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城春来早
麦子憋了口气说：“医师交代了，我要到十八岁后才能生孩子。这么算还要两年多呢！可是一做少夫人，不就得马上生小少爷吗？”
赵恒差点笑喷了，“你这小脑瓜子里，哪里来这么多奇谈怪论？不着急，我可以耐心的等你长大！”
赶在天黑之前，赵恒的马车进了龙城。
虽然称作是城，却没有严格意义上高大威风的城墙城楼。只有依山而建的一道土墙，和一座高大的牌坊。
这是个商户云集的地方。一条大道横贯南北，人们顺着大道，又拓出密如蛛网的宽街窄巷。走在其中，就如迷宫一般。
龙城大道的北边是绵延百里的龙山，南边是曲折向东流去的呼兰河。
呼兰河两岸，又是两番景象。北岸，是高屋建瓴。南岸，是无数的木屋草房，挨挨挤挤，显出一片破败和萧条。
在龙山的苍松翠柏之中，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龙城的观音禅院。
不论是做官，经商，还是身在林下田园。每个龙城人和来往的贩夫走卒，都会来求观音大士度一下自己。因此，禅院的香火一直很旺。当然，香火旺了，不只是菩萨高兴。
山下，有三间风格古朴，青砖黛瓦的平房。这是远近闻名的龙城书院。龙城的读书人会聚在此，十年寒窗只为博一个功名。
龙山东山口土墙里面，是百姓们没事不想去的地方。龙城的县衙在那里。另外还驻扎了一营的守备军。
赵恒的粮行，在呼兰河南岸的青狮子街。赵恒能在龙城做生意，全仰仗着龙城知县的公子孙明善照应。他们是同窗，还是结拜兄弟。
到了青狮子街赵恒在龙城的家。在店铺后面，有个小四合院，五间大瓦房。中间是赵恒的房间。左手边一间，住着他的三个伙计和一个账房先生。其余的就是两间仓库和一间厨房。
他一到门口，四个人就都跑了过来。“少东家，你回来啦！”大家边打招呼，边帮着牵马搬东西。赵恒微笑着给几个人抱了抱拳。
赵恒把麦子从车上轻轻抱下来。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麦子。你们的少奶奶！”赵恒笑着说。
“我叫余五堂，大家都称呼我一声五爷。少奶奶，你喊我老五头就可以了！”账房先生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说。
“我叫王二，我在店里负责扛麻袋。少奶奶有什么重活尽管指派我去干！”一个高大魁梧的伙计说。
刚把马和车安顿好的两个人跑过来。
“你们马屁都拍好了，我们兄弟俩却累个半死！该我们来拍拍马屁了！”一个年长些的伙计说。
“少奶奶应该是头一回来龙城吧？我们是龙城土生土长的人。这里的每条街，每个巷子我们闭上眼睛都能找到！您要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买到！我叫沈一山！”
他拍拍旁边一个有些腼腆的少年说：“这是我兄弟，沈小海！”
麦子给几个人施了一礼，柔声说：“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才是！”众人赶忙还礼。
“好了，大家辛苦了！都休息去吧！”赵恒说。大家各自回房。
赵恒牵着麦子的手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很宽敞，被一座大屏风隔成外两间。外面是书房，书架，书桌，椅子一应俱全。
里面是卧室。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点着气死风灯。
赵恒让麦子在床边坐着。他去厨房端了热水来。帮她洗了个脚，边洗边吩咐：“麦子，洗好脚，你先捂在被子里。我去拿点饭菜，你就在床上吃。”麦子说：“少爷，我还是去厨房吃吧！”
他双手捧着她的脚说：“医生交代过，你不能受寒。现在晚上天凉，捂在被窝里暖和！”
听他说医生交代的时候，麦子脸上直发烫！赵恒到厨房忙乎了一会儿，把饭菜端到床边。“少爷，我们一起吃吧？”麦子说。“你先吃！我不饿！”赵恒坐在旁边看着她。
麦子吃了几口，“少爷你也吃吧？不然我也不吃了！”赵恒笑着拿起勺子。
“我来喂你。你一口，我也吃一口。乖！”他把勺子递到她嘴边。麦子吃了一口。两个人正在恩爱着。楞头青王二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呵呵，我来的不是时候！不好意思啊！”他打着哈哈说。“你个二楞子！有啥事吗？”
“刚才忘跟少东家说了，城西钱家饭庄要三百斤上好的百面，明天就让送去。”王二说。
“可以，明天你和五爷一起过去。要把这次和上次的钱一起收回来。钱闵这个铁公鸡，这回一定把他的毛给揪下来！”赵恒恨恨的说。
“听说，钱闵那小子结交了一个京里的少王爷，牛气冲天的很呢！”王二神秘兮兮的说。赵恒笑着说：“你听他吹，玉皇大帝还是他娘舅！去睡觉吧！”
麦子吃完了饭，赵恒打了点热水给她洗了个脸，安顿她睡下。“少爷，你也睡吧！”麦子说。“嗯！”他应了一声。他到旁边搬了把躺椅放在屏风外。又从柜子里翻出被褥。
