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松江之战 16
第十六节
清兵见主将被几骑明军追着逃离战场，城中又有明军大部队杀出，无人指挥外加大敌迫前，清军军心瞬间大溃，纷纷逃离战场。孙显趁机挥军掩杀，大败清军。已经登上城池，无路可逃的清军纷纷跪地乞降，一百多名清军成了明军俘虏。
……
夜晚，顾凌站在松江城北门的城楼之上，双手倚着墙头，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默不作声。
今晚的夜很黑，风很大。清风扑向顾凌的面庞，带来一股泥土和植被杂糅的气息，这种气息在顾凌以前生活的时代，只有在农村才能够感受得到。
顾凌长长地舒一口气，紧握拳头的右手在微微发抖，白天的那场战斗他到现在也还心有余悸。
当刘良佐的大兵大有要攻破松江西门的时候，顾凌下定决心率领二十几个骑兵出城直取刘良佐，并不是他自己有多大的把握。相反，这是他迫于形势而采取的无奈之举。
刘良佐一旦攻破西门，清军就可由这个缺口涌入松江城，北门的顾荣就会受到两面夹击，最终松江城将会落入清军之手，然后上演嘉定、江阴的惨剧。顾凌也很有可能在这才战斗中失去自己的生命。
所以，顾凌想要活命就必须赌一把，带着人马出城冲击清军主将，只要清军主将被杀或者逃离战场，那么战场上的清军就群龙无首，不攻自溃。这其中，还多亏孙显及时赶出，如果不是孙显的及时杀出，顾凌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还很难说。
好在这一次博弈顾凌赢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是虚惊一场。至于白天作战时，那位主动请缨的明军刀牌手，作战勇猛，顾凌看在眼里，回城后就把他推荐给顾荣。这名士兵名叫张保龙，顾荣亲自测试过他之后，发现亦是一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人物，于是破格将他提拔为千户，帮助顾德昭守东门。
至于白天孙显为何能够驰援西门，这不仅顾凌感到诧异，就连顾荣和孙显本人也觉得很诧异。因为，孙显是随顾荣在北门抗击博洛大军，所面临压力比西门还要大。那么，顾荣是怎么击退博洛大军的呢？说来也怪，和上次顾凌夜袭清军火器库一样，这次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清军大营燃起大火，博洛见大本营起火，军士无心恋战，恐是大营受到明军的攻击，率军回援。
顾荣在确定博洛是真的撤军离去而不是诈败之后，赶紧派孙显和顾超率五千人支援西门，这才将清军全部击退，结束战斗。
但是，放这把火的人到底是谁？博洛虽然带着数万人马前来攻城，清军营寨应该还有不少人马，要放火烧营一定要突入清军营寨，这需要有一定的人马。可是放眼江东，尤其是松江附近，除了松江城内以顾荣为首的明军又还会有谁呢？而放这把火的人与那一夜炸掉清军火药库和火器库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呢？顾凌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个黑影正慢慢向顾凌靠近，悉嗦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
“谁？”顾凌一个转身“吭~”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来人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附近的几个明军拿着武器围过来，准备护卫顾凌。
“是你！”顾凌定睛一看，眼前这个吓得脸色煞白的人，竟是白天前几天给他送过饭的那个姑娘。顾凌将刀收回刀鞘中，并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诺！”
士兵都散去后，顾凌拱手对那姑娘说道：“让姑娘受惊了，还望恕罪！”
“不妨事，不妨事！”姑娘惊魂未定地说道。
顾凌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不过这么一个看似娇弱且娇生惯养的姑娘，大半夜地来到这里是做什么？见顾凌这样看着自己，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阵绯红爬上她的两颊。
“姑娘为何会半夜来此？”顾凌开口问道，打破尴尬的气氛。
“我是特地来看将军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看我？为何？”顾凌表示很好奇。
“我听闻将军白天带着二十骑出城将狗贼刘良佐杀退，”姑娘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觉得甚是仰慕，故来看看将军。”
又是白天那次战斗，顾凌苦笑着说道：“那不过是上天眷顾我顾凌罢了。”
“将军未免过谦了吧，城里都传将军浑身是胆！”
