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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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五章

  一场夏雨,洗尽了圆明园的铅华,大雨的冲刷让眼前的皇家园林多了一份更加真实,曲径通幽中不失皇家奢华威严,空气中升腾细碎的水汽,闻起来沁人心脾。

    

    我右手撑腰,一身绯色织金海棠旗装裁剪得宜,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发髻上装点皇上新赏的玫瑰花簪,站在大殿前廊下,看着一尘不染的庭院,眼神清澈。

    

    “小主,该去给皇后请安了,今日是皇后身子痊愈后第一次合宫请安。”槿夕微微挥动玉扇。

    

    我收回目光,垂首轻抚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带有一丝犀利,“如今华妃连颂芝都送出去了,就知道她此时心中有多么忐忑不安,眼看年家就要登高跌重,皇后身子就好全了,可不就是急着看这场好戏吗?”

    

    “是啊,皇后病中还不忘挂念华妃,真是难为她了。”槿夕语气听着温和,音尾却带着一丝讥讽。

    

    “皇后早就不满华妃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今年羹尧在前朝屡屡遭到皇上训斥,虽没有重罚,但足以让华妃惊心,看来太医院不必再为皇后切脉医治了,这等好消息,足以让皇后痊愈了。”浣碧语气取笑,眼神多有隔岸观火之意。

    

    我抬眼朝浣碧一笑,朝景仁宫走去。

    

    还未到正殿,就听到后宫众人嬉笑声,我站在殿门前,望着牌匾喃喃自语道,“华妃一倒,连景仁宫都跟着沾沾喜气。”

    

    我步履轻稳走进正殿,看到皇后脸色虽仍有一丝苍白,但神采奕奕,手持如意端坐宝座,耳坠上闪耀的东珠端庄而不失优雅,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容。

    

    “给皇后娘娘请安,许久不见,皇后娘娘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我有些艰难的上前行礼,语气热情真诚。

    

    皇后看到我,目光一聚,“快给莞嫔看座,你身子不方便,以后就不必行礼了。”说罢朝剪秋望去,“莞嫔有孕不宜饮浓茶,去换杯牛乳茶来,再去那个鹅毛软垫,别着凉了。”

    

    我看着剪秋匆忙的背影,嘴角上扬默默不语。

    

    “皇后娘娘方才大病初愈,就挂心莞嫔身子,皇后娘娘当真疼爱莞嫔。”欣常在望着皇后,不禁称赞道。

    

    齐妃倒是朝我一望,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腹部,一脸不屑。

    

    我缓缓落座,“皇后娘娘位居中宫,贤良淑德,虽在病中仍挂念嫔妾,让姜忠敏送来好些补品,嫔妾和胎儿一切顺利多亏了娘娘庇护,倒是嫔妾惭愧,未亲自前来侍疾,还望娘娘恕罪。”

    

    齐妃见状质问道,“莞嫔有孕虽不能亲自照料皇后,可人人都说你精通诗书,这舞文弄墨的本事自然比后宫姐妹大,闲来也可抄写经文为皇后娘娘祈福,怎么没见莞嫔往宝华殿送经文焚烧,可见恕罪,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说完齐妃摆弄手帕,大有一副幸灾乐祸之意。

    

    众人望向我,我望着皇后,她并不打算插手,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姐姐和陵容见状正想替我开脱。我身子往后一靠,双眸笑意满满,语气故作夸张道,“看来齐妃姐姐和嫔妾真是心有灵犀,槿夕,把我数月抄写的经文呈给皇后娘娘。”

    

    齐妃嘴角的讥笑僵硬,我将目光转向皇后,语气热忱,“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方便,虽鲜有外出,但这几个月静心为太后和皇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如今娘娘身子痊愈,这才给送来,娘娘不嫌晚吧。”

    

    齐妃本想为难我,却不想被我猜中,只好讪笑不语,我追问道,“齐妃娘娘,嫔妾的字写的不好,不如请齐妃娘娘为我指点一二?”

