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东窗事发
待到米氏跟着宫嬷嬷走后，留在内殿的几位平王府的姬妾也跟着骚动起来。
“看着像是极紧迫之事，不知道是什么，”那位只比曾宝意晚上半个月诊出有喜脉的陈氏就道，“今日是娘娘的大日子，总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挑在今日生事吧。”
“只要与咱们府上无关，”这里头资历最老的马氏淡淡地道，“许是偏殿里的嫔妃出了纰漏，娘娘叫上王妃一道去处置了，”话虽是如此说，但是面是仍然带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曾宝意心年一动，问道，“姐姐，这娘娘的偏殿里住了什么人啊，难道会故意在今日给娘娘添堵，您是不是猜错了？”
一派天真烂漫不知世事艰辛的模样。
马氏大恨，这位什么不韦山的首徒的女儿真是恬不知耻。自荐枕席进了平王府，在爷跟前却是极其清高，她的眼中，似乎除了王妃，后院的其他女人就没有她能看上眼的，平日里见着府里的众位姐妹也只是微微点头，不是在院子里练字便是在画画，生生把她们这些人衬成了山野村姑，偏偏爷最吃她这一套，还与她说让她也学学曾氏的风雅。
想到自她进府后自己受的委屈，马氏说话的语气就不自觉带上些长辈训斥孩子的语调，“你知道什么，这偏殿里的美人都是娘娘看着她们可怜好意收留的，可宫里的女人哪里有简单的，面上与你笑盈盈，背地里不知端了什么龌龊心思。”
“就那个小于美人，今日你应该也是见着了，就是坐在娘娘下首三个位置，穿着一身霞色衣裙的，娘娘好心留她住在偏殿里，她倒好，不知知恩图报便算了，竟然引着皇上多次去她的寝殿，她那大肚子，瞧着也快生了，就是不知是不是皇子……”
曾宝意已经听不到她之后的话，脑中嗡嗡作响，是了，就是这个小于美人与那个蠢货私通。她紧紧抿着嘴，直到舌尖上传来铁锈般的腥味，这才回过神来。
“……曾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大惊，抓着曾宝意的胳膊就用力摇着。
“主子，”流云也唬了一跳，她看着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的曾宝意，只慌得手脚发颤，“您莫要吓唬奴婢，御医，找御医——”
马氏也吓了一跳，她什么都没有做，这个女人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又是装的？！
就在她怀疑地看着曾宝意，后者已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终道，“我没事，就是忽然间觉得有些气闷，咱们去出去透透气，”说着，也不管马氏等人的反应，大步朝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曾宝意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咱们去小于美人住的偏殿瞧瞧。”
“主子——”
流云额角早已冒出细细的冷汗，此时听她这话，只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别，别去，”她磕磕巴巴地道，“那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不，”曾宝意坚定地摇头，“我这是自救，给那个蠢货收拾烂摊子。”
且说米氏跟着宫嬷嬷急急出去，二人去的方向正是曾宝意起意要去的偏殿。
“嬷嬷，出了什么事，”米氏心中只打鼓，这偏殿按理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您去…看看便知道了，”宫嬷嬷牙关打着颤，显然是极度恐慌，随后便是深一脚浅一脚领着米氏直直进了偏殿。
“皇上——”
米氏一入偏殿便看到一张脸几乎胀成猪肝色的皇上，她不敢再多看，急忙跪倒请安。
“你，你去将这个畜生拉下来，”皇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话毕，已剧烈地咳嗽起来。
米氏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殿内的兰妃与华妃，两人一左一右立在皇上身旁，华妃正给皇上轻轻拍着背顺气，兰妃却是如丧考妣，她几乎没有看到儿媳妇米氏向她投来的求助目光。
米氏的心沉了沉，这偏殿明明是住着两位身份低微还不曾有名分的美人，爷怎的会在这，她脑中不其然想起几个月前撞见的丑事，脚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如何都迈不动。
“滚，滚进去，”皇上犹在咳着，狰狞的脸上满是杀意。
米氏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耽搁，像是踩在刀尖上慢慢挪着步子朝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只一眼，她身子一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忽然抽离，软软往地上倒去。
“这个畜生，畜生——”
身后的咒骂声仍在咆哮着，米氏却只觉坠入了冰窟。
床榻上有两个赤条条死死交缠在一起的身子，那压在上头的正是与她同枕多年的平王。
