    快走到螽斯门处,眉姐姐发现左耳的耳坠不见了,采月忙低头寻找。我见外面天寒地冻的,怕姐姐着了风寒,“姐姐,一对儿耳坠而已,回头让奴才去寻吧。”

    

    姐姐有些焦急,垂首寻道,“这是皇上前儿刚赏赐的。”我微微一愣,姐姐待皇上之心,恰如我当年。看姐姐因为耳坠着急,我索性拉着陵容往回走,路上低头寻着。终于在景仁宫旁的甬道上,找到了姐姐的耳坠,金丝珍珠花瓣耳坠静静的躺在雪地里,阳光照上去,闪闪发光。我捡起,举高端详,不过是寻常耳坠罢了。

    

    “咱们回去吧。”陵容语气欣喜,“眉姐姐肯定高兴。”

    

    刚走到拐角,就听见富察贵人的声音,我和陵容站在角落一旁。

    

    “如今温贵人是巴结上了莞嫔,莞嫔是不是已经把你给跑到脑后了?”富察贵人讥笑道,“你和莞嫔素来不是姐妹情深吗,怎么少见莞嫔和你一起啊?”

    

    眉姐姐端庄池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富察贵人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富察贵人向前踱步,手帕在风中摇曳,“你就别端着架子了,这温贵人一水儿朝永和宫跑,怎么不见莞嫔去你宫里呢,如今皇上多去翊坤宫,我好心劝你,你还是多去巴结巴结华妃吧,别总是自讨没趣儿,和莞嫔温贵人掺和在一起。”富察贵人见姐姐并未言语,神色更加得意,“也就是我,好心劝你,你愿意和人家掺和,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陵容有些担忧,“姐姐,你说眉姐姐会不会误会我?”我朝她一笑,“放心吧,眉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果不其然,眉姐姐语气优雅而不失力度,“多谢富察贵人关心,依我看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我和莞嫔好的很,就不劳你费心了,本宫膝下有阿哥,平日忙的很,不比你有福气,清闲的倒过来嚼舌头。”

    

    “你..”富察贵人恼羞成怒,刚想反驳,我和陵容笑着走过去。“姐姐,你的耳坠找到了,我给你戴上吧。”我语气欣喜,脚步轻快,上前为姐姐戴上。转身望向富察贵人,“还是姐姐有有闲情雅趣,大冷的天在这赏雪,也不怕冻着闪了舌头。”我眼神犀利,面带微笑。

    

    “是啊,富察贵人在诗书雅趣上看来是有所长进,哪日本宫一定要告诉皇上,好让皇上高兴。”眉姐姐嘴角讥讽,双眸带笑。

    

    “妹妹这几日正巧也在读一些诗书,不如随妹妹一起去御前,为皇上吟诵几首,也好为皇上助兴。”陵容上前一步,笑望着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见此,语气疾言厉色却带有心虚之意,“你们少拿皇上压我,别仗着人多就来欺负我!”说罢转身想要离去。

    

    我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神色阴狠却始终面带笑容,“姐姐是要去哪?姐姐这么好的口才,不去御前吟诵几首,当真是浪费了。”富察贵人从未见过我阴狠的神色,神色有些害怕,顾不得还嘴,一个劲儿的挣扎,我眼底深藏笑意,猛然松开手,她应声倒地,她身边的侍女急忙去扶她。

    

    “你们如此欺负小主,奴婢一定要去禀告皇后娘娘!”侍女粗声粗气,掩不住的慌乱。我笑着蹲下,对着富察贵人那如花美貌,语气冰冷,“这么灵巧的舌头,失了多可惜啊。”富察贵人听后大惊失色望着我,我又转头望向侍女,“你这舌头是随了主子的,要不要,全在你。”说完我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们,仿佛她们是踩在脚底的蝼蚁般。

    

    “走吧,嬛儿,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眉姐姐上前拉住我。我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与陵容一同离去。

    

    背后是富察贵人满是惊吓的神色,和瑟瑟发抖的侍女,寒风吹落了几片雪,正巧落在了她们头上,刺骨的凉意一直从头顶蔓延全身。

    

    回到永和宫,浣碧去太医院请温太医为我诊脉,我坐在桌旁,取下护甲。

    

    “小主,富察贵人也太过于胆小,几句话就把她吓成那样。”槿夕叠放我的斗篷,说道。

    

    我语气淡漠,“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如今眉姐姐膝下有皇子,皇上虽不常来但我的恩宠也不少,若联起手来收拾一个常年无宠的贵人,岂不是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容易,”我朝炭盆旁靠了靠,“她自己也明白,就是管不好自己的嘴,逞一时之快,这样的人,若哪天悄无声息死在了紫禁城里,倒也是寻常事。”

    

    “小主,温太医来了。”流朱掀开帘子,温太医提着药箱走进来。我戴好护甲,将手放在脉枕上。

    

    “本宫近来身子乏累,早起头晕目眩,偶有不适,莫不是吃进了什么脏东西?”我望着温太医,语气疑惑。

    

    只见温太医神色微微震惊,后面露喜色:“娘娘,您有喜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心下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您遇喜将近两个月了。”温太医再次重复道。流朱浣碧听后喜不自胜,连槿夕都欢喜的很。

    

    我回过神,支走了她们,压低声音,“本宫一直喝着避孕汤药,怎会如此!”

    

    温太医神色也有些疑惑:“小主许是有几天忘了喝,又或者服食汤药久了,有几味药药力渐弱也是有可能的,总之小主有了身孕,这可是求不来的福气。”

    

    我并未言语,心绪难平,手不自觉的拂过肚子。“小主,您服食汤药,有损胎气,脉弱葱丝,暗沉生涩,微臣定拼尽全力,为您保胎。”温太医眉头紧锁,我就知道这胎,怕是凶多吉少。

    

    既然有了身孕,那我便全力护他周全,我语气有些急促,“先别告诉任何人,本宫要静心养胎,本宫这胎,就托付给你了。”

    

    “是,小主现在应平心静气,不宜多思,忧虑伤身啊。”温太医细心叮嘱,“小主的药,微臣会亲自熬制送来。”

    

    “下去吧。”我右手扶额,“让槿夕进来伺候。”

    

    “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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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我躺在床上,无心睡眠。“小主,您还没安枕吗?”今晚是槿夕守夜,她上前来,掀开床帘,银色微冷的月光渗进床幔。

    

    “我这胎来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是我的孩子,我便拼尽全力保全,只是。”我稍稍停顿,望向轩窗外,“胎气有损,实在是我不愿看到的,况且如今皇后华妃虎视眈眈,要保全这个孩子,实属不易。”我有些丧气。

    

    “小主,既然孩子和小主有缘分,奴婢相信小主定能逢凶化吉,何况小主并不是孑然一身,还有皇上、惠嫔和温贵人呢。”槿夕柔声细语安慰道。

    

    我望着她明亮的眼睛,那是充满希望的欣喜,我淡淡一笑,心里轻松些许,“也是,眼下我只希望华妃特制的汤勺毒性挥发的更快些,这件事做完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养胎了。”

    

    “会的,小主早些安置吧,肚子里的小皇子也想早些入睡呢。”槿夕朝我一笑。

    

    我躺下,拿出枕下的香囊,默默放在鼻尖下轻嗅,幽香已难以察觉,轻轻放置在枕边,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的梦里,月色朦胧,我斜靠在床边,怀中抱着娇嫩可爱的一位公主,但我却泪流满面,数不清的眼泪从脸庞滑落,寝殿的尽头,是皇上匆匆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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