    

    这时剪秋端着牛乳茶走来,皇后将玉如意放下,语气依旧温和,“你快尝尝本宫小厨房的牛乳茶,虽比不得你宫里的,但也算是鲜香适口。”

    

    我接过,轻启茶盏,“娘娘宫里的牛乳茶胜过嫔妾宫里万千,奶香四溢嫔妾很喜欢。”说罢合上茶盏放在一旁,并未入口。

    

    皇后接过经文,略略翻看,“都说莞嫔字体娟秀,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怀有身孕还能为太后和本宫抄写佛经,真是有心了。”

    

    我对上皇后的目光,“只要娘娘身体康健,就算要嫔妾日夜抄写经文,嫔妾也甘之如饴。”

    

    皇后点头,耳边的东珠微微摆动,她目光落在我的腹部,“莞嫔如今有七个月了吧,圆明园虽不及紫禁城周全,但好歹清凉舒爽,适合你安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本宫开口。”

    

    “多谢娘娘关怀。”我垂首笑道。

    

    “今日请安,怎么没见华妃?”眉姐姐朝华妃座位望去。

    

    敬嫔朝姐姐一望,“华妃和芝答应今日伴驾,陪皇上去马场练骑射去了。”

    

    “是吗,看来芝答应挺得圣心的。”我语气有些阴阳,拿起玉扇轻挥。

    

    众人见状,心照不宣的左顾右盼,一向谨慎的陵容望着我,目光多有不解。

    

    回到碧桐书院,我宽衣沐浴解乏,温热的带有鲜花香气的水没过肩膀,氤氲水汽沾湿了我浓密的睫毛,我闭眼微寐。

    

    “流朱,合欢花还有吗?”

    

    “去年存的已经不多了,小主若是想要,奴婢去采些来。”

    

    “嗯,做成香囊悬挂床前。”

    

    “是,奴婢见自从在寝殿安放合欢花香囊,小主夜里睡得安稳多了。”

    

    “温太医说,合欢花能安五脏六腑,静心智。”

    

    “小主若是喜欢合欢花,不如让内务府做几身绣合欢花的衣服来,小主肤色嫩白,绯色的合欢花衬得起小主的花容月貌。”

    

    我睁开双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浮在水面上的合欢花,微微举起细赏,细碎的水汽雾气在阳光下升腾,浮游在合欢花周围,稍纵即逝。我放下合欢花,望向窗外,末了声音有些低沉,“罢了,皇上送来的海棠织金绣旗装挺合身的。”

    

    流朱撩起水花说道,“裁剪地是合身,只是袖边的金线密织太过生硬,奴婢见今日小主的手腕都磨拭红了。”

    

    我望向手腕,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片微红,我轻抚不语。

    

    看似合身的衣服,只有自己穿了才知道,想要的衣服,却总得不到。

    

    “小主,惠嫔娘娘和温贵人来了。”浣碧掀帘说道。

    

    “知道了,流朱,替我梳妆吧。”说罢我缓缓起身,擦拭湿热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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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秀发还未擦拭干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陵容正和眉姐姐喝茶,见我一袭碧色长袍,发梢滴水走来,有些嗔怪的说道。

    

    “习惯了,不碍事。”槿夕扶我坐下。

    

    “六阿哥呢?今日怎么没带来,有日子没见了,也不知阿哥长胖了没。”我边说边笑着望向眉姐姐。

    

    说起阿哥姐姐眉心舒展,面色带笑,“他啊,现在可调皮了,这会儿好容易睡着了,我才得空来。”

    

    “我前几日见了小阿哥,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不像公主那般瘦弱。”陵容放下茶杯。

    

    “公主本就沉静纤细,不似阿哥调皮,自然饮食量少,再说了公主若真像阿哥那样,你这为娘的就又要担心公主吃得多了不消化。”眉姐姐语气亲切,眉眼温暖。

    

    陵容一笑,双眸明亮,“只盼着姐姐肚子里这位是个小阿哥,白白胖胖多可爱。”

    

    我饮戳茶饮,“我倒是盼着是为公主,公主温顺体贴,惹人疼爱。”

    

    眉姐姐语气轻松,“别人都盼着阿哥,偏你要是位公主,怎么嬛儿你就这么与众不同。”说罢望向我,眼底的笑意浮动。

    

    正说笑着,温太医来了,我放下点心,宣他进来。

    

    “给小主们请安。”温太医提着药箱,上前行礼。

    

    “起来吧,温大人什么时候都不忘礼仪。”我嘴角带笑。

    

    “是来给嬛儿请脉的吗?”眉姐姐问道。

    

    “回禀惠嫔娘娘,微臣来给莞嫔娘娘请平安脉。”

    

    我伸出手腕,搭在枕木上。片刻,温太医神色轻松说道,“小主一切安好。”

    

