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宫中立足
按照桂嫔生前的安排，两位嬷嬷倾尽财力，去宫中上下打点，才为宁儿谋了个在御膳房打杂的差事。
这也是桂嫔的细心安排，宁儿虽在宫中长大，但自小在道馆清净之处，宫中的凶险自是难以应对。
一是御膳房与宫中人不易产生纠葛，二是宁儿素喜厨房事务，便费劲心力早早安排，将她送到此处。
宁儿初去御膳房，被安排干的都是打扫、择菜、传菜的杂事。
她看到忙碌的庖长们准备着精美的各式食物，每次在端菜的时候，看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觉得大开眼界。
在道馆十几年，宁儿何曾见过这些名贵的新鲜食材。
虽然她也经常自己揣摩，但常常确实不得要领。因为她不过是一个传菜当差的小宫女，并不能看到庖长们掌勺炒菜的整个过程。
但是宁儿素来对美食尤为关注，在每次将膳食送到各宫门口后，便有各宫的宫女们出门接了端进去。
她留意着自己负责的那几个宫里娘娘们平日里的喜好，心中一并记下了。
因自小便打理道馆上下事务，宁儿比其他宫女做事要沉稳的多，主管太监很是满意她的能干，交办的事情也多了些，甚至传膳都安排她去了皇上、皇后那边好几次。
这日，上面传话来，说是太后要吃千层松糕。
这下急坏了主事的太监，这是一道民间小吃，只有来自苏州的丁庖长会做。
可巧今日告假，出宫去了。
急得打转的王总管大汗淋漓，只是来往追问：“你们谁会做？”
一干人皆摇头：“太后很少要御膳房准备吃食，这两年来都不曾点过这道小吃，怎知今日点了这个品种，主厨又恰巧不在？”
“废物！废物！”王总管急得直叫唤。
宁儿传膳后回来，恰看到这一幕，便悄声问一旁的小宫女：“红玉，怎么了？”
一听是糕点，宁儿心中便有了□□分把握。
“这做不出来，我们这一干人都免不了责罚。你们这帮废物！”王总管生气的大声责骂着。
宁儿上前一步，走到王总管面前，轻声禀告道：“总管，宁儿愿意一试！”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王总管急切的望向宁儿：“你会做？”
“嗯，原来在道馆，姑母教过我。”宁儿应道。
“好好好！快快快！”王总管马上喊道。
宁儿连忙转身进了厨房，王主管安排了两个人给她打下手。
看到琳琅满目的各式佐料，宁儿傻了眼，一下子愣住了。
一旁的王主管看到宁儿发呆的表情，吓得直嚷嚷：“你这丫头到底会不会做啊？太后还等着呢！”
在这声吼叫中，宁儿才醒过神来，忙开始动手。
她没有时间去琢磨怎么用这些高档的食材做出新口味，只好按照一直以来的法子做好了千层松糕。
急的在外面打转转的王主管，看到宁儿端出来的千层松糕，一下子脸都绿了：“这，这，这是什么玩意？”
“回禀总管，这是千层松糕。”宁儿倒是觉得奇怪，这不就是千层松糕吗？
一层白面粉一层红糖，多好看啊！
她哪晓得这宫中制作的千层松糕可是每一层夹放的食材都不一样。
可时间紧迫，王总管亲自带着宁儿一路小跑，奔去了太后宫。
却只见太后宫中的小宫女正焦急的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急忙迎了过来，口中还责怪着：“怎么这么晚？”
王主管心中后怕，想跟着一起进去解释下，被那宫女横了一眼，说道：“你们就在这候着，等会看太后怎么发落你们！”
两人在宫门口立着，王总管不停的拿帕子擦汗，宁儿却是悠闲的四顾悄悄打量这太后宫前景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王总管看她那模样，心中更是有些没底。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出来一位宫女，比刚才那位要年长几岁，声音也轻柔许多，道：“进来吧！太后要见你们。”
王总管一听，脸色顿时煞白，跟着踉踉跄跄的进了内门，头也没抬，便伏身跪倒在地。
宁儿却是心生疑惑，这千层松糕是以前桂嫔姆妈最爱的吃食之一，松软可口，入口香甜，难道太后不喜这口味？
心中正百转千回着，耳边却听到宫女说话了：“还不跪下请安！”
宁儿见一旁趴在地上还在哆嗦的王主管，心中也忐忑起来，连忙跪下请安，只听到耳畔传来温柔的问话：“这糕点是谁做的？”
“回禀太后，因厨子告假，今日这糕点是这宫女宁儿所做。”王总管听闻太后并无责备之意，松了一口气，忙应声答道。
