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松江之战 12
第十二节
“父帅，外面有个自称是父帅故交的人求见！”顾云拱手说道。
顾荣正盯着桌子上一张地形图发呆，思考退敌之策，顾云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听说有故交来找自己，顾荣不由得脑海一阵飞转，努力回想着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种情况来找自己，然而他始终想不出来会是谁，于是他自己也想看个究竟，便对顾云说道：“把来人请进来！”
“诺！”顾云转身离去。
须臾，一个身披明军甲胄的中年男子被顾云带了进来，那男子一见到顾荣之后就拱手笑道：“顾兄，多年不见，没想到今日已贵为总兵了。”
顾荣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那中年男子的面前仔细端详。
“怎么？顾兄不认得我啦？”中年男子笑侃道。
“原来是段兄！”顾荣终于认出了此人，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快坐！快坐！”
一边招呼来人坐下，一边又对顾云说道：“去把孙显叔叔也叫过来！”
顾云领命而去。
来人名叫段睿敏，是顾荣在辽东当兵时候的好友。当时顾荣任百户，段睿敏和孙显任副百户，作为顾荣的左右手。后顾荣因事被逐出军中，孙显也被一同逐出，而段睿敏则接替顾荣成了百户。
“顾兄，你我可有好些年没见面了吧！”段睿敏笑呵呵地寒暄道。
“我当年回到松江之时犬子顾凌且在襁褓之中，”顾荣抬起头思考一会儿，也许是在心里计算着那时道现在有多久吧，“少说也有十三四年了吧！”
“时光飞逝啊！”段睿敏故作感伤道。
“是啊，等孙显来了，我们三人一定要好好叙叙旧。”
“当然，当然！”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顾荣又打开话闸子道：“段兄怎会出现在松江？”
段睿敏没有正面去回答顾荣的问题，而是借以顾凌为题，说道：“我听闻顾兄长子顾凌好生了得，杀得清兵那是人人胆寒呀！果然虎父无犬子，我记得当年顾兄和后金作战，也是屡建功勋，枭首无数啊。”
“哪里哪里，段兄过奖了。”顾荣自谦道。
“顾兄何须过谦？我听部下传言，也好想见见贵公子啊。”段睿敏说完呵呵地连笑几声。
“段兄如此抬爱，待犬子守城归来，我一定让他来拜见段兄！”
“如此甚好！甚好！”
……
“哎呀！段兄到来啦？”孙显来到门口，看见段睿敏就迫不及待地喊出口来。
“哟，孙老弟！”段睿敏从位置上起来拱手示礼。
孙显走到段睿敏的面前，拍着段睿敏的肩膀说道：“你我可有好些年没见面啦！”
“这不，我特地来看你和顾兄了。”段睿敏笑道。
“来来，快坐，快坐！”孙显一手搭在段睿敏的背上，一手指着椅子说道。在外人面前，孙显和顾荣是上下级关系，可再私底下，却亲如手足，没有外人的时候孙显和顾荣往往没有上下级之分，仍然是以他们占据松江之前的关系相处。
多年不见的老友，当年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如今却已经人到中年。十多年没见面让他们产生许多话题，话闸子一打开，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顾荣和孙显甚至还认为炸掉清兵火器库是段睿敏的杰作，只是段睿敏死活不肯承认。
聊着聊着，孙显突然发现，段睿敏已经进屋这么久了，都没有把头盔给摘下，而且每当孙显和顾荣问及段睿敏为何会来到松江之时，段睿敏总是在逃避话题，这不由得让孙显心生怀疑。
于是，孙显试探性地问道：“段兄进屋干嘛还戴着头盔，不如摘下吧，也好落个轻松。”
“不妨事！不妨事！”段睿敏推辞道。
“段兄不会是投降了鞑子，假作明军，想混进我松江刺探军情吧？”孙显打趣道。
顾荣听完也调侃了一句：“是啊，段兄不会脑后也拖了条金钱鼠尾吧？”
段睿敏脸色铁青，默不作声，孙显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吭~”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在段睿敏的脖子上，怒道：“快说！你是不是投降鞑子了？”
顾荣感觉段睿敏有些不大对劲，问道：“段兄你不会……”
“没错！”段睿敏冷冷地说道，伸出双手摘下头盔，果然一条金钱鼠尾辫出现在了段睿敏的脑后，“我是受大清贝勒之托，前来说降的。”