    “那就好,姐姐月份大了,每日请脉上应该更谨慎才好。”陵容望向温太医,语气柔和。

    

    “是,微臣知道了。”

    

    “对了姐姐,今日在景仁宫,说起芝答应,姐姐怎的如此厌恶?”陵容询问道。

    

    我沉思片刻,“若日后变故,你们两个不必惊慌,只需自保即可,我心里自有分寸。”

    

    她俩相对一视,不知是何之意。

    

    “嬛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眉姐姐眉心微皱,语气担忧。

    

    我笑道,“我自有自己的道理,你俩啊就放宽心,我自有安排。”望着她俩依旧担忧的神色,我语气轻松,“眼下不能告诉你们,是有自己的苦衷,总之你们就放宽了心,不必为我担忧,我心里有数。”

    

    陵容点头,望向眉姐姐,“莞姐姐是谨慎之人,既然她说心里有分寸,那咱们也放宽了心。”

    

    “好吧,你自己拿主意,可不管如何,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你腹中的孩儿。”姐姐虽有不甘,但眉心缓缓舒展道。

    

    “我知道了,姐姐,钦天监的事情,可有把握?”我望向眉姐姐,眼神平淡冷静。

    

    “钦天监正使是皇后的人,趁着皇后身子方才好全,一时间还顾不上,若要除掉动作可要快。”姐姐神色严肃望着我。

    

    “温太医,药都配好了吗?”我轻抚护甲,“给眉姐姐吧。”

    

    姐姐接过白瓷瓶递给采月,“我常见钦天监正使去太后处,所以还算熟识,皇上和太后都听信钦天监天象之说,若不换成自己人,迟早会吃亏。”

    

    “那接替的人,可靠吗?”陵容有些担忧,“人心隔肚皮,这个人一定要完全忠心咱们。”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姐姐的眼光。”我看向姐姐,“给他足够的信任,再把他最在意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

    

    “他最在意是他住在京郊的额娘,年老多病又急需名医,沈府中有的是名医偏方,我已经让父亲安置好他额娘了,若想他额娘身体康健,就只能效忠于咱们。”姐姐娓娓道来。

    

    我目光落在白瓷瓶上,随手将丝帕丢在桌子上,“那就放手去做吧。”

    

    轩窗外天色渐晚,夏日的晚霞总是红艳似血,像丝绸一样铺洒在天边。庭院四周红烛点燃,夏日裹挟着余温的风吹过,扫起前廊下三两粉红花瓣,落在碧色的水池中,荡起层层涟漪,最后消失在偌大宫殿的空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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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闲来无事,我坐在前廊下择些新鲜薄荷,许是我太过专注,皇上何时站在我身后,我竟全然不知。半晌,我转身去拿桌上的食盒,看到皇上站在庭院池子旁,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我。

    

    “皇上,何时来的?”我起身,朝皇上走去。

    

    皇上快步上前扶住我,语气责备道,“起身这么急,也不怕伤了胎气。”

    

    我心底一暖,莞尔一笑,“皇上来也不告诉臣妾,倒是臣妾失礼了。”

    

    “朕批完手中的折子,来瞧瞧你在干什么。”皇上与我并肩坐在前廊下,我拿起几片鲜薄荷叶子,语气亲昵道“皇上你闻,新鲜的薄荷叶子果然沁人心脾。”说着将薄荷放在皇上面前。

    

    皇上垂首轻嗅,“果然,夏日里用薄荷解暑,最是凉爽。”

    

    我嘴角上扬,神色欣喜地将薄荷收好,自顾说道,“四郎若是喜欢,嬛嬛就给四郎缝制一个薄荷香囊,悬挂在床头,如何?”说罢我望向他。

    

    “好,只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欢。”皇上握住我的手,目光更加柔和。

    

    我察觉到皇上柔软多情的目光,脸颊微热朝远处笑望。皇上靠在一侧,用手拨过我鬓边的碎发,“朕的嬛嬛,害羞起来还是这么可爱。”

    

    我莞尔一笑,语气撒娇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哪还有少女般可爱。”

    

    皇上爽朗一笑,随手拿起紫檀桌上的栀子花细心插在我鬓边,“嬛嬛肤白胜雪,连栀子花也黯然失色了。”

    

    我眉眼带笑,手拂过鬓边,“嬛嬛肤色怎比得过栀子花的洁白,四郎就一味地哄骗嬛嬛。”我又转头望向他,嘴角上扬,“好看吗?”