“你是宁儿？”又有一句话音飘进耳畔，宁儿似乎听到桂嫔姆妈的温柔叫唤，鼻头一酸，险些落泪，强忍住心中思念，宁儿低声应道：“正是奴婢！”
“哦？那你这糕点谁教你做的？怎的如此香糯可口？”太后声音有些许好奇，问道。
“回禀太后，是我姑母所教，因是层层蒸熟故而更加香糯。”宁儿没敢抬头，一句句应道。
只听得那太后甚是高兴，道：“好，很好！赏！”
一旁的王总管听到，忙伸手拉了一下宁儿，一起伏首叩谢。
出了宫门，宫女将赏赐的银两交给王总管。
总管喜上眉梢，拿出两锭银两塞给宁儿：“你这丫头，今个儿表现不错！赏你的！”
宁儿收到手中，又拿出一锭塞回到王主管手中，笑道：“这都是总管功劳，宁儿不敢居功。这便够了。”
总管自是欢喜不已，口中念叨着“好好好！”这边已经将银两都妥妥的揣进了袖内。
宁儿见那主管开心的在前方走着，想来姑母所教确是不错的，这宫中复杂，切记不可贪恋钱财，有予方有得。
但这赏赐宁儿也不可全不要的，若传出去，王总管的克扣名声自是不好。
自这日后，太后宫中便常来御膳房要糕点，也是点名要宁儿制作。
所有一应要求都由宁儿接下了，各式糕点也是深得太后欢心。因此王总管也是收了不少赏赐，心中更是得意。
御膳房中的宁儿制作糕点的好手艺迅速在宫中流传开，连王上也多次命人指定其制作糕点。
宁儿按照姑母所教，但凡是各宫各院送去糕点的，她事后必会询问当差宫女：“主子尝的可欢喜？是否有其他要求？”
若不大清楚的，她也会循着路子打听到主子们的评价，随后便一一记录下来。
不多时，宁儿对各宫主子的糕点喜好便了然如胸，并根据各位主子口味调整做法和原料，更是引来一阵阵赞誉。
这些时日，王总管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宁儿成了他的财神爷，这各宫的打赏钱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宁儿也很大方，每次只留一锭银子，大部分归了王总管，其他碎银便给了御膳房其他宫女太监。
这类大手笔让宁儿免去了很多嫉妒和猜忌，一时之间竟成了御膳房的头号人物，所有食材的采买都以她的需求为先，每个人都对她甚为客气。
可见，这钱财的作用彰显到极致：金钱能搞定的事情在宫中尤多，不小气是桂嫔姆妈她们一直以来叮嘱的，宁儿现如今是真心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
虽然如此，却还是有些人心中暗自嫉妒，便是那掌厨的大师傅也偶尔会诟病几句，但好在王总管处处维护，才让宁儿少了些许波折。
这一日，永昌宫来要糕点，却是新晋的嫔妃怀孕了，要吃酸味的。
宁儿听说这位妃子是从江南之地入的宫，便用了河北进贡来的酸枣做底料，加上青葡萄汁做成方块糕。
那妃子尝了糕点，胃口大开，便赏了不少财物。
过不了几日，又去王上面前请旨，将宁儿调到永昌宫中服侍饮食。
御膳房里那几位听说了，心中可是乐开了花，少了宁儿这风云人物，他们的地位方得到彰显。
王主管却是愁眉不展，宁儿这一走，这段时日定是要少了不少银子进账了。
可在这宫中，主子们的命令是没人敢不依从的，何况是目前正受宠幸的怀有龙子的妃子召唤，也只好强颜欢笑将宁儿送去了永昌宫。
到了永昌宫里，宁儿感觉比在御膳房要轻松的多，不过是每日三餐按照主子吩咐做些饮食，闲暇时间便多了些。
于是自己在房间里温习下剑法，甚至默默回念着在到道馆里读的些古籍这类，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更难得的是在永昌宫里，她是个暂时进来的外人，和宫中的一应人等并无瓜葛关联，倒也落了个耳根清净。
这样的随性日子过了十来天。这日，太后宫中传来的懿旨，要将她调去太后的福宁宫。
原来是因为太后要吃糕点，御膳房做的都不甚欢喜，被太后追问下来，才晓得是宁儿在永昌宫。
太后没有当时就下旨调动，而是等了数十日，待永昌宫的妃子孕期反映好了些，又遣人来问过了宫中主子的意思，这才下旨宣了宁儿。
离别之际，永昌宫的梅妃亲自见了宁儿，又赏赐了些金银首饰，说了些客气的话。
宁儿自是清楚这些都是做给太后的人瞧着的，显得自个人的气度罢了。
不过是配合着梅妃，宁儿也表现的极为谦卑，在太后宫的来人面前，大赞了梅妃几句。
看到梅妃的满脸笑意，宁儿深感这宫中主子也是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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