顾凌苦笑着，白天的那次战斗会给他带来荣誉他早有所料。虽然之前也曾有过几次险遭不测的经历，但这次的经历，真的是让他面对别人的夸赞也难以高兴起来，其实他的内心还没从白天的战斗中平复过来。
“将军怎么了？”看着顾凌没有答话，姑娘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
“啊？没！”顾凌回过神来匆忙答道。
接着，顾凌和那姑娘倚着墙头，望着前方，一阵沉默。现在顾凌除了对白天的那次战斗心里还有些芥蒂之外，还增加了几分紧张感。来这边这么久，除了自己的母亲，顾凌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其他女性。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顾凌小心翼翼地说道，目光不敢望向那位姑娘。
“王秀灵！”姑娘低着头答道。
顾凌在与王秀灵聊天的时候获悉，她的父亲是松江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王秀灵是他的独女，故而王员外对他关爱有加，事事都顺着她、放任她，久而久之就养成王秀灵那种敢作敢为、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不然这大半夜的谁家的女孩子敢一个人出来呢，而且还是来到城楼上，这里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斗的。再者，就算女孩子自己想出来，但是家里的人又能同意吗？只有王秀灵这样的人才敢在大晚上偷偷溜出来，也许这就是离经叛道吧，顾凌默默地想道。
见顾凌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王秀灵又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将军，等有一天鞑子被汉人赶到关外，大明中兴之后，你可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顾凌听着似乎觉得听着非常的熟悉，对了这在顾凌穿越以前在看抗战神剧的时候经常看到剧中男女主角常常会讨论这个话题，然后勾勒出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
现在，身处战乱中的顾凌才发现，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可笑。把鞑子赶出关外？这到底能不能实现？如果能，又是需要多长的时间呢？而当鞑子真的被赶出关外大明中兴之后，顾凌是否还活着呢？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更让顾凌担心的是，在原有的历史上，清朝最终是凭借着武力平定了全国，最后一个汉人政权也在永历皇帝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之后，彻底划上句号，只留下明郑占据台湾，延续华夏衣冠，而明郑也将会在康熙二十二年（即1683年）沦陷，最终整个明朝原有领土成为满清的殖民地。这一切，距离现在不到四十年，永历朝的覆灭距今更是仅仅只有十六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顾凌是随着原有的历史洪流，最终成为满清铁蹄之下的亡魂，还是改变历史成为中兴大明的功臣，在顾凌的心里完全没有个底。就连现在能不能击退博洛，挺过松江之围这一关还很难说。
顾凌不能把这种情绪带给王秀灵，不然王秀灵回去后可能告诉他人，一传十十传百，对明军将会很不利，于是顾凌笑着说道：“当然率军出关，克复辽东，然后将鞑子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那鞑子的百姓呢？”王秀灵问道，也许她是看到清兵在中原所在的一切才发问，清兵杀入中原之后烧杀抢掠，制造无数场屠城惨剧，普通百姓被杀的何止百万。那么，如果顾凌杀出关后，明军是否也会跟清军一样去屠杀满清的百姓？
其实，满清近乎全民皆兵，兵与民并没多大区别，该不该杀的只是妇女和小孩的问题。顾凌没有去回答她这一个问题，而是倚着墙头独自叹气。
王秀灵见顾凌不是很开心，识趣地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顾凌的身旁看着远处的夜景。
突然，王秀灵指着远处对顾凌说道：“诶，将军，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哪里？”顾凌顺着王秀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正朝城池的方向慢慢走来，顾凌又警觉地环顾周围，这哪里是一个人而已？而是一群人！
“敌袭！敌袭！”顾凌赶紧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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