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傻子刘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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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傻子刘承福

  是夜,燕王府灯火通明。

    

    正院的一处耳房里,袁见远正凝神听着广白禀告。

    

    “爷,福王出了咱们府上,便去了郊区一座极僻静的院子,经查实,那院子是被一户姓关的商户在五年前买下,而那商户,是武定侯徐继祖的人,福王在那院子里约莫待了一个时辰,然后出来便进了宫。”

    

    “哦?”袁见远脸上一片了然,“四爷是去见过武定侯了,探听到了些什么吗?”

    

    广白为难地道,“那院子虽看着不起眼,却四周遍布眼线,应是徐家的人,咱们不敢太过靠近,”他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色,道,“不过,福王殿下出来时,看着极其疲倦,似乎有些心神失守,他站在院门口许久才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袁见远曲着指头轻轻敲着案几,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广白定睛一看,那张脸上又飞快地恢复了淡然。

    

    “福王入宫呆了多久?”袁见远接着问。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福王出宫时,宫门都快要落锁了,出来后,马车径直回了王府。”

    

    袁见远眯着眼,偏过头去,看着屋角的滴漏良久。

    

    离四爷出宫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福王府再无其他动静。

    

    难道——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只怕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爷,”广白有些犹豫地看着袁见远,“武定侯府那里,咱们——”

    

    “再等等,”袁见远摇头,“我们——”

    

    “爷,福王府来人了,”屋外麦冬敲了敲门,轻声禀告。

    

    袁见远的眼中闪过丝亮光,他迅速起身,脚步轻快地往外走,“走,瞧瞧去,许是有好消息。”

    

    广白跟在走得飞快的自家主子身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爷今日太反常了些,夫人既然病了,不好在屋里守着,怎的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主仆二人飞快地往外院走去,刚跨进花厅,就见满脸尴尬的双流赔着笑迎了上来,“世子爷,是…是我家王爷,非要小的这个时辰给您府上送吃食来,还交代小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嘿嘿,我——”他讪讪然地躬身,再多余的话却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只见他一身青衫皱巴巴贴在身上,显然是临时被人叫起来,头发也未能绑好,几根不服帖的黑发扎拉在头顶,看着让人莫名有些想笑。

    

    袁见远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然后便落在他身后的长几上,那长几上放着个黑漆描金的食盒,只能是眼前这位局促的小厮带过来的。

    

    “世子爷,”双流呐呐道,“这是我们王爷半个时辰前吩咐的,小的…这就回去复命?!”

    

    他垂着双眼,腹中却把自家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吐槽个遍——事儿精。

    

    这黑灯瞎火的,半夜让人送什么极其要紧的吃食来,若不是他机灵带上府上的令牌,差点就被城里巡逻的当成了宵小。

    

    再者,明明世子爷才新婚几日,他这是凑哪门子热闹。若不是出门前王爷的神色凝重,他几乎要怀疑这是爷的恶作剧。

    

    袁见远看着食盒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问道,“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

    

    双流诧异地抬起头来,今日这是怎的了,一个个都怪异得很。

    

    有人半夜送礼,也有人半夜收礼,二人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一个小厮能说什么。

    

    双流暗自腹诽着,仔细回想着出门前的情景,然后摇头,“王爷只说让我亲自送到世子爷手上,没有说其他的。”

    

    除了也默默看着食盒良久,他在心里暗暗加上一句。

    

    “替我好好谢谢你家爷,就说我收到了,”袁见远的目光仍在食盒上,极轻地吩咐着双流。

    

    双流实在弄不明白主子们大半夜打的哑谜,只唯唯称是。

    

    送走双流,袁见远拎着食盒回了正院。

    

    内室里,梅琦正睡得两颊晕起红霞,梦里似乎正发生着有趣的事,她的嘴角翘了翘,然后一个翻身,手臂下是空荡荡的锦被。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宽大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人,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神色俱变,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这是怎么了,”袁见远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梅琦穿鞋的动作便是一僵。

    

    午夜的内室极静,梅琦忽然的吐气声就显得分外响亮。

    

    “怎么了,”袁见远坐在床沿上,笑着摸着她的头,“这可是半夜,你要上哪去。”

    

    梅琦身子一软,把自己浑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低低道,“我刚刚醒来,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原来你真的在,我们真的成了亲了,”她说着,语气中颇是庆幸,纤瘦的手紧紧拉住袁见远的衣袖。

