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问话
清溪院却是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落霞拍着手大声叫道，“姑娘，您快过来瞧瞧，这头钗真漂亮，还有这衣裙，是如今南边最时兴的八幅裙，还有这个……”她叽叽喳喳叫着，像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大惊小怪起来。
落梅横了她一眼，笑着禀告梅琦，“柳妈妈已经走了，奴婢送她到二门，”她说着，从怀里摸出海棠式样的银锞子来，“姑娘，这是柳妈妈赏奴婢的。”
梅琦目光落在落梅手掌里那精巧异常的银锞子上，这样的银锞子她便是在西随的时候也没有得过呢。
“赏你的你就留着吧，”她笑着道，“柳妈妈倒是大方。”
落霞也凑了过来，“哎呀，”她跺了跺脚，一脸吃了大亏模样，“早知如此，我也去送柳妈妈，倒独了你得了好处。”
落梅抿着嘴笑了，“那倒是，后悔了吧，”她打趣着落梅，“让你光顾着看姑娘的嫁妆，”见落霞脸都红了，忙又哄她道，“好了，好了，我分你一半如何？”
落霞惊喜地抬头，随后又万分不舍地别过脸去，嘟囔道，“那是你的，我不能要。”
梅琦看着二人你推我让地，笑嘻嘻地并没有插话。
她在想柳妈妈走时的话，“留个小厮给姑娘跑跑腿，叫安子，话不多，却极机灵，姑娘只管吩咐他……”
这个安子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安子呢？
梅琦再也坐不住，“落梅落霞，咱们去外院瞧瞧。”
三人出了清溪院。
大方的柳妈妈此时手脚打颤地在燕王府里立着。
今日她一回来立马就去回禀广爷，谁知却扑了个空，半个时辰之后，广爷身边的灵山叫自己去燕王府，说世子爷要见她。
柳妈妈心里不禁开始打鼓，世子爷竟然要见她，她不由仔细回忆今日在华府之事，自信并没有差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位看着极憨厚的小厮出来了，“这位妈妈，世子爷让你进去说话。”
柳妈妈深吸一口气，这才提着步子跟上去。
“妈妈不用紧张，”小厮笑着道，“世子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是。”
柳妈妈感激地冲他点头。
书房里，广白立在位一身月白锦袍面容俊朗的男子身旁，只见他高鼻深目，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气势，这便是燕王世子了，柳妈妈心下一凛，不敢再多看，忙屈膝行礼。
上首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事可顺利？”
柳妈妈一五一十把在华府的事细细禀告了，又补了句，“姑娘看着极高兴，”她说着，就睃了一眼袁见远。
后者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啜着茶。
广白的目光就落在柳妈妈身上，“府中众人反应如何？你把该交代的事都一一与姑娘说了？”
柳妈妈不安地挪了挪脚，“奴婢瞧着都好，老夫人不待奴婢多说便让奴婢去了姑娘院子，也未多问，至于姑娘，”她又睃了一眼袁见远，“姑娘还抱着奴婢哭了几句姨太太，很是伤心，后来我让人把嫁妆都抬到姑娘院子里去了，好言劝着，姑娘才笑了起来。”
“姑娘让奴婢给姨太太带信，说她很好，让姨太太莫要担心。”
柳妈妈说到这，明显觉察到上首的世子爷身形似乎坐直了，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
“姑娘还说了什么？”广白继续问道。
“噢，对了，”柳妈妈一拍脑袋，“奴婢出院子前，姑娘说让姨太太莫要忘了几日后的约定，一同去沾沾喜气，”她显然有些不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由抬起头来朝袁见远望去。
不知是不是柳妈妈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世子爷的嘴角翘了翘，又飞快地恢复淡然的模样。
广白又问了几句，打发柳妈妈下去了。
“爷，”广白低声道，“此事已经办妥，四少爷那——”
在这之前，他领的是“招呼”二老爷父子的差事。
“无妨，”袁见远淡淡地道，“他们不日便要回去了。”
广白了然，四少爷在京城丢了个大丑，自是没脸面继续待下去，哪怕回去燕地了，还有得闹腾。
“爷，今日外头送消息进来，武定侯近日去了两回福王府，”广白想起另外的事来，“好像是华大爷做的中人。”
袁见远静静听着，手指随意在玉扳指上划动，“去查查徐府这些年的各处的铺子生意如何，田产出息如何？”
“爷的意思是——”广白看着神色肃然的主子，“您是怀疑蜀地韩地的生意，徐府也插了一脚？”
半个月前，南边来的谍报说京中有人与蜀地韩地的私银矿盐场有颇深的渊源，且是有军中的影子。
这些日子，他们动用京中所有探子，已经把目标锁定在镇国公府，武定侯府，还有兵部的几位尚书侍郎。武定侯府这些年渐渐落败，本不在名单之列，可因其掌兵多年，在军长根基极深，这才被纳入其中。
广白思忖着，就听自家主子轻笑一声，“烂船还有三斤铁，武定侯府这些年未免也太落魄了些。”
爷的意思是武定侯故意藏拙？
他为何如此，所图的只能是——
广白微惊，如今的武定侯他远远见过，与那一般人家的当家老爷似乎没有不同，若真是韬光养晦，那确实极有城府。
“去查查便知，”袁见远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这位武定侯只怕比他父亲更胜一筹。”
广白点头，领命就要出去，忽然听身后的人道，“你那徒弟，若是梅姑娘用得顺手，便留在她身边吧。”
广白脚下一顿，转过身来躬身道，“多谢爷，那是他的福分。”
袁见远微微闭上眼。
抱着位素未谋面的妈妈哭子虚乌有的姨太太，倒是她平日的做派。
袁见远想象着那丫头掩着面掉眼泪的模样，不由露出丝笑来。
真是聪慧，她怎的就知道是自己派人去的，她知不知道，就是她如今的身份，说是有人冒名顶替亲戚捧着银子上门也不是没可能，还捎话回来，莫要忘去了她大哥的婚礼。
袁见远微微笑着摇头，改日他得问问她才好，到底是为何这般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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