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暗波
日子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过得飞快，不过月余的光景，京城却发生了几桩大事。
关外的的鞑子窝了一个冬天，绕过燕地往东挥马南下烧杀抢掠，大皇子定王自请跟着镇国公领兵北上打败鞑子，追得鞑子四处逃散，最后带着几千鞑子的头颅昂然回了京城。
朝野上下俱是称赞大皇子有当年太祖的风范，一时之间，定王的声望达到了顶峰。然而，在这满京城沉浸在欢庆之中时，关于军将的封赏却迟迟没能下来。。
礼部侍郎与尚书虽也称赞大周王朝兵强马壮，却对定王纵容手下坑杀鞑子数人颇有微词。
“大周王朝向来是礼仪之邦，怎能如此虐杀，如此与那鞑子又有何不同，若是大肆封赏，岂不是要助长这滥杀之风？！”
“是极，不可丢了仁义之名……”
“老大当场甩袖子走人，如今兵部与礼部正在此事上头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刘承福冷哼一声，摇着折扇道，“滥杀无辜？亏老二说得出口。”
“礼部那帮酸儒，下回若是有鞑子作乱，只管让他们去与之说道，应是能感化鞑子让其束手就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袁见远不置可否，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四爷如今是闲着了？”
刘承福撇了撇嘴，老大这回跟着大军出战就大获全胜，老二哪里还有功夫顾念自己，正是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倒是便宜了他，悠闲地过了大半个月了。
“哎，这太平日子就别想能过长久，”刘承福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这桃花汛马上要来了，户部说什么就是没有银子，工部那就是个烂摊子，我算是摊上好事了。”
袁见远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自从上回贪墨大案抄了几家贪官，那银子直接入了皇上的私库不说，如今想从户部拨些银两出来，那是千难万难的。
“老大强横惯了，有他领兵，别说是饷银，就是马匹等军资，必须要配备最好的，如今户部因为鞑子南下，已是花费不少银两，这河堤修缮，自然就可有可无了。”
袁见远看着苦恼地躺在贵妃椅上的刘承福，笑道，“户部没银子，皇上私库里可是有的，皇上那，你倒是有那本事掏出银两来。”
刘承福斜了他一眼，轻哼道，“我就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注意，那几个老头子还眼巴巴等着我进宫哭诉。”
袁见远失笑。
也不怪众人这般想，半个月前，四爷成亲，皇上从私库里拨出来的赏赐让那两位皇子俱是眼红不已，明里暗里不知说了多少酸话，只烦得刘承福日日躲在府里不肯上衙。
朝中大臣也道他福王殿下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殊不知他们俊逸潇洒的福王殿下为了能从他爹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便是连那妇人撒泼打滚的招数都用上了，这才得以搬了当今不少私藏。
“老头子也不知是不是穷疯了，他那私库里的宝贝，我敢打赌，国库比之只少不多，”刘承福眯着眼道，“也不知以后便宜了谁。”
袁见远轻咳一声，打断他越说越混账的话，“两位侧妃也要进门了吧，到时候我再去讨杯喜酒喝。”
刘承福的笑就僵在脸上，他恨恨踢了一脚袁见远，“你可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
袁见远反应极快地躲过某人的无影脚，就要再打趣他几句，就见麦冬喘着气进来了，“爷，皇上身边的潘公公来了，让您马上进宫。”
刘承福就跳了起来，“只宣了你家爷？”
麦冬点头，“潘公公还在外头侯着。”
袁见远理了理衣襟，神色淡淡地道，“我先去换身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刘承福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见远有些迫不及待。
他仔细打量着袁见远的神色，并没有其他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刘承福不禁审视自己，就见袁见远已大步出了书房。
一身世子朝服的袁见远跟着潘公公在长长的宫闱夹道中穿梭，他状似随意地问道，“皇上今日心情可好？”
宽大的衣袖下，他手中一锭银子就极其熟练地塞进了潘公公的衣袖。
潘公公衣袖下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就更深了，他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道，“皇上今日接了北方来的信，心情极不错。”
袁见远闻言嘴角就翘起个愉悦的弧度。
两人途径御花园，路过一丛开得极灿烂的西府海棠时，有绯红的衣裙一闪而过。
袁见远忽然停了下来，朝那西府海棠丛望去。
“世子爷？”潘公公也停了下来，惊讶地望着袁见远，“出了何事？”
“无事，走吧，”袁见远又看了一眼西府海棠花丛，继续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到两人拐个弯消失不见了，绯红的身影这才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安平公主痴痴望着心上人消失的方向垂下了眼睑，紧紧咬着嘴唇，最后转身离去，那从腮边滑落的泪珠落在花丛中飞快地融入春土里。
御书房里，皇上正阖拢着眼睛闭目养神。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宫灯里燃起的香料偶尔发出的“哔波”声。
“皇上，燕王世子来了，”垂首立在一旁的四喜公公轻声提醒道。
皇上眼皮颤了颤，好半晌才睁开混沌的眼睛，“见远来了。”
袁见远躬身又行了个礼，垂首立在书案前。
“朕老了，”坐在上首的皇上忽然叹了口气，“不过眯了会就睡着了，不中用了。”
袁见远心下一惊，嘴上却道，“皇上龙精虎猛，正是壮年之时，哪有半点老，您说笑了。”
皇上闻言闷闷笑了起来，“袁克昊这样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他点着袁见远，“是了，这是跟小四学的，油腔滑调，没个正形。”
袁见远微微地笑，也不多说话。
“二十多年前，朕还只是个皇子，你父亲当年也还没你大，甫一到京城就迷得各家的小姑娘们晕头转向，当年你父亲还因为这个与京中不少世家子弟打过架……”
皇上似乎是忽然有了谈性，与袁见远说起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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