完了！
米氏趴在冰冷异常的青砖地板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滑过，她的南南，她可怜的南南，谁来救救她。最后，她陷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隐约间能听到外间兰妃的磕头喊冤声，华妃轻声的劝慰声。
半个时辰之后。
只披着一件单衣的平王狼狈地跪在地上。
“父皇，我，我是冤枉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您相信我，我从小读圣贤书，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是，是有人算计我，对，是老四，肯定是老四，”平王爬到皇上脚边，死死拽住皇上的衣袍，“我，我在娘娘的宴席上多喝了几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目无表情地看着这位新近名声鹊起，在朝中称颂者无数的儿子，“一个月前，你是不是在留芳宫里逗留了一夜未回王府？”
平王见皇上总算开口说话，脸上又露出希望来，他莫名地点头，“是，儿臣是没有回王府，那日娘娘身子不大爽利，儿臣在宫里侍疾，待娘娘歇下已经晚了，儿臣便去开府前的皇子所睡了一夜，第二日才出宫——”他飞快地说着，心中却生升起不详的预感。
“许氏怀着身子，太医来诊过脉，也就月余，除了你，这偏殿还能有其他男人能播种？！”
或是怒急攻心，皇上养尊处优多年，竟然说出了极其粗鄙的话来。
平王的身子一僵，不可能！
他明明——
这是个圈套。
今日他不过喝了几杯酒便不胜酒力，等他醒过来之时，便是躺在偏殿里许美人的床榻上。
平王满嘴的酒意还未散去，脑子却极快地转动起来想着对策。
“带许氏进来。”
屋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平王抬头一看，就见许氏跌跌撞撞跪倒在他身旁。
“你自己说，”头顶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愤怒，尖锐刺耳。
许氏的身子一直发着抖，随后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平王便声泪俱下，“皇上，您给妾做主，是…是平王胁迫于妾，妾也不想的，平王说若是妾不从了他，妾的父母兄弟便要没命，妾不敢啊——”
平王怒极，他看着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美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胁迫于她，只想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她先勾引他，是她说她仰慕他，是她说她是被家中双亲强行送进宫。
“…妾的父母兄弟都被王爷关起来了，他说若是妾不听话，便让妾后悔终生，皇上，妾没有说谎，妾的家人如今还在王爷手中……”
是她在害他。
平王微微颤抖的手掌泄露了他此时极不平静的内心，是她求着他照顾她的家人，她会一辈子感激他。
这个贱人。
“……王爷他与妾身说，妾不比小于美人差，皇上却只宠信小于美人，让妾身——”
“啪——”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畜生，你这个畜生，朕要将你挫骨扬灰——”
“四喜，去把东边住的那个贱人给朕抓过来。”
平王再也忍不住，猛地就朝一旁的许氏扑过去，“你这个贱人，你胡说，我让你胡说，贱人——”
夜色不知何时悄悄降临，墨黑的天幕似乎是要将这白日的所有丑陋与险恶都掩盖住。
与宫里的惊心动魄不同，燕王府的书房里，此时正春意融融。
梅琦拿起帕子细细给袁见远擦着汗，笑眯眯地道，“你啊，也太激动了些。”
袁见远正在理衣襟的手不由一僵，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颈处，他低着头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娘子，只恨不得拎起她狠狠揍上一顿。
“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书，爷回头便给你烧了，”他恨恨地瞪了一眼梅琦。
坊间的春宫图他自是早已收回了，可耐不住这死丫头脑子里的黄暴。
“咦，你不喜欢？”梅琦天真地看着他，“那算了，哎，可怜我还特意去学习了一番，啧啧，师父送的这大礼真真是一点都不好。”
袁见远的脸更红了。
他与她本在正经地讨论着时下的局势，哪知有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撩拨起他来，待到他真的情动，那始作俑者却是爱莫能助。
最后，袁见远也算是开了眼界，有人不知打哪学来的那夫妻间的燕好之法，在书房里便帮他纾解了一回。虽说不及成婚头两日，却也颇有滋味。
可这话，他如何能说出口。
就在一人占上风，一人节节败退之时，书房外响起了广白急促的声音，“爷，宫里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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