    

    “好看。”皇上语气认真,眉眼之处皆是柔情。

    

    一阵风吹过,栀子花的清香散开,也吹散了几片花瓣。皇上望着远处,像是陷入回忆,“咱们有了孩子,往后的岁月里,你要陪着朕,莞莞。”

    

    莞莞,皇上唤我莞莞。

    

    我笑容一滞,嘴角僵硬,微风拂过眼尾,微微发涩。

    

    皇上仍然陷入回忆中,自顾说道,“春日,在梨花满地的时候看你跳惊鸿舞,夏天与你一同避暑乘凉。”

    

    我收回心绪,垂眼轻笑,更像是笑自己,“秋天与四郎一起酿桂花酒,冬日在漫天飞雪中与四郎赏梅。”我语气柔和,听不出一丝破绽。

    

    皇上的手,更加温暖有力的牵着我。我垂首望着地面的青石板,熙熙攘攘的紫禁城,这块青石板,被多少人踏过呢,我心底暗想。

    

    半晌,皇上回过神来说道,“朕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我凑近些,皇上在我耳边低语喃喃。

    

    “嬛嬛知道,自然也理解四郎,嬛嬛愿为四郎做任何事情。”我柔声说道。

    

    皇上的目光多了一丝炽热,“朕想好了,蓬莱洲适合你暂住,朕已经命人打扫过蓬莱洲,虽然简朴但也不算破落。”

    

    “蓬莱洲?”

    

    “蓬莱洲偏远不起眼,且四周环水,只有一条水路方可上岸,这样的地方,与你与龙胎,都更安妥。”

    

    “四郎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蓬莱洲偏僻陌生,嬛嬛从未听说过,骤然换了陌生的环境,嬛嬛担心龙胎不适,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我语气犹豫,神色为难。

    

    皇上见状有些不忍,“可除了蓬莱洲,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不如你也想想。”

    

    我沉思状,缓缓说道,“嬛嬛前些日子去宝华殿为胎儿祈福的时候,大师说龙胎在寺庙里是最安妥的,不如嫔妾去甘露寺如何?”

    

    这次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出宫的机会,我定要牢牢抓住,于我而言,此生最快乐的时候尽在凌云峰,即使相隔甚远,若能遥遥一望,我亦满足。

    

    皇上沉思不语,我接着说道,“甘露寺是皇家寺庙,人少清净也安全,嬛嬛安胎最为合适,况且嬛嬛不在四郎身边,必定日也牵挂,嬛嬛在佛堂里也能为四郎祈福,与神佛相伴,嬛嬛也能更安心些。”

    

    “老十七..”皇上抬头忽然念到。

    

    我脑子轰的一声巨响,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我屏住呼吸,试探性地看向皇上,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朕记得老十七的清凉台就在附近,若不是他游历陕北,还能替朕照应你。”说到这皇上轻叹一声,“罢了,到底是皇家寺庙,到时候朕多安排些侍卫护你周全。”皇上沉吟片刻,“对了,再派温实初为你请脉安胎,想必这样,也就安妥了。”

    

    我心底一松,神色触动,“多谢四郎替嬛嬛周全。”

    

    皇上轻捏我的脸颊,“这次委屈你了,待到事情成了,你诞下龙胎,朕要封你为妃,做朕最宠爱的妃子。”

    

    “四郎。”我郑重其事,”嬛嬛不求位分高低,只求四郎安好,若此事不测,我答应你,必追随四郎,绝不苟活。”我语气笃定,眼神专注望向皇上。

    

    他听完眉心微动,神色有些触动,垂首良久不语,只是悄悄红了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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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九州清晏设宴,欣然赴约。

    

    我一身雪青色蜀锦,外衬深紫色金线刺绣纱衣,耳坠是点翠玛瑙明玉耳环,发饰上用点翠白玉簪和玫瑰珍珠步摇点缀,手戴赤金护甲,脚踩流苏刺绣花盆底。今日的妆容更是明艳而妖娆,眉眼明亮,肤色白皙,唇色也比之前更加亮红。

    

    我手扶腹部,从容悠然地走过众人面前,缓缓落座。众人的诧异的目光投来,我扫视一圈后靠在椅背上,神色泰然自若。

    

    和预想的一样,不过是找个由头取笑颂芝罢了,面对我的咄咄逼问,颂芝难免有些招架不住,求助似的目光投向华妃。

    