“你居然投降鞑子？”顾荣跳起来说道，有些难以置信。
“大明君昏臣庸有什么好效忠的？”段睿敏说道。
“分明是你贪图富贵，何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顾荣骂道。
“看在你我多年好友的份上，听我一句，投降吧。降了大清，这松江总兵的位置，仍然是你顾荣的！”
关于派人前来松江劝降，博洛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打算。即使是在清军的火器、火药几乎全被炸毁之后，博洛也没有这个打算。一来是，就算没有火器，清兵也还有近二十万人马，而松江城内只有区区数万；二来是，江阴城的抗清义举，让博洛认识到，汉人的骨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
但是，身为参将的段睿敏，立功心切，向博洛坦言自己认识顾荣的事实，他觉得借着自己和顾荣的关系，晓之以利害，顾荣一定会缴械投降，于是段睿敏就被派来当说客。
“呸，”顾荣吐一口在段睿敏的脸上，骂道：“你以为我顾荣是贪图富贵之辈吗？”
段睿敏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说道：“就算你不怕死，你也得为你那两个未冠之子想想。如果你投降了大清，以贵公子之勇，定会封爵拜候，风光无限。”
顾荣冷哼一声道：“顾家儿子，自小便深受忠义教诲，虽然年幼，岂会怕死？”
“儿子阵亡，顾家绝后，你将来如何面见顾家祖宗于地下？”
顾荣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段睿敏这话正好戳中要点，见顾荣迟疑，段睿敏颇有些得意，不想顾荣却又说道：“叛国弃祖，我更无颜面见祖宗。”
“我是念在你我交情的面上才来解救你等，既然你等如此不识好歹，待我回去禀明贝勒，再作攻城。”
说完，段睿敏伸手要去拿开孙显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片准备离开，但孙显一手用力按住段睿敏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另一手仍然拿着刀，架在段睿敏的脖子上。
“怎么？你们不愿降，还不让我走吗？”段睿敏说道。
“没错，你投降了鞑子，我岂会让你这叛国之人离开松江？”顾荣冷冷地说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段睿敏说道。
“如果鞑子是仁义之师，我自会放你回去，可鞑子不是！孙显动手！”
孙显听罢就要用力用刀抹过段睿敏的脖子，段睿敏早有防备一拳打在孙显的胸口，孙显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段睿敏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别让他跑了！”顾荣大声喊道。
段睿敏刚跑到门口时，一只脚朝他胸口踢来，段睿敏没有防备，身体向后飞出几米远。原来顾云一直站在门口待命，因为顾云年纪尚小，顾荣害怕别人说闲话，同时也是担心顾云历练不够，于是将顾云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作为贴身侍从，以便顾云能够耳濡目染，了解军事。
这不，段睿敏的到来，顾云为了不去影响父亲，同时便于随时听候顾荣的差遣，就站在门外守候。正好他们三人的对话全被顾云听到。当顾荣喊出那句“别让他跑了”的时候，顾云赶紧把住门口，飞起一脚将段睿敏踹回屋内。
段睿敏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还没来得及**，孙显就拿着佩刀出现在他的眼前，只听得段睿敏的一声惨叫，段睿敏的人头就被孙显砍了下来。
杀了段睿敏之后，顾荣命人将他的首级扔到城下。正在城外准备接应段睿敏的清兵见一颗人头被抛下来，走近一看，竟是段睿敏的首级，于是慌慌张张地拿着段睿敏的首级回去见博洛。
……
“什么？顾荣竟然斩了我军使者？传令下去，全军今夜休息，明日猛攻松江城！”博洛看到段睿敏的首级后拍着桌子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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