“麦子，明天开始，我教你读书写字！这边就是你一个人的学馆了！”赵恒说。
“好的！”麦子看着屏风上那个修长的人影，心里是特别的欢喜。
从记事起，她就是在被人呼来喝去中，一天天的过。只有在跟赵恒的这些日子里，她过的特别踏实。她想如果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厌倦她呢？她竟然有点害怕了！
“麦子，你就是个丫头的命！别异想天开，真的要做什么少夫人！或者他只是想，找个女孩子逗个乐解个闷！”麦子自己在心里想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傻妞，再翻床就塌了！你这是有心事睡不着吗？”赵恒从屏风那边转过来，坐在床边。
“是的，有点睡不着。不过不是想心事想的！”麦子推托着。“嗯！是不是，肚子还不舒服？”赵恒关切的问。“嗯，有点！”
“我帮你揉揉？”他说。麦子点点头。他隔着被子轻轻揉着。口中轻声朗诵起诗经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麦子闭着眼睛。听着他的轻声细语，仿佛自己是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孩！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睡着了。
梦中的她，奔跑在绿草地上。草地上有无数的鲜花。“恒哥，过来啦！你看这花多漂亮啊！”她回头喊他。他站在不远处，俊朗的脸满是爱意。
“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他在喊她。“知道啦！我摘两个小花就回去！”她弯下腰去摘花。花却如冰雪一样融化了，草地也在融化。
麦子站的地方，黄沙遍地。没有草，也没有花。只有烈日当空，热，太热了！她一转身，他不见了，他的赵恒不见了！四周空无一人！她想喊，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喊不出声音来。她拼命的跑，脚跟灌了铅一般。
到了一个沙丘边缘。他骑在马上，向她挥挥手。拨转马头，骏马立刻四蹄腾空，飞向天际！她拼尽全力高喊：“恒哥，你别走！”
“醒醒，做噩梦了啊？我没走！”赵恒看她浑身在抖，有点慌张。麦子睁开眼，看他还是坐在床边。一把抱住他，大哭起来。
“傻丫头，哭啥啊？”赵恒轻抚着她的背。“我梦到你骑马跑了，不要我了！”麦子抽抽噎噎的说。
“我怎么能不要你呢？你是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也要好好守着我的麦子啊！”他逗着她。
“那你会不会再把我换成银子？”麦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有人给我金山，我都不要！”赵恒说。“这我不相信！”麦子摇摇头。
“怎么样你才能相信？”赵恒问。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相信！”麦子痛苦的说。
“这个好办！再等两年，我给你证明！”赵恒微笑着说。
“其实也不要啥证明，哪怕你对我好一天，我也知足了！”麦子说。
“这么老气横秋干嘛！我赵恒是个讲信用的商人，也是个守承诺的男人！”
麦子点点头。
“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他轻拥着她。
天光放亮时，麦子才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逸的脸庞，浓眉大眼，高鼻梁，菱角嘴，有点稀疏的八字胡须。他侧卧在旁边，闭着眼睛睡的真香。发出微微的鼾声。
麦子轻轻掀起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搭到她身上。麦子隔着衬袍，也能感觉他身上的寒意。
他差不多一晚上，就斜靠在床边睡着了。
麦子紧紧的搂着他。
“真暖和啊！”他喃喃自语。“少爷，你醒了啊？”麦子吓了一跳。
“嗯！我又不是木头疙瘩，被美女抱着还不醒。”赵恒睁开眼看着她。
“少爷，你以后不要睡那个竹榻了，晚上天凉，感了风寒会很麻烦的！”
“嗯！那现在好些了吗？”赵恒问。
“好些了！”麦子点头。
“好了就起床吧！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店铺！”
两个人起来，梳洗完毕，又随便吃了些早点。
赵恒牵着麦子的手，走出院子到了青狮子街上。街市上的买卖铺子都开门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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