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出事
半夜里，梅琦半睡半醒中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似乎见到芸娘一身月白长裙站在她床前。
“阿琦，醒醒，醒醒——”
她又做梦了，梅琦翻过身就要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阿琦，”芸娘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你与阿平出去就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去京城，记着，不要再试图打探任何事。”
梅琦很想问问为什么，可眼皮却像是有千金重，在完全陷入黑甜乡之前，她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
“小妹，小妹，你醒醒——”
梅琦在大哥梅子平急促的呼叫声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用力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嘶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梅子平红着眼睛道，“小妹，芸姨出事了！”
梅琦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睡意全无，急急拉着梅子平的胳膊道，“什么出事了，怎么回事？昨晚还好好的，我——”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望着陌生的房间，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梅子平从一旁拿出一个包袱来，“你看看这个，是今日我醒来时发现的。”
小小的包袱里最底下放着几件新衣，几张大额银票散落着，最上面还放了一封信。
梅琦飞快地打开看过，捏信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梅子平揉着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头，道，“小妹，昨日夜里你是不是也用过茶之后便极想入睡？”
梅琦忽然想起来，芸娘来房间找她时，就是给她送了一碗红枣枸杞茶。
“你的意思是——”梅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梅子平缓缓点头，“往日里我睡眠很浅，稍有些声响便会惊醒，昨日被人直接带出府里来，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是早就计划好的，”梅子平闭了闭眼，“今日我一醒来，发现咱们不在陈府，只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见你还在熟睡，我便去四周走了走，小妹，”他语气一顿，“陈府昨晚失火了！”
“你说什么？！”梅琦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昨夜里睡前芸娘还来了我屋里。”
“方才我去外走动了一圈，听到外面好多人在议论，上东胡同失火，陈府里一个都没有跑出来，”梅子平声音嘶哑，又道，“整条巷子，还有其余两家也被波及，因为发现及时，并没有多大的人员伤亡。”
“不行，”梅琦脸上一片哀色，“咱们去陈府看看，”说着，就要下床穿鞋。
梅子平拉住她，“小妹——”他看她满是担忧，“我去看看，你在家等着我吧。”
烧成瓦砾的废墟，这一辈子亲眼看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小妹又想起往事。
梅琦执意不肯，“芸姨虽不是我们的血亲，但这些日子，她对咱们关照有加，”她红着眼睛，“不去看一眼，我这辈子都难心安。”
梅子平无奈，只得答应了。
石水胡同史家，史姨娘抱着大哥早就僵硬的尸体哭得心神俱裂。
绿衣呆呆看着脸色青灰的史家舅爷，生生打了个寒颤。
今日一早，她去姨娘屋里伺候她起身，结果姨娘并不在屋里。这几日，姨娘因为忧心自家大哥，就是对两个小公子也是撒手不管，她正要去外头寻寻，姨娘一身露水从外头回来，吩咐她去前院备车，她要回娘家。
一路上姨娘心神不定，她正奇怪这个时候回史家做什么，直到在院子里见到了死去多时的史家舅爷。
绿衣不忍心，刚要别过脸去，却看到舅老爷手中握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她瞥了一眼史姨娘，见她还在哀恸中。
她蹲下身来，有些胆怯地慢慢从史家大爷手中抽出来一方白色的帕子来，只见帕子一角有两个斗大的“白衣”二字。
绿衣翻来覆去看着素净的帕子，张开嘴就要叫史姨娘，这时，屋里急急奔出来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就开始哀嚎。
“爷，爷，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留下我可怎么办！”史家嫂子扑倒在史大爷身上，嗷嗷叫着，她夸张地哭喊着，用手中的帕子挡住眼睛，透过帕子边缘，偷偷打量着史姨娘。
史姨娘头发凌乱，一双红肿的眼在白净的面孔上显得分外吓人，她仿佛已经把所有的泪都流干了，只呆呆地拉着史大爷的手，喃喃说着什么。
绿衣心道不好，姨娘这是悲伤过度，失了心神，她给她身后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回府去请自家爷过来。
姨娘若是有个好歹，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谁都脱不了干系。
宣城一家偏僻的酒肆里，白景其一杯接一杯给自己斟酒。
前日夜里，他从诗诗那回去，刚进石水胡同的院子便觉有些不对劲，他急忙朝关押死好色的屋子跑去，只见屋里青砖地板上，一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在月光的映照下，阴气森森。他在屋里四处寻找，并没发现死好色，就是安子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出了门便再也没有回去，这两日，他便整日混迹于酒肆茶馆，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宜春院他始终不愿再踏足。
正喝着闷酒，隔壁桌几人的闲聊的声音闯进了他的耳朵。
“真的？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我亲眼见到的，今日早间，那里可围了不少人。”
“陈府这些年也算是行善积德了，怎么老天爷连这样的人也收，真真是可惜了。”
“嗤，老天爷可不管什么好人坏人的，那史家的好色鬼，不知坑了多少良家女子，不也活的好好的。”
几人的话便歪到史家的八卦上去了。
白景其一顿，陈府，难道是梅琦他们投奔的那家亲戚？！
他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酒杯，急急朝邻桌说亲眼看到的汉子问道，“这位兄弟，方才你们所说的陈府可是上东胡同的陈府？”
那汉子见他神色焦急，忙道，“正是那个陈府，你若是——”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到“当”一声，几贯铜钱扔在桌上，一抹白色的影子忽地朝门外飘去。
应该是那家的亲戚好友吧，汉子与桌上几人面面相觑。
白景其却只觉胸口闷闷地痛，若是梅琦也被火烧死？想到这个可能，他使劲晃了晃脑袋。
凉飕飕的风呼呼灌进他的衣襟，仿佛也灌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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