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北地来信
日子如流水一般在指尖滑过。
这日,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云层终于洒落在人间大地时,一骑红尘滚滚从城门呼啸而过,一人一马飞快地冲进城门,只留下一道扬起的灰尘。
急促的马蹄声在宁静的清晨显得异常刺耳。
早起讨生活的小贩伙计听到动静不由纷纷伸长脖子。
“京师重地,怎么有人敢如此大胆纵马疾驰,也不怕伤了人……”
“嗐,这算什么,再说了,这个时辰人还少,前些日子,定王在闹市还伤了个怀着身子的妇人呢,那才叫惨,一尸两命,死了也白死了,我听人说……”
“该死的权贵,简直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嘘……”
“哎,过一日算一日,咱们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会去想那么多……”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倒是没人去追究方才那纵马入城之人的身份。
只见那一身黑色贴身劲装的精壮的男子跨在骏马上飞快地往京城西北角飞奔而去。
屹立在京城西北角的燕王府休整了一个黑夜,渐渐恢复了白日的生机。
高头大马的门房高升半眯着眼打着哈欠慢腾腾从院子里走出来,正要伸手去拉侧门,忽然听到“砰砰砰”的重重敲门声。
高升的瞌睡立马跑了一大半,他凑过门缝往外望去,隐隐约约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大清早的,急着投胎呢,”他嘟囔着,手下的动作却不慢,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
他的话刚出口,一道玄色的令牌就举到他的鼻尖,高升一个“啊”字就生生咽了回去。
“您,您请进,”他咽了一口唾沫,急急把一身黑衣的男子迎进了院子。
黑衣男子似是因长途的奔波过于劳累,他哑着嗓子道,“世子爷也可起了?”
高升一面引着男子往外院里走,一面道,“世子爷每日卯时便起来了,此时应是——”
“这是在做什么?”黑衣男子指着院子里两位搬抬箱笼的小厮问道。
高升那张憨憨的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笑来,“您许是不知道,世子爷要成婚了,袁总管这几日走路都带风,看谁都笑眯眯的,咱们啊,只……”
他唾沫横飞,两只胳膊兴奋地挥着,那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还要误以为是他要娶媳妇。
黑衣男子闻言,从进门开始便绷着的脸绷得更紧了。
“去禀了袁总管,我要见世子爷。”
片刻钟之后。
袁见远坐在书房里慢慢翻看着手里的信。
黑衣男子抿着嘴,紧紧盯着对面一身常服的世子爷。
半晌,袁见远笑道,“一路辛苦了,我让袁总管先领你下去歇着……”
“世子爷,”黑衣男子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案前,语带急切地道,“王爷的意思是——”
袁见远摆了摆手,“父亲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事我已有安排。”
“可是那个——”黑衣男子真的急了起来,他顾不上主仆尊卑,急急道,“府里那位百般算计,王爷一时失察,可您不能——”
袁见远的目光就落在父亲气急败坏潦草至极的信上。
他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他说着,目光又重新落在黑衣男子身上,“你管好手下的人,莫要坏了我的大事。”
黑衣男子身子一僵,目光就有些躲闪起来。
世子爷果然猜到了。
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只怕是要辜负王爷的吩咐了。
袁见远见他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忽然转移话题问道,“燕地今年的军饷可及时发下去了?军中物资可齐全?”
黑衣男子张嘴便要说一切都妥当,忽然回过味来,今年燕地有一大笔银子从南边流入,别人不知,他却是极清楚的。
世子爷这是在暗示自己他在利用他的婚事部署?
黑衣男子暗自心惊,却隐隐有种傲然之情油然而生。
这是他们燕地的继承人!
王爷真是虎父无犬子。
“是,”他恭敬地道,“属下定会约束好手下之人,确保爷的婚事不出任何纰漏。”
袁见远眼里就闪过丝笑意,“还有件事——”
“世子爷直管吩咐,”黑衣男子挺直了胸膛,“军中的几位弟兄随后便入城。”
“是这样……”袁见远轻声吩咐着,黑衣男子眼睛瞪得老大,听完后直点头。
待黑衣男子出了书房,避在隔间的于修文摸着胡须笑眯眯地出来了。
“世子爷,”他瞟了一眼放在书案上的信笺,赞道,“您可真是英明神武。”
袁见远神色不动,对这与其身份涵养极不相符的马屁丝毫不受用,自顾自啜了一口茶。
于修文也不尴尬,嘿嘿笑着道,“就是不知王爷哪日得知真相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他们深谋远虑为自家爷操碎心的燕王若是得知那封请婚的信能顺利抵达京城不是疏忽而是有人刻意放水甚至推波助澜,只怕是会要大骂一声“孽畜”吧!