    

    袁见远失笑,他勾住梅琦,把她整个人环在自己怀中,“这样呢,是不是真实了,还有这样——”边说着,抓着梅琦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按去。

    

    手下是沉稳有力跳动的心脏,鼻尖是清浅的药香,梅琦深深吸了,重重地点头,“是真人不假,”还有腹肌呢,她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便旖旎起来,梅琦猛地发现,自己按在衣襟里的手掌被人捉住竟然有往下滑的势头。

    

    “喂——”

    

    她像是被什么电到了一般,慌乱地抽回手掌,强压下心头的狂热,“你…你做什么。”

    

    袁见远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道,“给你暖暖手,这夜里太凉了些,”随即飞快地转移话题,“四爷府里刚刚来人了。”

    

    梅琦精神一振,哪里还顾得上小夫妻两的这些花枪,她直了直身子,“真的,来的是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袁见远却是不急着答话,他弯下腰拾起放在床边上的外套给梅琦披上,“是他身边贴身侍候的双流,双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送了个食盒过来。”

    

    “我瞧瞧,”梅琦眼神亮亮地看着袁见远,“这么说来,咱们的计策成了一半?”

    

    昨日知道自己是被人下毒,且这下毒之人背后极有可能是徐继祖,她便恨不得背个炸药包与他同归于尽。

    

    这个人派人杀了梅府全家,如今又要来加害自己,如何不让她生恨。可她知道,单凭着恨意她是不能拿对方如何,若是扎小人能伤害到他,那她愿意日日对着木头人狠练针法。

    

    她与袁见远商量一番,干脆将计就计,她假装中毒,然后引着早就得知武定侯欲对燕王世子夫人不利的刘承福对号入座,只等着刘承福得知身世的消息,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四爷早已没了退路,除了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而推着他,知道他所有过往的徐继祖真能善终么,只怕是悬乎!

    

    袁见远牵着她到了起居室,朝放在炕桌上的食盒努了努嘴,“便是这个。”

    

    梅琦大步走到炕桌前,极快地打开食盒,然后对着食盒中那碗仍带着余温的红豆鸡头米粥发愣。她傻傻看着袁见远,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袁见远也看着红彤彤的粥,解释道,“这里头有解药,我查过了。”

    

    “你的意思是——”

    

    梅琦张大着嘴看着袁见远。

    

    后者点头,“四爷只怕是亲自找武定侯要了解药,而这解药能送到咱们手中,两人定是摊牌了。”

    

    也就是说,刘承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梅琦一时之间,只觉多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什么都知道了,可他到底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旦被人得知他们二人的身份,他将面对的,只能是万丈深渊。十几年的宫廷生活难道还没能教会他什么是趋利避害,什么是明哲保身?!

    

    这个傻子。

    

    梅琦忽觉胸口有些闷,这位嬉笑怒骂的四皇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看不透他。

    

    风流的刘承福,玩世不恭的刘承福,冒傻气的刘承福,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袁见远也是五味陈杂。

    

    他等了他一整日,天渐渐黑下来时,他的心也渐渐往下沉,他怕他来,又怕他不来。

    

    若是他来了,便是选择放过阿琦,可他却是半分喜半分酸。

    

    四爷对梅琦的那点心思,在他自己还未发现之时,他便发现了,于是他抢先下手谋划了二人的婚事,他成功了,可他仍然没有发现他丢了什么,直到在他的婚礼上喝得大醉。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于他,阿琦他绝不让与他,只是在知道他心喜她不比他少,他仍是有些酸溜溜。

    

    另一种可能,他没有来。从他得来的消息来看,他定是已经知道了十五年前的旧事,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也是亲手结束了这些年的兄弟情谊,甚至亲手送她赴黄泉。若真是这般,两人间终有一场图穷匕见的大战。

    

    就在这几息的功夫,袁见远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待目光落在那碗渐渐凉下来的粥上时,他抿了抿嘴,红豆——相思,鸡米头即芡实——歉意。

    

    他忽然握住梅琦的肩膀,“阿琦,已经晚了,咱们早些歇着吧,明日起,咱们还有一场硬战。”

    

    梅琦依偎在他怀里,身后是温暖宽厚的胸膛,她很快便有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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