    华妃放下酒杯,“莞嫔,看来你对芝答应得宠,心生妒忌啊。”华妃瞥向我,嘴角带笑,眼神充满敌意和挑衅。

    

    我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多有不屑,“一个低贱的答应而已,还不值得放在眼里。”

    

    华妃有些惊讶,随即眼底的讥笑更甚,“听说前几天,莞嫔当着后宫众人的面,多出嫉妒之语,可见背后不知要如何诋毁颂芝呢。”

    

    我动作轻佻,扇面轻挥,语气盛气凌人,“我可不敢诋毁芝答应,谁不知道她是你用来掣肘皇恩的工具呢,比起华妃娘娘的睿智,嫔妾望尘莫及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丝竹舞乐停止,皇上脸色阴沉,气氛局促紧张。

    

    华妃也为未料到我会说出大不敬的话,她目光犀利,端坐正中,看看我又望向皇上,“皇上,莞嫔放肆,皇上也要坐视不理吗?”

    

    皇上手中的翡翠玉珠晃动几下,“皇后,此事你怎么看?”

    

    皇后苍白的脸颊轻微抖动,言语和蔼道,“不过是几句吃醋拌嘴罢了,等宴会结束了,本宫会好好教导她们。”说完小心观察皇上脸色。

    

    皇上眉头紧皱,脸色不耐烦地把翡翠玉珠朝桌子上一摔,怒气厉声道,“皇后平日里就是这样管理后宫的,难怪后宫总是风波不断!”

    

    众人一惊,立刻上前跪下,皇后急切道,“是臣妾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莞嫔,去吧!”皇上脸色布满阴霾,语气掩不住的怒意。

    

    我浑身一颤,神色恐慌,“皇上..皇上,嫔妾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恕罪。”

    

    华妃虽弓腰跪下,但神色窃喜道,“有罪时再来恕罪,有些晚了吧,莞嫔?”

    

    “莞嫔?你这样也称得上一宫主位?”皇上望着我,神色失望,“莞嫔御前失仪,语出犯上,善妒生恨,德行有缺,着降为答应,挪去甘露寺静静心吧!”

    

    皇上话音方落,眉姐姐关心则乱,语气急切,“皇上!莞嫔她不是有意的,还请皇上念在莞嫔是初犯,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是啊,莞嫔娘娘快要临产,皇上也要顾及龙胎,甘露寺偏僻,山路难行,还请皇上顾念龙胎。”陵容虽胆小畏惧,但还是站出来为我求情。

    

    华妃见状,生怕皇上回心转意,立即朝颂芝示意,颂芝跪在地上,向前两步,“皇上,皇上,莞嫔私下多次为难,不肯放过,您要为嫔妾做主啊。”说罢颂芝擦拭眼痕,梨花带雨惹人怜。

    

    “皇上,芝答应刚得皇上的宠爱,正是该多垂帘之时,况且芝答应侍奉圣驾得宜,皇上也要顾念芝答应,秉公任直。”华妃趁热打铁说道。

    

    听到华妃此话,我心里划过一丝酸涩。曾经宠冠六宫、高高在上的华妃,今日居然也能说出皇上该垂爱颂芝之语,将皇上拱手相送,若不是爱的太深,谁又曾如此卑微?

    

    我朝华妃望去,她神色得意,鬓边的金珠流苏簌簌作响,丝毫不知这是皇上精心为她设的局,我收敛目光,轻叹一声。

    

    “朕意已决,莞嫔即日起,离宫去甘露寺思过,与满堂的神佛为伴,也好冲刷你善妒的心性。”说罢皇上起身离去,留下战战兢兢的后宫众人,跪满一地。

    

    我踉跄起身,目光呆滞而苍凉,嘴里呓语道,“皇上,皇上你不该如此绝情。”苏培盛忙上前扶住我,“小主,小主,奴才送您出去,您好自为之吧。”

    

    眉姐姐和陵容神色焦急,紧随我出殿。

    

    华妃起身,望着我离去的背影,自鸣得意道,“芝答应,回宫。”

    

    圆明园中有金碧辉煌的殿堂,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真可谓环山带水境清幽,金爵觚棱耸上头。远处曲径通幽的格局,天水一方,诗情画意,宁静奢华,而我向往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坐在马车上,背后的圆明园渐渐模糊,我弯起嘴角,内心因将要抵达的地方,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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