于修文想着他们父子俩一人暴跳如雷,一人神色自若的模样,心中便忍不住乐开了花。
“先生很闲?”袁见远撇了他一眼,眼中就露出精光来。
于修文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他飞快地收起嘴角的笑意,“不,”他立马否认,不过片刻便端出燕王世子首席幕僚应有的端肃,“您让老夫去查探的事已有些眉目了。”
袁见远坐直了身子,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十几年前,徐家确实与华家交浅颇深,后来,华太老爷没了,随后老武定侯也没了,两家这才少了走动,至于徐二爷的婚事,”他说到这,有些迟疑地道,“似乎曾为一位姑娘与家里闹过,只是这事被瞒得死死的,就是伺候了徐家几代的老人也不知是何人。”
袁见远点头,华家那位既然进了宫,这事自然是要压下去。
“后来,徐二爷闹腾了一阵就消停了,据说打那以后便夜夜流连妓馆不回家,后来,老武定侯病重,这才被如今的武定侯绑了回去。”
“再后来,守过孝,徐二爷便娶了如今的俞氏,夫妻俩也算相敬如宾,生了一女一男,只有一个庶子,生母是从小侍候徐二爷的通房丫头。”
“还有一件事,”于修文忽然顿住,他捏着稀疏的胡子,似乎有些不知当不当讲。
袁见远也不催他,又闲闲地喝了一口茶。
“爷,如今徐府都传言,二夫人因为好妒打杀了徐二爷养在外头的女人与徐二爷闹翻了,说是徐二爷如今脸上都带着伤,武定侯心疼弟弟,把徐二夫人送去了家庙。”
“养在外头的女人?”袁见远错愕,“徐二爷养了外室?”
于修文带着丝男人间说八卦时特有的兴奋,“爷,老夫当时听人禀告时也不信,那徐二老爷瞧着最正派不过,哪会……”
他那枯瘦的脸颊微微抽动,贼眉鼠眼般给袁见远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袁见远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先生可让人去打听了,那外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修文一滞,笑意就僵在脸上。
“咳,”他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道,“是我大意了,咱们的人寻去时只剩下个空宅子,那女子还有她身边服侍的婆子丫头早就没了踪影。”
“听隔壁宅子的人说,那女子是一年前搬进去的,身边有两个婆子两个丫头服侍,那婆子似乎也不是京城人士,平日里出了外出买些针头线脑的,不大出门。”
“没有人见过那女子?”袁见远不理会他的尴尬,直接问道,“可有人知这女子的来历?”
于修文讶然地看着袁见远,不过是男人间的风流韵事,爷怎的就这般郑重其事。
他不由也收了玩笑,拧着眉思量一阵,“这女子极少出门,只是每个月会上长乐街的成衣铺子做两套衣裙。”
“去这家成衣铺子查查,”袁见远吩咐他,“若是能画出画像来最好不过,”又道,“让人盯紧了徐家两位爷。”
于修文应诺,又说了几句大婚的布置,匆匆往外院去了。
俞氏被送了家庙,徐继祖一面匆匆与四爷赔罪,一面让人去处置了徐二的外室,这里头只怕有些蹊跷。
还有那一直未再露面的神秘杀手,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着?
袁见远眯着眼睛思忖起来,他成亲以后很快便要领着阿琦回燕地,京城的暗波,梅家的灭门案得尽快解决才好。
想到这,他转过头问麦冬,“广白可回来了,让他立马来见我。”
麦冬点头领命出去了。
不过片刻,麦冬小跑着进来禀告,“爷,广白方才接了消息又出去了。”
袁见远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麦冬偷偷打量着袁见远的神色,见后者不在意的模样暗暗松了一口气。
广白也不知怎的,明知这些日子世子爷大婚在即,还三天两头往外跑,今日更甚,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若不是赶上爷心情好,还不知会如何呢。
他得去外头吩咐一声,待他回来立马就领了来见爷才是。
麦冬擦着汗极忧心地替兄弟打着掩护,岂不知他那向来一副棺材脸的好兄弟此时也是额角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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